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完整後續

2025-08-0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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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終正寢那日,史官歸納我的一生:帝後和鳴,大賢大德。

但我留給皇兒的諭旨,是絕不許將我與先帝合葬。

再睜眼,我重生到初遇先帝彼時他還是太子那日,我躲開了與他的初見。

此生,我不願再做什麼賢德皇后,我要追求自己的人生。

可賜婚的聖旨依舊如約而至。

原來,他也重生了。

1

年輕的帝王剛下朝便腳步匆匆到我床前,詢問我病情如何。

太醫支支吾吾不敢言語。

帝王沉默片刻,冷冷道:「救不活母后,你們也去陪葬!」

我渾渾噩噩從夢中驚醒,勉力提起氣息喊他:「封兒。」

「母后。」

帝王撩開帘子跪倒在我床前,握住我乾癟枯瘦的手,有淚滴落在我手上。

我這兒子,竟也是會為我哭的。

可惜我已經要死了,睜開眼看看的力氣都沒有。

「別為難他們,」我笑笑,「生老病死本是常態,我只是到了該走的時候。」

太醫們感激地朝我看一眼,眼底也不由得真誠地浸上幾滴淚。

我在位期間,太醫院太醫的存活率都高了不少,可如今太后一走,也不知以後該如何是好……

「母后!」

長公主趙蘅從宮外趕來,恰巧聽到我最後一句話,她再顧不得儀態身份,不顧形象在我床前嚎啕起來,像是她幼時受了委屈見到我時一般。

我拍拍公主的手,笑了笑道:「蘅兒也來啦。」

其實到現在,我大半身子踏入鬼門關,已看不清我一雙兒女的模樣。

但我仍努力睜著眼看著他們,若說此生有何不足的遺憾,那就是不能陪他們走得更久。

「讓他們下去吧,我有話與你們說。」

殿里哭哭啼啼的聲音慢慢遠去,只余趙蘅壓抑的啜泣和我費力的喘息聲。

「皇上。」我費力喊道。

「兒臣在。」趙封跪在我床邊。

「傳本宮懿旨,」我一字一頓,慢慢說道,「本宮死後,不得將ŧũ̂₃本宮與先帝合葬。」

「母后?!」

長公主和皇帝同時震驚出聲,在他們眼裡,我與先帝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世人眼裡,我與先帝琴瑟和鳴。

這道懿旨,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母后,這是為何?」趙蘅疑惑不解。

我不欲解釋。

事實上我也說不出來話了。

我的眼前一陣黑一陣白,光線明暗閃爍,我回想起我的一生。

十六歲時,我於牡丹花宴上初遇先帝趙明庭。

彼時還是太子的他長身玉立、溫文爾雅,我一見便為之傾心。

他亦一眼中意於我。

十七歲,我得償所願嫁他為太子妃。

新婚三月,他敬我愛我,溫柔小意,在得知我有孕後,更是小心呵護,關懷備至。

當時的我,真覺得我是世上最幸運的女子。

待我孕六月時,趙明庭被皇后宣入宮一趟,回來便帶了兩個如花似玉的美貌侍女。

當夜,他便宿在了其中一人房中。

彼時我在自己院裡,望著天上的月亮,枯坐一夜。

次日,他便面色如常地到我院裡,依舊親手為我添菜盛湯,囑咐我注意身體,莫要勞累。

他怎麼就能如此淡定,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呢?

2

無法理解!

憤怒扯動著我腦內脆弱的弦,等我回神,我已抬手將那一碗湯狠狠砸到了地上,滾燙的湯汁潑了我一手。

我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般瞪著他,問:「殿下昨夜說有要事處理,所謂要事,就是去寵幸新得的美人?」

趙明庭放下湯碗,未看我一眼,朝門外道:「沒見你們主子受傷,都愣著等人去請你們不成?」

伺候我的下人忙告罪,趕來為我處理燙傷。

我心底一暖,殿下到底想著我。

待我手上燙傷處理好,趙明庭不輕不重地撥著手裡的杯盞,坐在首位,終於提起昨晚的事,卻不是我以為的柔情哄勸,只是居高臨下地垂眸看我:

「秋池,你是太子妃,不過一個妾室,你便如此動怒,有失風範。

「此次便罷,你懷著孕,便不罰你。

「不可再有下次。」

當日,趙明庭當著我面將我院裡下人發作一通,各打二十大板,理由是伺候太子妃不力。

這哪裡是罰下人呢?

他是在罰給我看呢。

我眼睜睜瞧著趙明庭起身離開。

後來,他一月未曾踏入過我的院子,卻每隔幾日便去那兩位侍妾房中。

恰好是他之前留宿我院中的頻率。

但他依舊時不時吩咐下人給我送來補湯、錦緞、名貴的首飾……以示愛重。

他在一邊懲罰我的不敬,一邊給我做主母的體面。

他是在敲打我,要我認清自己的身份。

那一月里,我懂得了,我以為我與趙明庭兩情相悅的感情,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他對我的敬重,不過是因為我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這個人換做誰,他都會如此。

一月後,他踏入我的院落,神色如常地扶起已孕七月行動不便的我,說:

「身子笨重便不必再行禮,你我夫妻,何須拘泥?」

真的不用拘泥嗎?

我低著頭說:「不敢。」

我院子裡似乎又恢復了以往的熱鬧。

孕期最後三月,他竟未再踏足過那兩位侍妾的院子。

反而隔三差五宿在我院中,即便並不能做什麼。

有時,他還會屈尊降貴地用手為我疏解,卻不曾看過自己慾望的部位一眼。

我有些恍惚,前些日子是我錯了?

他是太子,日後必不會只有我一人,我卻當著下人面對他大發雷霆,毫不顧忌他太子顏面,確實不該。

我心想,他分明是對我好的啊。

我將頭輕輕靠在他懷中。

3

我第一胎生下的是女兒,是他的第一個子嗣。

我坐月子期間,府里又流水般來了好幾個如花似玉的妾室。

趙明庭水端得平,那一個月挨個去睡了一遍。

我聽身邊侍女說得難受,乾脆令她們以後不要再說,我不想聽。

我出月子那日,趙明庭又來了我的院子,向太醫親自確定了可否行房後,他宿在了我院中。

結束後,他難得與我解釋說:「那些侍妾,是人情世故,不得不如此。」

他又讓我安心,說:

「她們不會先於你誕下長子,我的兒子,只能是你生。」

天真的我,把這句話當作他對我的獨一份的寵愛。

直到府中正兒八經納了位良妾,除我之外,趙明庭對這位良妾顯得最為寵愛。

後來,這位良妾仗著寵愛,生了別樣心思,竟偷偷倒掉妾室侍寢後必喝的避子湯,懷上了孩子。

我先於太醫處得知了消息,滿心難受,既覺得趙明庭騙我,又恨那女人不安分!

家宴上,良妾故意頻頻欲嘔,我面色難看,觀趙明庭神色,卻見他面色冷淡,眼底暗沉不見情緒。

我心底微微一驚。

宣人請了太醫。

太醫向他恭賀,良妾又喜又羞,柔情似水地望向趙明庭。

她沒想到,她只看到一雙浸滿寒冰的眸子。

我也沒想到。

趙明庭坐在主位,放下茶盞,磕出「咚」的沉悶聲響。

他生氣了。

我領妾室們跪了一地。

趙明庭冷冷地睥睨著良妾,說:「賜引胎藥。」

我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趙明庭竟會如此絕情,良妾更是嚇得臉色蒼白,軟倒在地。

我怔怔瞧他,一時沒了言語。

趙明庭伸手來握我的手,將我從地上扶起時,他在我耳畔淡淡道:「長子只能Ṱũ̂⁻由你生下。」

當晚,他宿在我院中。

他解開我衣裳,埋首在我頸側,火熱粗糙的手掌順著我的曲線向下滑落……

我卻滿耳都是那良妾喝下墮胎藥後的慘叫,鮮紅的血淌了一地……

若是,若是我不是太子妃呢?

若是,若是我一直懷不上孩子呢?

若是,若是我懷上的是女兒不是男孩兒呢?

……

他又會怎麼對我?

我如墜冰窖。

我抬手按住他向下的手,訥訥道:「殿下,我今日身體不適。」

他停下動作,抬頭看我,手掌覆在我的額頭,問:「怎會身體不適?今日白天不還好好的。」

我低下頭不敢言語,身子控制不住地細細顫抖。

趙明庭以為我冷,將我攬在懷中,說:「明日我請太醫來給你看看,身體要緊。」

他的手又覆到我的小腹輕緩地揉弄,說:

「你生下蘅兒也已一年,怎的還沒有動靜,明日順帶讓太醫也瞧瞧,開點兒溫補的方子。」

覆在小腹的那雙手明明那般溫熱暖和,我卻覺得毛骨悚然,對懷孕兩個字有了恐懼。

我還是沒能忍住問了出來。

我抓住那隻生殺予奪的手,問他:「殿下,若我一直懷不上呢?」

「怎麼會?」他手指曖昧地在我的腰際撥弄,面上卻一如既往沉寂,他道,「我們還年輕,ťũ̂³多努努力就有了。」

「……那,萬一下一胎還是女孩兒?」

趙明庭的手微微一頓,接著輕描淡寫道:「那便再生就是。」

可若一直生不出呢?

我沒問出口,直覺答案不會是我想聽到的。

入睡前,他從後將我攬入懷中,手掌依舊緊緊貼著我的小腹。我聽到他逐漸陷入平穩的呼吸,鼓起勇氣,問出了我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長子為什麼一定要是我生呢?」

趙明庭呼吸一滯後,明顯粗重起來,他醒了。

身後火熱的懷抱慢慢將我推遠,他坐起身。

4

這個問題逾越了。

我忙起身,回頭便看到趙明庭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這個表情,在他第一次敲打我時也曾出現過。

我心悸不已,十分後悔為什麼要問出這個問題,我抖著手想要撐著身體下床請罪。

但身體軟得沒力氣,我差點兒摔倒,被趙明庭扶了一把。

他將我帶回床上,說:「……皇兄近日又立了功勞。」

卻是回答了我最初的問題。

是了,當今皇上當年為嫡幼子,當年幾位王爺爭權奪利將朝堂弄得動盪不安,差些起了兵禍。

如今,趙明庭為嫡次子,今年才出宮建府,卻又被年長的皇兄打壓。

趙明庭見我已懂,他接著說:「後宅不可干政,此次也就罷了,不可再有下次。」

我低頭稱是。

我止住身體的顫抖,劫後餘生般鬆口氣——他竟沒有問罪於我。

趙明庭又說:「身子可還有不適?」

「沒有了。」

我搖頭,我知曉他的意思。

這次我是真覺得身體不適,卻是不敢再拒絕。

他伸手來解我的衣襟,我抿著乾澀的唇,順從地躺下。

「以後問話過過腦子,我都要以為你是不想為我生下長子。」他難得調笑了一句。

我勉力笑笑,心底卻沁起一股悲涼。

我終於懂得,在他眼裡,我是太子妃,是未來嫡長子的生母,是穩定後院的當家主母……

唯獨不是我自己。

趙明庭來我院中來得更加勤快,不久後,我再次發現懷孕。

算算日子,竟是我身子不適那晚懷上的。

許是因孕期憂思過重,我生產時難產,穩婆戰戰兢兢問他保大保小,我意識模糊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外面安靜了許久。

最終,我聽到了趙明庭冷冷的聲音:

「若無法保得太子妃母子平安,今日在場之人皆陪葬。Ťů₍」

一群人再次繃緊了神經,圍在我床邊千方百計地想辦法。

後來,趙明庭進宮求請的御醫趕到,我終於得以順利生產。

聽到孩子啼哭的那一聲,我嘴角勉力牽了牽。

意識消失那一刻,我的所有喜悅變成了擔憂,若這個孩子還是個女兒,是不是這樣的鬼門關我還要再走一遭?

好在上天眷顧,孩子是男孩,此為太子嫡長子,皇上大悅,親自為其賜名「封」。

我沒去問那日若真的無力回天,趙明庭會怎麼選。

我只慶幸自己命大,感恩御醫醫術高明。

5

封兒四歲那年,便被趙明庭帶到身邊教養。

我眼睜睜看著封兒從幼時活潑天真的孩子長成一個翻版的趙明庭。

我曾小心翼翼問過他:「可否將封兒交由我教養?」

趙明庭並未嚴厲地拒絕我,只是不容置喙地做出決定:「你若想念封兒,我日後會讓他日日向你請安。」

他怕我會教壞他的兒子。

宮中的家宴上,他曾說:婦人之仁,會寵壞孩子。

我嫁給趙明庭第九年,皇上駕崩,他登基為帝,我被封皇后。

喪期滿,即選妃充盈後宮。

首輔之女入宮,據說當年趙明庭外出打獵時相遇,二人還曾有過一段救命之恩的情緣。

短短三月,此女便被封為貴妃。

我從未見他這樣偏寵過一個女子,遠超對我當年。

後宮充盈,又有貴妃在前,他對我這個髮妻不可避免地有所冷落。

漸漸地,貴妃恃寵生嬌,頻頻對我挑釁,故意截胡其他妃嬪的侍寢。

連初一、十五兩日都敢。

趙明庭皆依著她。

有了甜頭,貴妃開始對我不敬,在她看來,若非當年她年歲尚小,嫁給趙明庭為正妻的人該是她。

我無心與她爭辯,只一心治理偌大的後宮。

一宅一宮到底不可比,我常常因宮中各種事務忙到深夜。

不久後出了一件大事。

宮中妃子懷的胎兒總是保不住流產,此事再三發生後,趙明庭下令徹查後宮。

他們在我宮中搜出了大量麝香。

我跪在趙明庭下首,他在上首,面無表情地看我,與他當年神色如出一轍。

只是積威更甚,不少妃子嚇得面色蒼白,瑟瑟發抖。

但我並沒有似年少時那樣害怕。

我只是低著頭,實話實說:「皇上,臣妾沒做。」

趙明庭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開口:

「褫奪皇后治理六宮之權,暫交予貴妃。」

「禁閉三月,令其反省。」

「俸祿減半。」

我叩首,謝恩。

三月後,禁閉解除,宮門打開,宮權卻並未回到我手中。

我難得過了段清閒日子。

某日,我逛到御花園某偏僻的角落乘涼,卻見到了在此的貴妃。

她見我不跪不拜,還對我口出狂言,竟想讓我向她跪拜。

我顧秋池雖素來不愛與人計較,但也不是讓人騎在頭上作威作福的人。

我抬手甩了她一巴掌,震得我手都微微發麻。

貴妃柔弱,腳滑之下竟跌落水中。

上岸之後,她本還對我怒目而視,卻神色一變,轉眼傷心至極,受盡委屈般痛哭出聲。

我回頭看去,原是趙明庭就站在我身後。

6

我向他行禮,並無懼意。

貴妃想要撲進他懷裡,卻被他身邊大太監攔住道:「貴妃娘娘,見皇上得行禮。」

貴妃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趙明庭,但大太監的意思就代表著皇上的意思。

貴妃不甘不願地跪下,卻並未聽到趙明庭叫起的聲音。

大太監見貴妃跪好,這才從袖中掏出一卷明黃色的絹帛,聲音尖細而刺耳,道:

「貴妃對皇后娘娘以下犯上,出言不遜,是為一罪。」

他又展開絹帛,道:

「……貴妃在位以來,無視宮規,囂張跋扈,欺下瞞上,是為二罪。」

謀害皇嗣,嫁禍皇后,是為三罪。貴妃品行不端,不堪大德,難當大任,即日起褫奪貴妃封號,收回宮權,將其貶為庶人。」

貴妃瞪大了眼睛去搶聖旨:「不,這不可能!」

她逐字逐句地看聖旨上寫的字,面色一分一分變得慘白,到面如金紙。

那絹帛上每一字像是長出爪牙,張牙舞爪的要吃人,她多希望自己看錯了、聽錯了。

可趙明庭身後的小太監已經來拉拽她。

貴妃終於反應過來,她涕淚橫流地去抓趙明庭的衣擺:「皇上,皇上你不是最喜歡蘭兒的嗎?」

趙明庭一動不動,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太監硬生生扯開了貴妃的手指。

我看著這一幕,沒忍住,低下頭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他才不喜歡任何人,他喜歡的是皇權,是他自己。

貴妃父親勢大,趙明庭怎會容得下可以跟他嗆聲的參天大樹?

直到貴妃哭求的聲音遠去,趙明庭屏退了左右,彎腰將手伸到我面前。

後宮嬪妃流產的事我怎會沒有去查?畢竟後宮出事,我為皇后,難逃干係。

但那些胎死腹中的胎兒里,我也查到了有非貴妃的手筆。

我思來想去一整夜,不覺得除了趙明庭自己,誰還有如此大的權勢,做得如此不動聲色。

只是為了多給貴妃家族多加一項罪名。

查到此處,我不再去管。

趙明庭的心狠令我心驚。

所以當他斥問我時,也一定心知肚明,我什麼都沒做。

他也知道我查到其中有他的手筆。

又能如何呢?

我只能不動聲色,配合他演完這齣自Ŧŭ̀ₗ導自演的好戲。

「這些日子,可有委屈?」

「回皇上,臣妾沒有。」我低眉垂目,忍著湧起的噁心,將手放在他的手心。

我並不覺得這是趙明庭對我獨一份的寵愛,我只覺悲涼。

因我與貴妃,本質並無不同。

貴妃年少,被趙明庭的虛情假意哄騙得團團轉的樣子,何嘗不與我當年一樣?

只是因為她家世不如我家世給帝王帶來的安全感,她便沒有了試錯的機會。

她深愛的帝王,親手將她送上了不歸路。

帝王涼薄,無外乎是。

趙明庭將我拉起來,略略打量我一眼,道:「豐腴了些,看來並未撒謊。」

我手指不受控制地輕微一縮,趙明庭從不說無用之言,我不得不去揣摩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斥我心思不在他身上?

他牽我回了寢宮,結束後,他再次輕輕撫摸我的小腹,道:「宮裡孩子少了些。」

若那些枉死的胎兒出生,宮裡孩子怎麼會少?

「皇上恕罪。」我垂眸行禮告罪。

不管怎樣,宮裡孩子少,誰會指責帝王的不是?只能是我這皇后無德。

我給出解決方案,道:「宮裡是久未進新人,不若皇上恩准,再開一次小選,充盈後宮,以開枝散葉。」

趙明庭卻並未接話,這個方案他不滿意。

良久,他才伸手將我拉起,坐到床邊,淡淡道:

「秀女就不必了,朕方才在想,兩三年前我就問過御醫,御醫說你身子已大好,怎的這兩三年一直未曾有孕?」

「每每侍寢次日,朕總撞見皇后喝藥,說來那藥味兒倒也有些熟悉……」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該不是所謂補藥,其實是避子湯吧?」

7

趙明庭最後一句雖是個問句,但以他個性,不是十分確定,便不會出口。

我以為這麼多年,我在這樣的威壓下已經能淡然自若。

可此時,卻還是浸出一手的冷汗,心臟狂跳。

此錯斷不能承認,心悸不已,我腦子卻異常清醒。

「回皇上,」我雙腿彎曲,再次跪倒在地,道,「庶人安氏彼時禍亂後宮,您有大事大計,臣妾不敢此時有孕,叫皇上分心,耽誤大事。」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許久後,我聽到趙明庭不咸不淡地開口:「倒是朕多想了,皇后賢德,當賞。

「起來吧。」

我才發現我腿軟得厲害,勉力剛站起,便被趙明庭一把拉入懷中。

我不知道趙明庭是否真的信了我的說辭,但不管怎樣,他此刻願意不再追究。

我緩緩地將頭靠在他肩上。

趙明庭牽起我的手,在我耳畔道:「貴妃之亂既除,皇后的避子湯日後便換成補湯,爭取再生一個。」

他翻身將我按在身下。

我只得順從地攬上他的脖頸。

背對他看不到他的臉時,我緊緊咬著牙關。

若是有鏡子,我知道此時我的臉上一定布滿猙獰的憤怒和不甘。

「在想什麼?」

趙明庭灼熱的鼻息噴在我的頸側,他掐著我的下頜令我轉過臉。

我收回所有的情緒,張口急喘幾口,輕輕舔舐上他鹹濕的下巴。

趙明庭雙眸一暗,將我按在身下,動作更是粗暴幾分。

好在他不再過問。

那晚後,宮中皆傳,皇后復寵,甚至更甚從前。

那幾日,趙明庭日日宿在我宮中,晚上更是不加節制,次日他去上朝,還會叫大太監盯著我喝下補藥才離開。

可我不想再生孩子。

但我好像根本反抗不了什麼。

又三年,日夜擔憂中,我還是懷孕了。

趙明庭恩准我母親進宮看望,初見她時關心我頗多,最後我們相顧無言。

女子一生的苦楚無外如是,再多關心和言語,也抹不平、改不了這寄人籬下、鬱郁不得志的一生。

最後,母親還是低下頭,捏著手帕開口求我:我幼弟被教養得紈絝,當街縱馬撞人,皇上要發落他,叫我求求情。

這位幼弟,我嫁人前根本未曾見過他幾眼。

但我答應了。

當日,我帶了補湯前往御書房。

剛一張口,趙明庭就「咚」地將湯碗放下,喜怒不辨。

我順從跪下,趙明庭說:「皇后,你該記得朕跟你說過什麼。

「你不該恃寵生嬌。」

何時有過寵?

但我順從跪拜叩首,道:

「臣妾記得,皇上恕罪。」

幼弟的命保住了,活罪卻難逃。

我因此事再次被禁足。

這次他對我的懲罰,是連賞賜都不曾有了。

宮權倒是還在我這兒,不得清閒。

不知怎的,我這次懷孕的反應格外大,日日嘔吐,吃不下飯,甚至時時腰酸,小腹疼痛。

某日,我低頭一看,下面竟是有點兒血。

我叫侍女不可聲張,將那條褻褲拿火燒了。

便是這時,匈奴來使,求娶公主。

竟妄想求娶長公主趙蘅!

8

我腳步匆匆,趕往御書房。

趙明庭見我,並不意外。

他明知道我來是為什麼,卻將刀往我心窩上戳,道:

「適齡的公主就蘅兒一位,縱然公主尊貴,卻也要為江山社稷著想。」

我眼淚控制不住,跪在地上一遍遍叩首,懇求他:「皇上,蘅兒是您的第一個孩子啊。」

他看我良久,終是換得他一句:「朕再考慮考慮。」

我強撐著謝恩離開,路上,我捂著隱隱作痛的肚腹,茫然地看著那高高宮牆外的天空:

再生下這個孩子幹嘛呢?

是女兒,即便能留我身邊親自教養,可女兒身,就是原罪。

縱高貴如公主,也不過是帝王手中的一枚棋子。

哪怕今日沒和親,日後她也要嫁人,也得看夫家臉色,仰男人鼻息。

是兒子,自幼便會被帶離我身邊,被教養成下一個自大狂妄的男人,再去禍害一堆不得不依附男人的女子。

如此循環往復,生生不息,不得解脫。

等我行至自己宮中,小腹的隱隱作痛已變為劇痛,我捂著肚子跪坐在地。

御醫來了,搖搖頭說:「保不住了。」

趙明庭也趕了過來,面色陰沉。

「皇后身體素來極好,怎會莫名流產?」

御醫戰戰兢兢解釋:「……皇后娘娘近來憂思過重,本就坐胎不穩,今日又心神大亂,故胎氣大動,所以,所以……」

趙明庭不想聽了,他說:「拖下去。」

還是不忍,我撐著從室內走出,低頭道:「皇上,這位御醫當年於難產時救我,醫術高超並無過錯……今日事,錯在臣妾。」

畢竟,皇帝怎麼會有錯呢?

御醫的命保了下來。

趙明庭走過來,將我打橫抱起,動作輕柔地將我放置床上,破天荒開口道:

「朕其實從未想過將蘅兒送去和親……」

那為何要那樣說呢?

他不過是在用我最薄弱的地方,來懲罰我對他的忤逆。

我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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