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我和顧驍景才發現他吩咐下去的不只是飯菜。
還有定製的桌子、椅子,如果不是安裝空調要時間,我懷疑他會連空調一塊搬過來。
動靜大到鄰居都探出頭來查看情況。
我咬著牙道:「你是要留下來長住嗎。」
傅昇又盯著我看,「我表弟介意我們三個人睡一張床嗎。」
「……」
他自說自話,「他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留下來。」
最終我們三人還是坐在一起,吃著他帶來的,與這個簡陋合租房嚴重不符的山珍海味。
傅昇脫去了西裝外套,仍然覺得太熱了,他扯了扯領帶,領帶鬆鬆垮垮的掛著,又解開了最上面的幾顆扣子,露出了一大片肌膚。
每次俯下身的時候,都能讓人看到底下的一片春光。
顧驍景實在忍不住,說道:「哥,能好好穿衣服嗎。」
傅昇冷笑一聲,「你穿得比我更少,工字背心能遮得住什麼,有什麼資格在這指責我沒好好穿。」
顧驍景開門見山道:「你當著我女朋友的面穿成這樣合適嗎。」
傅昇說道:「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穿成這樣勾引她?」
「呵,我還沒你這麼蠢,放著好好的別墅莊園不住,非得跟著人來這裡吃苦。」
身為話題中心的我一句話沒講,該吃吃該喝喝。
只除了位置有點擠,左右兩邊的腳將我夾在中間,時不時觸碰一下。
像是試探一般。
「倒貼我的人多的是,我用得著勾引我弟弟的女朋友嗎!」
左邊的腳再次勾了勾我的腿。
如果我還沒有到左右不分的地步的話,這應該不是顧驍景的。
我瞥了一眼傅昇。
還在那得吧得吧的嘴著顧驍景。
飯沒吃幾口,輸出倒是不少。
不管是嘴上動作,還是腳上動作,一點沒停。
我伸出腳,直接踩到了他的鞋面上,將他不安分的腳按了下去。
傅昇的話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顧驍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一頓飯終於安靜的吃完了。
送走這尊大佛的時候,他讓助理帶顧驍景去後備箱拿他爹媽讓送來的東西,自己悄無聲息的繞到我身邊。
「弟妹知道我這雙鞋多少錢嗎,就敢往上面踩。」
他說著,抬起腳跟,展示了下自己的鞋面,一個模糊的鞋印在上面格外顯眼。
我說道:「那需要我賠嗎。」
「需要,怎麼不需要。」
傅昇盯著我看,俯下身湊到我耳邊,「跟我表弟分手,他給不了你的,我能給你。」
彈幕在詭異的停頓了一秒後,開始瘋狂滾動。
【不兒,感情他真的只窺伺表弟的老婆?】
【前頭這麼給小倆口拱火,感情是自己想談,就想攪黃了表弟的愛情是吧。】
【這反派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專一,不管是劇情開始前,還是劇情開始後,都只盯著弟妹發情。】
我說了句非常經典的話,「那是你弟弟。」
傅昇:「知道。」
「但是跟弟弟的幸福比起來,我的更重要不是嗎。」
「你知道的,養著他不會等到他爹媽鬆口的那天。」
「但你要是放遠眼光,看看他身邊的人,就會發現更加適合你的我。」
「至少我娶你,我不需要經過我父母的同意,我自願貢獻出我名下的資產也不需要他們的同意。」
「他只能陪你吃苦,但我能讓你走出這裡,到達更高的地方。」
「跟他談就是過家家,跟我走才是大人的世界。」
我驚訝地看著他,說道:「但是怎麼辦,我喜歡陪我吃苦,需要我養著的男人。」
傅昇表情有一瞬間的龜裂。
我說道:「我喜歡在我下班後,就為我做好晚飯,在餐桌前等著我回家的男人,在我要上班的時候,提前起床為我做好早餐。」
「我喜歡能帶給我家的溫暖的男人。」
「傅總這樣日理萬機的人,應該很難做到這樣吧,但阿景就能做到。」
傅昇表情變了變,半晌笑道:
「原來你喜歡用哥哥的錢買保險套自己用的人。」
「……」
這回輪到我表情空白了。
傅昇戲謔的看著我,「你不知道嗎,他走的時候我給過他一張卡,畢竟他也是我弟弟不是,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餓死。」
「他拿著那張卡別的倒是沒買,錢全砸套上了。」
「這次我能找上門,是因為我把他卡停了,他到我公司找我要錢買*。」
「你們倆的性福,是我提供的哎。」
「這還不能給我一個睡在你邊上的機會嗎。」
我覺得我過往的經歷已經給我打下了一顆強大的心臟,和一張極厚的臉皮。
但我仍然會因為傅昇的這話而臉紅。
被氣的。
我上去一把擰住顧驍景的耳朵,咬牙道:「回家。」
顧驍景懵得表情管理都沒有了,一個勁的軟著嗓子問我發生了什麼。
9
我將賀危帶回來的衣服做了些改動。
當成品穿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會根據彈幕說的再做適當的修改,更加貼合他們所說的未來爆款。
直到她們發出一致的驚嘆,我才會停下。
周一上班,我聽到同事都在說公司被收購,上司被換的事情。
等到下午上班,就有人喊我去上司辦公室。
一打開門,就看到一個熟人。
傅昇騷包的坐在辦公椅上,佯裝驚訝道:「這麼巧,居然在這見到你了,我們真有緣分。」
喊人上來還沒走的助理:「……」
我說道:「不巧,傅總,是你讓人喊我上來的。」
傅昇是我見過,除我以外,臉皮最厚的人。
他緩緩走到我身邊,「蔣南意,我來這公司的時候聽很多人提起過你,他們都說你很厲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突然伸手扯了扯我的衣擺。
「這是你自己設計的衣服嗎。」
我點頭。
他眼眸晦暗道:「很漂亮。」
傅昇說道:「如果給你升職加薪,你會帶著你的小男友離開那個屁大點的屋子嗎。」
「不行傅總。」
傅昇表情奇怪,「你這麼愛帶著人吃苦?」
我老實道:「房租沒到期,而且我們簽了一年,提前走會扣押金。」
傅昇:「……」
這是他從未聽說過的規矩。
傅昇:「那房租和押金我貼給你,你帶著我弟再找個房子,床大點。」
我:「床大點幹什麼。」
傅昇理所當然:「我會經常過來,代我舅舅舅媽看望他們的兒子,有時候累了,正好可以睡下,省得我晚上開車回家不安全。」
演都不演了。
他可能是見我表情詭異,話鋒一轉,說道:
「你不會以為我是奔著你來的吧。」
「笑死,我被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你覺得你有什麼魅力能讓我拋棄臉面和倫理再繼續找你?」
「我前面就是試探試探你對我表弟的真心,難不成我還真的為了你在家裡相夫教子,洗衣做飯?」
我打斷道:「大點的床,到時候你睡中間,還是讓阿景打地鋪?」
傅昇沉思了一下,說道:「讓他打地鋪吧,我是客人,你是女人,我們應該睡一張床。」
他說完,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妥,又轉移了話題。
「我現在是你上司,你就偷著樂吧,讓我這個大哥高興高興,說不準能讓你把我辭了當老闆。」
他不會覺得一來就讓我升職加薪換房子是自己的功勞吧。
這不是我應得的嗎。
哪怕他不來,我要不了多久也照樣會升上去,他來了,不過是把時間提前了那麼一點而已。
我笑著應道:「好啊,我回去跟阿景商量商量,到時候一定給傅總留個床位。」
看我應得這麼乾脆利落,傅昇的表情一頓。
半晌說道:「啊,其實可以租兩個房間,把客臥留給表弟就好了。」
主臥給誰呢,好難猜啊。
彈幕都在吐槽他比賀危更沒有撬牆角的自覺。
10
回去後我跟顧驍景說了升職加薪和搬家的事情。
他當天晚上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如果可以,他看上去巴不得大晚上就搬走。
畢竟隔壁那個男人的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等我第二天下班回來,顧驍景就告訴我房子找好了。
比現在的稍微大一些,雖然看上去仍然有些擁擠,但各方面條件都好了很多。
等到了搬家這天。
顧驍景剛把東西辦下去,轉頭上來就看到搬著自己整理好的行李的賀危。
他差點維持不住自己面上的平和。
他特意選他不在的時候,想著悄無聲息的走,以免被這個心懷不軌的人找到地方。
結果沒想到人還是跟了上來,像個甩不掉的黏皮糖。
我跟顧驍景解釋道:「賀哥來幫忙的,有他在你也可以省點力氣,不用那麼累。」
顧驍景原本陰鬱的情緒瞬間回春了,他看了一眼賀危。
說道:「好,南南不用擔心,我不累。」
說的好像我是為了讓他不那麼累,才找一個免費幫工幫忙一樣,但其實是賀危自己提出幫忙的。
我剛抱起自己的衣服,賀危順手就撈走了。
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悶頭做了。
賀危半點沒有把顧驍景的挑釁放在眼裡,他雖然嫉妒他占著位置,甚至每天都有我養著,但他也看不起他。
搬個東西磨磨蹭蹭,還需要女朋友搭把手。
換做是他,能連人帶箱子抱下來。
顧驍景發覺這個人似乎有意在跟自己比。
明明今天天氣不熱,卻依舊赤裸著上身,搬著最多的東西,在我面前晃蕩著自己身上那二兩肉
這麼愛搬,那搬吧。
顧驍景聰明得沒有被卷進這場無聲的攀比中,而是選擇在賀危埋頭苦搬的時候,站在我身邊黏黏糊糊的說話。
像是真的把賀危當作是我請來的搬家工。
這樣一來就不是跟情敵之間的競爭了,而是我心疼他,為他找了個免費傭人。
彈幕也從一開始的比較兩個男人,討論兩個男人之間的鬥爭,轉而說顧驍景腦子真好使。
【搞得好像是女配找了個小三照顧夫妻兩個人一樣。】
【誰說不是呢,男配不是一直在給小倆口輸送水果嗎。】
【累死累活的賣力,結果自己連個嘴子都吃不到,還得看小情侶在自己旁邊恩愛。】
【果然能成大事的都能忍,男配居然就這麼一聲不吭的搬完了。】
【照這麼說,反派其實也一直在給小倆口送物資,從保險套到定製桌椅再到一米八大床。】
【看似是拆散,實則是加入,每個人都有在好好維護這個小家啊。】
【媽媽,跟辛苦的二爸嘴一個吧。】
我沒有理會起鬨的彈幕,給賀危遞了紙巾和水。
東西剛搬到樓下,一輛亮眼的豪車就停了下來。
車窗降下,戴著墨鏡的傅昇出現在眼前。
【哇哦,三強爭霸賽。】
【三角形最具穩定性。】
11
傅昇下車,看了眼被我投喂水和紙巾的賀危。
身後跟著的搬家工人迅速下車,短短几分鐘就將打包好的東西都運上了車。
效率高得不是一倍兩倍。
傅昇風輕雲淡的站在那,將另外兩人襯托得像是小打小鬧的學生。
果然,錢權是人最好的濾鏡。
哪怕在我心裡,我覺得傅昇比這兩人都幼稚,但不妨礙他在某些時候出手大方的讓人覺得他頂帥。
「上車吧,送你們去目的地。」
大熱天有便車不搭是神經病。
在上車之前,我詢問了賀危要不要一起。
彈幕紛紛震驚的說我是不是要在小出租屋裡養蠱。
【這簡直像是在邀請能不能 3*】
【如果媽媽邀請的人素我的話……】
賀危拒絕了,今天不是合適的時候,他渾身熱汗,狼狽至極。
他只說了句,「回去後發我一個地址。」
我眨眨眼,問道:「是要過來嗎。」
賀危看了我一眼,垂眸,「明知故問。」
「下次還需要我帶什麼嗎。」
我說道:「衣服,我就喜歡衣服和首飾,越漂亮越好。」
賀危勾唇,應了一聲。
傅昇在不遠處詢問顧驍景,「那人誰啊。」
顧驍景:「南南怕我太累了,給我找得幫工——你過來幹什麼?」
傅昇顧左右而言他,「還是你太沒用了,不然她找別人幹什麼。」
「我早就說過了,像蔣南意這種女人,你把持不住的。」
「你看你離了舅舅舅媽還會什麼,像你這種象牙塔里長大的小王子,人家也就是圖個新鮮跟你玩玩,長久不了。」
「像她這種人,就需要能跟她齊頭並進,共同奮戰,能有共同語言的人。」
比如,我。
傅昇抖抖西裝。
見我過來了,他踹了一腳顧驍景,趁他吃痛的時候,直接給塞進副駕駛,把車門給鎖上。
然後給我打開了后座的車門。
順便小聲問了一句,「不帶上那位嗎。」
我挑眉說道:「你讓他上車?」
傅昇無所謂的笑了聲,「我有容乃大,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容人。」
當然能容,因為他也不是明面上那個,他是背地裡挖牆腳的。
他自己都是沒成功的小三小四,哪裡管得了老五老六的。
就是嘴上說得好聽。
反正他算是知道了,蔣南意就是個三心二意、見色起意的女人,這麼說說不準她哪天覺得她有正室的度量,就踹了他弟扶他上位了呢。
但真的等他扶正了,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12
傅昇堵著車門,有恃無恐的當著顧驍景的面與我曖昧。
我視線下滑,與車窗上那雙死死盯著我的眼睛對上。
他不看把他關在裡面的傅昇,只是看著我。
好像我談情說愛不重要,另外有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得知道他在看著我。
就像是每天上下班跟在我身後的影子一樣,像是日記本里永遠存在的「我」一樣。
掩藏在溫和平靜的表面下,一雙永遠在暗處藏著的似獸非人的眼睛。
我有些好奇,就像彈幕所說。
我和顧驍景分手,是推動劇情的重要轉折點。
他會擺脫戀愛腦,分手回家繼承家產,若干年後遇到女主角。
而我則是一路走下坡路,一直到死亡。
我們走向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如果不是顧驍景執著的愛,家世背景相差如此大的兩個人,根本不可能有共同擠在出租屋裡吃苦的回憶。
我好奇在此時此刻這個時空,我跟顧驍景分手,他會怎麼樣。
是真的會轉身就走,從此抽身離開,還是會依舊像個影子一樣緊跟在我身後,一直注視著我,將我記錄在他那本要被翻爛了的日記里。
這似乎是一個不需要等待答案的問題。
現實的顧驍景離不開我。
所以只能是我拋棄他。
…
搬新家沒高興幾天。
顧驍景發現隔壁的房間被租了。
顧驍景發現房門口多出來一袋熟悉的水果。
顧驍景發現隔壁住進了賀危。
居然有比他還陰魂不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