桃之夭夭完整後續

2025-08-0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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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沒有我爹,我今日真的能從宮中全須全尾地出來嗎?

我娘看著我,欲言又止,最終只餘一聲嘆息。

我看著我娘眼角潛藏的憂愁紋路,痛恨起自己的任性: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天真?已經活過一輩子,難道還不知道皇宮住著的是怎樣的人嗎?

難道你真的覺得自己重生就可以改變什麼嗎?

不,你根Ţũ⁷本什麼都改變不了!

「娘,」我低著頭,咬著唇,嘴裡嘗到了血腥味兒,語無倫次,「我去求太子,我去認錯,我真的、真的對不起……」

「夭夭,夭夭別說了,你爹,你爹會平安的,我們先回家。」我娘流著淚攬住我的肩膀。

我低下頭,再說不出話。

13

回了家,等到宮門下鑰也沒等到我爹回來。

我望著窗外黑沉沉透不出一點兒光亮的雨幕,輕聲道:「小竹,給我拿件斗篷。」

「姑娘,你要做什麼?」

「去拿。」我的語氣不容拒絕。

夜黑風高,我撐著一把傘,提著燈籠,推開了後院的門。

還沒踏出門去,燈籠紅通通的燈光映出一架熟悉的馬車。

正是白日裡那輛,也不知在這兒停了多久。

我邁出門去。

馬車的帘子被掀開,趙明庭的臉露出來。

他坐在燈火通明的馬車裡,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手裡的傘滾落在地,燈籠被我輕輕放在身前,我緩緩跪倒在地,彎折脊樑,伏跪叩首:

「臣女顧秋池,出言不遜,不敬殿下,公然抗旨,膽大妄為,罪責難逃……

「臣女知錯,願承擔所有懲處,只懇請殿下寬宥臣女父親,都是臣女一人所為,不關家人。」

頭頂的目光如此涼薄、冷淡,叫我的心一寸一寸沉入谷底。

眼底的淚水泉涌而出,我抬起頭,再次叩下……

「求殿下寬宏,求殿下……」

趙明庭始終沒有說話。

冰冷感從指尖蔓延到心臟,我麻木地一下一下磕著頭,面前的雨水染上薄薄血色……

不知過了多久,我好似聽到了我娘的聲音:

「夭夭,夭夭,你去哪兒了?」

我娘來找我了?

可我怎麼能讓我娘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

我膝行幾步,跪倒在趙明庭腳下,仰望著高高在上的男人,終是放下了所有自尊求他,哽咽不能自抑:

「殿下,求求您,秋池求求您……」

「上來。」我終是聽到熟悉的聲線。

真是奇怪,以往覺得噁心的聲音,此刻聽到,竟然覺得好似天籟。

我扶著車轅,想要站起來。

但不知道是不是跪得太久,腿一軟,我跌倒在地。

「夭夭,夭夭啊,夭夭你去哪兒了……」

我娘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忙攀著車架站起,用力向上爬。

什麼臉面、儀態都顧不得了,我只想趕緊離開。

不要,不要叫我娘看見……

趙明庭恩賜般把他白皙寬大的手掌伸到我面前:「手給我。

我瞪著那隻手看了好一會兒,在我娘一聲一聲的呼喚中,終是將我滿是髒污的手放在了那隻手心裡。

乾淨和髒污的強烈對比,讓我的手指不由微微一縮,自慚形穢。

我想收回手,卻被半途強硬地抓住。

我被帶到了馬車上。

我娘的呼喊越來越近,我回頭,看到了燈籠的光。

我又緊緊抓著趙明庭的衣擺,跪在他腳下求他:「殿下,快走,求你了……」

他眸色冷淡,低眉看著我,一言都不肯發。

對,要磕頭。

我彎下腰,叩到一半,叩在了一隻溫熱的手心中。

趙明庭終於淡淡對外面吩咐道:「走。」

繃緊的弦陡然一松,我失了力氣,癱坐在馬車上,透過小小的窗口,我看到我娘提著燈籠呆呆地看著這邊。

眼淚猝不及防又涌了出來,我卻只能看見那點兒微弱的燈光越來越遠……

直到消失。

14

待我回神,才發現趙明庭正看著我,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心底一慌,我忙再次跪倒,才發現自己嗓音已然沙啞,道:「多謝殿下。」

「起來吧。」

我想起身,卻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膝上的劇痛和身上黏膩的濕冷。

我微微發起抖,咬牙嘗試幾回,也沒能起身。

趙明庭看了我一會兒,微微蹙眉,忽地伸手一把將我拉起,脫下自己的外衣裹在了我身上。

「不,不用,別弄髒了殿下的衣裳。」我伸手推拒,一抬頭,卻對上趙明庭不辨喜怒的眉眼。

心尖一顫,我推拒的手猝然失去了力氣,他又拿出一方帕子,給我擦臉。

我順從地任由他擺弄。

其實剛才起我身上的雨水污泥就已經沾了趙明庭一身,也不知道我在垂死掙扎什麼。

我低頭自嘲地笑笑。

「殿下,我爹……」

「顧尚書已經回家了。」趙明庭淡淡道。

高懸了一晚的心臟終於得以落下,我再不想計較為什麼趙明庭會等在我家門外,不想問他怎麼知道我爹回了家……

我從頭至尾,從來都沒有忤逆趙明庭的資格啊。

馬車無聲無息地停在東宮。

我不知道趙明庭究竟會如何懲罰我對他的忤逆,但我剛準備自己下車,趙明庭卻回頭將我打橫抱起。

「備浴湯、薑湯,拿孤腰牌去宮中請太醫。」等在門口的下人點頭稱是,立刻去忙碌。

東宮,我也並不陌生。

我被帶到他的寢殿,幾個侍女一見他,忙迎上來,扶著我進耳房洗浴。

換了兩桶水,我身上的污泥才被盡數洗凈。

我抱臂坐在浴桶里發獃,溫熱的水驅逐了雨水的涼意。

但我想不通,趙明庭到底是何意呢?

細微的腳步聲驚醒了我,我才發現,不知何時,侍候我的侍女竟然都不在了。

屏風後驀地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我呼吸一窒,眼睜睜看著屏風被一隻手緩緩拉開。

是趙明庭。

「殿下。」我睜大眼,抱緊了雙臂,向後縮了縮,可浴桶就這樣大,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趙明庭見狀,鼻間發出一聲嗤笑:「躲什麼?你身上孤哪處沒見過。」

「殿下,此生我們還並未成婚。」我微微咬著下唇。

「顧秋池,誰說孤要與你成婚了?」

也是。

我斂眸低眉,緩緩放下雙手。

「你既不願做孤正妻,那便為妾吧,如何?」趙明庭語氣帶著微微的嘲弄,「與太子妃一同入府,也算孤給你的殊榮。」

做妾……嗎?

這就是他對我的懲罰?

我驀地想起當年府中服引胎藥後不久就去世的良妾,原以為什麼樣的懲罰我都不會怕的。

我今生也會如此嗎?

像是看到曾經的噩夢成真,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細細顫抖,任憑我如何咬緊牙關都不行。

趙明庭的手不知何時緩緩地伸到浴桶里,隨意撥弄了兩下,帶著水珠,順著我的脖頸、肩頭、鎖骨,繼續向下……

我驀地抓住他的手,恐懼爬了我滿身:「殿下……」

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聲音帶著牙關的顫抖。

「你在怕。」趙明庭的手在我的肌膚上輕輕滑動,他說,「你原也知道怕。

「那你何來勇氣悔婚?!」

他驀地抬手死死卡住我的下巴,我吃痛抬頭,在他眼睛裡看到我眼中滿布的恐慌。

15

趙明庭竟鬆開了手。

他轉身出門。

不多久,侍女伺候我起身,端上薑湯。

不一會兒,太醫也來了,給我把脈開了藥,內服外用的都有。

侍女為我擦傷藥時,我聽見趙明庭在門外詢問太醫什麼。

一個妾室,也值得他這樣關心嗎?

門再次打開,我穿著單薄的紗衣向他望去,趙明庭合上門,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卻又停在距我五步之遙的地方。

他負手站在燈影下,臉上明暗看不清表情,一時間,我恍惚覺得站在那兒的是前世已成帝王的趙明庭。

「過來。」他淡淡開口。

熟悉的語氣。

我緩緩起身,可饒是如此,我還是因膝上的疼痛倒吸一口涼氣。

我咬唇忍痛,正要邁步,趙明庭卻紆尊降貴邁步從陰影中走出。

他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形完全將我籠罩,身體猛然僵硬。

他抬手拔下我的髮釵,頭髮如瀑般散落我一肩,紗衣滑落,他埋首在我頸側。

片刻後,趙明庭抬起頭,粗糙的手指划過我的臉:

「哭什麼?這不就是你想要的?」

「嗯?說話。」他挑起我的下巴。

我嘗到自己淚水的咸澀。

趙明庭臉上難得地顯現出煩躁:「顧秋池,孤自問前世一生對你榮寵有加,到底有何對不起你?你今生卻屢次三番挑釁於孤,你怎麼還有臉哭?」

榮寵有加?

到底有何臉面說出這四個字?

胸口一股鬱氣翻騰,我回想我的前生,一生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惹怒趙明庭。

原以為上天給予重來的機會,是叫我有改變上一世的機會。

哪成想,不過是證明哪怕重來一世,我也絲毫沒有反抗的機會。

甚至比前生更差,也罷,總歸也要做妾了,指不定哪日就被他賜死後宅,將死之人,又有何懼?

「榮寵?殿下所謂榮寵,便是我懷孕六月您寵幸妾室,卻給我下馬威?

「是說賜引胎藥給那良妾?叫我日夜不安。

「是說我生封兒時,穩婆卻問你保大還是保小?

「是說我做皇后,您分明心中清楚,卻依舊將我不分青紅皂白禁足三月?

「是說貴妃被您設局賜死?

「還是說您明知我最在乎蘅兒,卻用她威脅臣妾向您服軟?

「是說我懷孕與否都要受您的差遣?最終胎死腹中。

「殿下,我的命是握在你手中的,您想打想殺,不過一句話。」

「我侍候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原來在您眼裡,我竟是被『榮寵一生』?」

趙明庭難得臉上顯出迷茫。

他問:「寵妾、禁足、蘅兒之事也就罷了,其餘那些,我又何曾對不起你?」

「在您眼裡,是沒有對不起。

「前生我為妻,今生我為妾,您前生為我做的事,今生難不成就不能為新的妻做嗎?

「生子的人明明是我,為何穩婆卻要問你保大保小,那分明是我的命啊!

「您說您為我撐腰賜死貴妃,可您心中分明清楚,您那是為皇權,為社稷,若我父親如她父親如日中天,您會給我這所謂『一世榮寵』?

「我難產後懼怕生產不想再生,您一句再要一個,我便得再懷一個,您又何曾想過我想不想要?」

「再有今生,我不過想悔婚,您便以我家人相要挾,要我跪地求饒,苦苦哀求……

「殿下,您生來大權在握,生殺予奪,又何能懂我過得每一天都是膽戰心驚,不得安臥?」

16

我原以為我會再次惹得趙明庭勃然大怒。

竟然沒有。

他聽完我的陳詞,微微皺眉,道:「天下女子素來如此。」

「素來如此,就是對的?」

「就算不對,你以為你又改得了什麼?」趙明庭淡淡反問。

改不了。

生在此世,人微言輕,形單力薄,我改得了什麼呢?

我怔怔流下淚來。

趙明庭抬手一遍遍擦去我臉上的淚水,神色動作竟有幾分溫柔,嘴裡的話冰涼又現實,道:

「你以為你不嫁我便能改變這些,殊不知,下到販夫走卒、上到達官顯貴,男人人人如此。」

「你嫁我還能享有權勢榮華,你嫁其他人,卻是什麼都沒有。」

「夭夭,」他親昵地喊我的乳名,「你除嫁我,別無選擇。」

像是掉入一片冰涼的沼澤,無論我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甚至越陷越深。

淚水流了滿面,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趙明庭抬起我的下頜,溫軟的唇落在我唇上,他聲音低沉,像是蠱惑又像是引誘:

「此生便這樣吧。」

「夭夭,你逃不掉的。」

此生便這樣吧。

我閉上濕漉漉的雙眸。

番外

1

顧家女被太子帶回府中留宿一夜的消息長了翅膀一般飛遍全城。

我的名聲盡毀,趙明庭若不娶我,在世人眼中我與下堂婦也無甚區別了。

我被送回家中,原以為會伴有退婚並將我降為妾室的旨意,但沒有。

宮中裁縫照例來為我量體裁製嫁衣,定製鳳冠。

待嫁的日子,我爹恰逢生日。

趙明庭親自前來為未來岳丈送禮。

我沒想到會見到我的表哥。

「秋池,猜猜表哥給你帶了什麼?」他神秘兮兮地從背後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看,竟是太學饅頭。

這是國子監膳食房特有的一種吃食,大哥曾帶回來給我嘗過,我很喜歡,最喜歡蟹黃餡,後來便是表兄每次休沐給我帶。

宴席上我沒吃幾口,被這香味兒勾得竟是覺得餓了,我咬了一口,味道一如既往。

「好吃嗎?」表兄問。

我點點頭,鼻尖微酸,輕聲道:「好吃。」

「你喜歡就好,」表兄眉眼溫柔,暈著淺淺笑意,又帶著幾分遺憾,「我專門請人去國子監買回來的,我還怕你長大了就不喜歡了呢。」

我笑了笑,看到他背後站著的趙明庭,道:「表兄,你快走吧,宴席那裡會找你的。」

待表兄離開。

趙明庭一步一步向我走來,冷冷地看著表兄背影:「夭夭喜歡這樣的?」

「不敢。」我低頭道。

「是不敢還是不喜歡?」他抬起我的下巴,眼底充斥怒意。

「不敢,也不喜歡。」我只得道。

趙明庭凝視我的眼睛,片刻後,他低頭,親昵地用下巴蹭了蹭我的發頂,道:

「可夭夭又能怎麼辦?世道如此,你嫁給孤是最好的選擇。」

他在我耳邊娓娓道來:「你知道今日宴席來的這些青年才俊,多少人私下比孤齷齪?

「你的表兄,未來將懷孕的妻子生生打到流產。

「那位刑部侍郎之子, 日後沉迷豢養外室, 在外還有子嗣。

「那位兵部尚書之子,廣納美妾, 與妻子成婚三年才只有一個女兒。

「還有那位工部侍郎之子,日日流連青樓,還想帶回家中……

「比起他們,孤難道不好?」

「殿下很好。」我點頭。

可這不就是矮子裡拔高個?屎里淘金?

趙明庭又看到我手中油紙,道:「不過是區區太學饅頭, 你若喜歡, 待你嫁過來,叫膳房日日給你做。」

「殿下,我不是喜歡太學饅頭,」我看著手上的油紙包, 「我喜歡的是我難以得到的東西。」

「太學?夭夭想上學?」趙明庭問, 「可自古哪有女子讀書?」

是啊,自古哪有女子讀書?

真希望日後會有這樣一天。

我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饅頭。

2

大婚那日,趙明庭那裝出的溫文爾雅中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

我被扶著進入轎中,但因看不見,我腳下被轎門絆了一下,趙明庭見狀, 直接將我抱起送入轎中。

當是時,耳邊一片驚呼聲。

下轎也是他親自扶我。

當夜洞房, 他並未喝過多酒, 早早便結束了應酬,不用喜婆指導,他流暢地做完流程便將所有人遣了出去。

只剩我二人。

趙明庭端了兩杯合卺酒來,一杯遞給了我。

兜兜轉轉,我竟還是嫁給了他。

我與他交杯,杯盞落地, 我躺在床上。

與上一世的新婚夜比,他溫柔許多。

婚後三月,我如約懷孕,孕六月, 皇后召他入宮, 他依舊帶回兩位美人。

卻並未寵幸。

趙明庭與我解釋:「畢竟還不是天下之主,有些事也不得不從。」

生封兒時, 我與穩婆說, 若我難產,應先來問我。

良妾未再進府,後聽說她嫁給一位進士作正室。

趙封登基為帝, 宣布守孝三年, 不開選秀。

偌大的後宮空置, 我便在宮中開了女學,挑了些聰慧宮女教其讀書。

某日趙明庭看過之後,提出可在宮中重設女官。

貴妃未再進宮, 我與他說:

「若我是貴妃, 寧懷仇恨而死,也不願愛上仇人。」

前世我去見過她,悔意、痛恨、迷茫、愧疚……交織在她的臉上, 讓她至死不敢面對家人。

……

史書載:帝後和鳴,榮寵一生,大賢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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