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娶了我,讓我做我妹的替身,我答應了。
一年後,我提出離婚,他卻突然笑了,還撕毀了離婚協議,眼眶泛紅地質問我:「是不是我要更像那個男人一點兒,你才不會離開我?」
1.
我和顧晏結婚一年了。
他秘書告訴我,顧晏為了給我準備結婚紀念日驚喜,今天很早就下班了,還說整個公司的女人都羨慕我,羨慕我擁有顧總這麼一個愛老婆的高富帥老公。
我聽著,差點就信了。
要不是一年前,那死冤種娶我的時候,親口對我說:「你妹妹走了,那你就代替她,嫁給我。」
我 TM。
那一刻,我差點沒把當時穿著的人字拖鞋,直接摔在他臉上泄氣!
沒錯,這一切都是假象,我現在只是我妹的替身而已!!!
我這悲催的操蛋人生。
2.
回到家裡,果不其然,地上擺滿了他買的各式各樣的奢侈品,桌上還擺放著藍莓蛋糕。
那是我這輩子最討厭但是卻被我妹妹愛得不得了的蛋糕口味。
我心裡不由得泛起一股噁心。
強忍住不適,我走到客廳,抬眼便看見了顧晏。
他穿著白襯衫,手裡拿著一束玫瑰花,帥得一塌糊塗。
目光直直地落到我身上,很是炙熱。
我知道他現在看到我,就跟看到他白月光一樣。
嗯……在發……qing。
「老公。」
我突然朝他跑了過去,抱住他,很是矯情的撒嬌:「老公抱抱。」
演戲,我也會。
他一個沒穩住,身子微微有些往後仰,但還是很快穩住重力,一把摟住了我,把玫瑰放在桌子上,又騰出手來揉了揉我的發:「今天怎麼這麼招人疼?嗯?」
招人疼?
為了我爸,我還可以更招人疼。
我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還順帶親了親他的臉頰,軟著嗓子嬌媚道:「當然是謝謝老公為我準備的一切。」
「嗯,你喜歡就好。」
顧晏似乎很喜歡我對他撒嬌。
他嘴角漾著笑,伸出了手將我的碎發攏到耳後,低低地在我耳邊說:「結婚一周年紀念日快樂,老婆。」
接著,便低頭吻了下來。
他抱著我,一路往臥室走。
中間沒停止過親吻。
我順勢將我包裹嚴實的衣服領子往下拉了拉。
他抬起眸子,盯著我,失笑:「怎麼這麼迫不及待?」
「青青不就是這種穿衣風格嗎?」說這話的時候,我人已經被他溫柔地放在了沙發上,「喜歡嗎?」
顧晏臉色一下就變了,在聽到「青青」兩個字之後。
我妹的名字,「沈青青」三個字,在他那裡,從來都是禁忌。
從無例外。
他倏地從我身上起來,很是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坐在那裡,低氣壓十足。
「怎麼,戳到你心事了?」我明知故問。
「陸歡歡,你真的很沒有情趣。」
他看著我,硬邦邦地甩下這麼一句話後,摔門而出。
情趣?
和一個心裡裝著白月光的男人,我談什麼情趣?!
真可笑。
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回進沙發里。
3.
我和顧晏從小一起長大。
但是和他青梅竹馬的,不是我,而是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沈青青。
我爸在和我媽離婚後,入贅了沈家,生下了她。
而我則一直和我媽媽生活在棚戶區,țŭ̀ⁿ相依為命,每天為生活而辛苦奔波。
10 歲那年,我媽車禍意外去世了,我爸這才把我帶回了沈家。
在沈家,我第一次見到了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和我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是個沒有任何煩心事的富家大小姐。
精緻得像個芭比娃娃,在大家眾星捧月下生活。
在沈家,我也認識了那個不管她怎麼耍大小姐脾氣,怎麼折騰,都百般包容她的顧晏。
「喂,我給你說,顧晏是我的男人,你別打他的主意。」
當我踏進這家的第一天起,沈青青就居高臨下地警告我了。
「那還真是抱歉,你想多了,我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沒理她,繼續擦地板。
「你!」
她叉著腰,很是生氣,走之前還故意把水桶里的水給打翻了,陰陽怪氣道:
「喲,真是對不起了,得麻煩姐姐再重新打掃一遍,我媽好像說過,你把衛生打掃乾淨了,才能吃飯,現在已經快 12 點了,不知道還趕不趕得上午飯。」
我和她的關係從來就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惡劣。
因為寄人籬下,所以只能忍。
從來到這個家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我都想逃離開這個地方。
我很煩她,也更煩天天過來找沈青青的顧晏。
「我來找青青去買衣服,她說她想逛街。」
「我來找青青去遊樂場玩,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我來找青青,她讓我過來幫她輔導功課。」
……
我不明白為什麼每次我被他們差遣過來做家務的時候,那個穿著一身高貴的貴公子,都要跑到我身邊來,問我青青在哪兒。
「顧晏少爺是嗎?沈青青臥室在二樓左邊第二間,你可以直接上去找她,如果聯繫不上,可以打電話,不用來問我。」
我真的很煩他。
「哦。」他一臉不屑,「你不是在這裡嗎?問你不是更方便?」
我瞪著他,真想我要是個啞巴就好了。
這還不夠。
他還要來羞辱我。
每次回來之後,都要把那些沈青青買了,但是又不要的奢侈品牌衣服丟給我,讓我穿。
我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垃圾回收站。
自尊心被撕得四分五裂。
顧晏比我大一歲,他學習成績很好,可是最後,他留在了本地,讀了個 985 大學。
沈青青告訴我說,顧晏都是為了她,因為捨不得她,所以才留在了本地,打算等著她畢業,然後一起去國外念書。
是嗎?
我聽了之後,內心毫無波瀾。
他去哪裡念書,關我屁事。
很快,第二年,我也高考了。
我刻意報考了北京的大學,那裡離這裡很遠。
我發誓,再也不要回來了。
在高鐵站,我爸拉著我的手跟我說,他很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媽媽,讓我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他會抽時間來看我。
那一刻,我覺得他很虛偽,想甩開他的手。
可是,想到每次我被沈阿姨還有沈青青欺負,他又在旁邊護著我,還有偷偷來我房間看望我。
我心情就很複雜。
腦海里,只剩下我媽臨終前說的那句話,去找你爸吧,他是你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所以,現在,沈青青拋下顧晏走了,而我卻成了沈青青的替身,回到了這個我這輩子最不想回來的地方。
4.
第二天一大早,沈娟(沈青青的媽)就氣沖沖給我打了個電話,質問我是不是又哪裡得罪了顧晏,所以他才莫名其妙中止了和沈氏的合作。
我心酸地想,沈家大小姐在顧晏心裡可真是非一般的存在呀。
不愧是相戀多年的青梅竹馬。
我還記得上一次,顧晏差點把沈氏搞死,就是聽到沈青青出國嫁人的消息。
我躺在床上,想死。
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時,微信埠又發送來了一條消息,是我爸發來的,安慰我。
「歡歡,你沈阿姨的話,別太放在心上了,公司的事情我會幫忙去處理。」
他去處理?
隔著螢幕,我仿佛都能聽到我爸被她老婆大聲訓斥的聲音。
我和他保證過,在和顧晏婚姻存續這段時間,我不會讓他為難沈氏。
所以,在經過一系列掙扎之後,我還是妥協了,沒皮沒臉地給顧晏打了電話過去。
可是,他沒接。
給他發微信,他也沒回!
媽的
這男人……
萬般無奈。
我就只能厚著臉皮去公司找他。
5.
聽秘書說,顧晏一個人在辦公室里。
「老公。」
我穿著性感黑色小弔帶,去敲他辦公室的門。
我記得以前,沈青青最愛穿這種性感露肩裝。
他看著我,眉頭微微一皺,用手指了指自己手裡的電話。
我抿緊唇,心裡也有些膽怯,想著可能來得不是時候,手落在門把上,心和手一樣的涼,就準備出去。
他看著我,一個眼神示意,讓我先坐沙發上。
我:……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遲疑地坐了過去。
等了半晌,他終於結束了公事,然後眸光沉沉地盯著我。
像是知道我來的目的,正等待我開口。
我腦子一熱,直接沖了過去,坐在他大腿上,勾著他脖子:「老公,貼貼。」
「別搞這一套。」
他低聲斥責我,扒拉開我的手,低聲道:「怎麼,現在知道錯了?特意來公司找我?」
我知道屁的錯呀。
不就是念了你白月光的名字,戳了你傷心事了嗎?
就要這樣報復我。
我真的……
哎,形勢比人強,只能低著頭。
我腦袋往他肩膀里拱了拱,悶聲道:「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提……」
接下來「沈青青」三個字就要說出口,我立馬閉緊了嘴巴。
他臉色舒緩了些,颳了刮我的鼻頭,莫名來一句:「別惹我生氣,我們一直這樣好好過下去,好嗎?歡歡。」
我被他圈在懷裡,身體微微一陣。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叫我的名字,歡歡。
很不適應。
我抿了抿唇,準備從他身上下去了。
「幹嘛,不准動。」
他圈著我,又把我抱坐在腿上。
「不是,這樣不方便,你不是要辦公嗎?」
我隨便找藉口,我現在心煩,不想和他演戲了。
「我喜歡抱著你。」他盯著我,很是溫柔。
我深吸了一口氣:「嗯,好,抱一會兒,我一會兒要回家了。」
他抵我的肩膀,聲音悶悶地:「嗯,一起回家。」
我:……
顧晏去取車了,我一個人在停車場等他。
刷手機,看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一條簡訊,簡單四個字。
「我回來了。」
我心不由得顫了一下。
我知道是他。
簡易。
被我所有通訊方式都拉黑的前男友,簡易。
他……回來了。
6.
「怎麼了?怎麼魂不守舍的?」
顧晏熟練地打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拉著我的手,眉頭微蹙:「怎麼手這麼涼?是不是著涼了?」
「沒事。」我眼睛望著窗外,出神。
他握著我手的力度又加大了一些,上下掃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弔帶裙上,語氣頗為嚴厲:「下次不要穿這麼單薄的衣服,容易著涼不說,而且我不喜歡。」
他不喜歡?
他不喜歡衣服,還是不喜歡我?
他又怎麼會喜歡我呢?
我也沒有多餘的心思揣測,只是淡淡答道:「好。」
「你小心開車。」
「嗯。」
很快到了沈家。
剛到門口,用人林媽就跑了過來,左顧右盼,說話聲音很小聲:「顧少爺沒一起來?」
「他去停車了,阿姨。」
林媽鬆了一口氣,拉著我的手,到一邊說:「歡歡,簡易回來了,你知道嗎?」
「嗯。」
林媽是簡易的媽媽。
從我來到沈家,我就認識了同在沈家一起長大的簡易。
沈青青和顧晏是青梅竹馬。
我的竹馬是簡易。
我不知道我有多幸運,ƭü¹在我悲慘的年少時期,有那麼一個像光一樣的少年陪著我。
他會幫我輔導功課。
他會在我想媽媽的時候,帶我出去看星星。
他會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一整個晚上。
……
他和顧晏一樣大,是同一級的同學。
他很優秀、很帥氣、很善良,還有……
他很愛我。
那年,在顧晏留下來,選擇在本地讀大學的那年,他考上了清華。
第二年,我也報考了和他同一所學校。
因為他說,他會在北京等我,我們兩個會在其他的地方重新開始。
沒有沈家、沒有那些難過的過去,只有我們兩個人,重新開始。
可是,在他向我求婚的時候,我卻輕易地鬆開了他的手,拋棄了他。
「簡易,他對你……」林媽嘆了一口氣,「那孩子重情義,我擔心……」
「阿姨,你放心,我現在已經和顧晏結婚了,我不會和簡易有來往,不會給他造成麻煩。」
「我知道……」林媽拉著我的手,欲言又止,眼眼淚唰唰地掉,「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唉,命運捉弄人,怪不得人,怪不得人。」
「阿姨……」我想上去安慰她。
「陸歡歡,都是你乾的好事!」
啪的一巴掌。
幾乎是猝不及防的。
沈娟從屋裡衝出來,眾目睽睽之下,往我臉上狠狠打了一個耳光。
「你這是在幹嘛。」
我爸在一旁嚇得不輕,連忙阻止沈娟進一步動作。
她聲音很是大聲:「你說我幹嘛,要不是她,顧晏能停了跟咱們的合作。」
說著又揚起了手,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她的手,突然被一個手掌用力地握住,停在半空。
「誰讓你動手打我老婆的?」
低沉的聲線,警告意味十足。
說話的人是顧晏。
7.
臉上火辣辣地疼,舌尖抵著下顎,嘴角出血了!
她下手從來都是這麼狠。
我木然地捂著臉,受下這一切,眼睛看著我爸。
他窩窩囊囊地站在一邊,不吭聲。
心被扎得厲害。
我心死地閉緊了眼睛。
「你怎麼樣了?」
顧晏邁著大長腿疾步走了過來,我抬頭看著他,竟瞧見他眸深如墨的眼睛裡,閃過一瞬的擔憂。
是錯覺吧?
「沒事。」
我強撐著。
「這叫沒事?」
他臉黑得徹底,粗糲的指腹撫上我受傷的臉頰,小心查看。
沈娟立馬變了臉,走上前,唯唯諾諾道:「顧晏你誤會了,這孩子從小被我驕縱慣了,我還以為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導致咱們的合作……」
「我們的合作和她沒關係。」顧晏強行打斷她的話,伸出手臂摟著我,可我還是覺得冷得厲害,「這個項目本身就有問題,明天我會派人過來對接。」
他看了一眼懷裡的我,說道:「我妻子不舒服,我們先回去了。」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被打罵習慣了,應該麻木才對,為什麼心裡還是這麼痛。
我強忍住淚:「爸,我們先走了。」
「嗯,好,你們先回去。」
他這才走上前來,看我。
路上,一路無言。
「陸歡歡,讓我看看你的傷。」
顧晏在後面叫我。
我今天不想和他糾纏,直接繞過主臥,走到客房。
他突然大跨步走上前,堵在了門口,按著我的肩膀,聲音很啞。
「陸歡歡,你受傷了,讓我看看你的傷。」
「顧晏。」
我抬起頭來,這是我結婚後第一次這麼叫他:「我從小到大受的傷比這還要多,你不是也清楚嗎?」
我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強撐道:「所以我沒事。」
「陸歡歡!」他語氣染著怒意。
「就算是演員是不是也有休息的時候。」我盯著他的臉,無所謂地笑了笑,「今天,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繞過他走進屋。
他立馬跟了上來。
我轉身,手指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握成拳頭,語氣近乎懇切:「拜託!」
「我……」
高大的身軀微微一震,我從他英俊的眉眼中,竟瞧出一種叫同情的情緒。
是同情……
也對,像他那樣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高高在上的人,對我應該是同情。
我心裡的思緒一下子潰了堤。
猛地推開他的手,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趴在門邊,大哭。
手機端,我爸這才給我發來了消息。
「臉上的傷,怎麼樣了?」
我哭著哭著就笑了。
看看。
看看這個看著我被打,不對,應該是從小看著我被打,但是每次,是每一次,最後卻只會在我受傷之後,像做賊一樣,偷偷關心我的父親。
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媽,如果你還在世上,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還要繼續為了他委屈求全嗎?
我好想離開這裡。
真的,好想。
「我們會離開這裡的,兩個人重新開始。」
這是在巷子口的頂樓,簡易對我說的話。
巷子口的星星,很漂亮。
8.
我把衣櫃里掛滿的性感弔帶裙、低胸衣服、超短褲……
那些沈青青喜歡的所有款式,統統都收了起來,丟進了回收室。
手上五顏六色的指甲油擦掉。
對著盥洗台上的鏡子,抽出紙巾,狠狠地將嘴唇上艷紅的口紅顏色,擦乾淨,再擦乾淨。
……
最後,我苦澀地笑了。
這才是我才對,我從來就不是什麼該死的沈青青。
早上,我隨意穿了一身休閒裝搭Ṭṻ⁶配牛仔褲,準備出門,甚至連妝都沒化。
其實,我本身就不愛化妝。
只不過,這一年來,為了扮演好沈青青這個角色,為了扮演好顧晏妻子的角色,我天天都化著精緻的妝,從無例外。
而現在,我累了。
「起來,就吃早飯吧。」
客廳驀然傳來聲音,是顧晏!
我有些詫異,他今天竟然還沒有出門去上班,現在已經早上 10 點了。
晨光一寸一寸交織在他的臉上。
他腰上系著圍裙,鬆鬆垮垮的,可那股自帶豪門貴公子卓然出眾的氣質,卻未減一分。
只是眼底被疲憊倦滿。
顧晏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視線微微一怔,在看到我這一身穿著打扮後。
不過只是晃神的一瞬,他還是走了過來,摟著我的腰,低低道:「臉上的傷好些了嗎?我看看。」
他的溫柔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割著我的神經。
痛,持續不斷的痛。
「顧晏。」我捉住他即將撫上來的手,情緒克制,「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沈青青。」
他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姿態曖昧:「我知道……」
呼吸噴洒在我的耳骨:「一直不清楚的是你,歡歡。」
這是他這一年來,第二次叫我的名字,歡歡。
大機率是看到我昨天被沈娟當著眾人的面打,所以心生憐憫。
我頓時感覺自己更可憐了。
尤其還是在他面前。
「我先去上班了。」
我強忍住那股錐心的痛,掙脫開他的手。
他也沒阻攔我,只是遞給我一盒包裝精美的小蛋糕。
「我親手做的飯不吃,小甜點總該吃點吧,這是我昨天晚上特意出去買的藍莓蛋糕,你嘗嘗。」
轟!
腦子裡那根緊繃的弦終於斷了。
我瞥了一眼。
啪的一聲,把蛋糕摔在地上。
我仰起頭,紅著眼,朝他大聲說。
「顧晏,就算你把我當成沈青青的替身,也可不可以請你顧慮一下我的感受。」
我聲音克制不住的發顫:「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藍莓蛋糕,沈青青小時候老是喜歡逼我吃這個,你知道原因嗎?」
眼淚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手臂上:「因為她就是知道我媽是為了給我買蛋糕才出車禍去世的,所以她才一直作弄我,我真的恨透了她!
「求你別在我心上捅刀了,行嗎?」
說到這裡,我已經泣不成聲了。
「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
顧晏大概也沒料到我會這麼失控地哭,深墨的瞳眸瞬時暗了下來。
就在他想把我摟在懷裡的那一剎那,我掙脫開了他的手。
跑了出去。
到了公司,情緒始終穩定不下來,正準備想向領導請假半天,出去透透氣。
同事王琳卻興沖沖地跑了過來,告訴我說,有個帥哥來找我。
他說他叫簡易。
9.
我沒想過他居然會來公司找我。
辦公室會議室。
高挺的男人卓然立在窗邊,溫潤清俊。
他似乎清瘦了不少。
這個傻子!
他怎麼現在身上還穿著我當初給他在某寶買的 29.9 的白色 T 袖。
不嫌掉價嗎???
簡易抬眸看到了我,幽深的瞳眸里閃過一絲久別重逢的喜悅,只不過一秒,便隨即抑制了下去,唇畔微揚。
他說:「好久不見。」
「不久,只是一年而已。」
我用笑意掩飾尷尬。
「是嗎?」他苦澀地笑了笑,「可能是我太想你了。」
「簡易!」
我垂下眉:「我已經結婚了。」
他不應該再來找我,我們也不應該再有任何糾纏了。
「我知道。」
他漠然地吐出這三個字,走到我面前。
他似乎察覺到什麼,倏地撈起我耳邊的碎發,語氣是抑制不住的生氣。
「沈娟又打你了?」
看!
這就是簡易。
什麼都瞞不過他。
就像小時候,我被沈娟和她女兒各種欺負,關小黑屋、做錯事情挨打,我爸悶不吭聲地站在一邊圍觀。
連林媽在保姆房間給我上藥的時候,都義憤填膺地罵我爸。
「怎麼會有這麼當爹的?看著自己親生女兒被欺負,被挨打了之後,才默默送上關心,他老婆打你的時候,他是在旁邊當死人嗎?」
只有他像個大哥哥一樣,懂我的心事,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歡歡,人靠妥協是得不到愛的,哪怕這個人是你爸,還是你覺得這麼做,你心裡的負罪感會輕一些?」
我從來就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哪怕和我媽當初生活在棚戶區,我也很有脾氣。
可是,我媽去世了,是因為我才去世的。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心情。
當世上唯一一個最愛你的人,因為你的不懂事,嚷嚷著想要吃藍莓蛋糕,她為了滿足你的小願望跑去給你買,結果被撞到血肉模糊地送進醫院。
彌留之際,拉著你的手,哪怕只剩最後一口氣,也叮囑你,讓你去找你的爸爸。
我想,就算我被我爸打死了,也應該受著。
我媽的遺體被蒙上白布,推出 ICU 病房,放進太平間。
我站在旁邊,我就明白了,我這一生都背著十字架在活著。
不是為了想抓住他,只是想彌補我媽媽。
或者更自私地說,只是為了我自己。
好像這樣做,我心裡的罪惡感就會減輕很多。
因為,我一直都最聽我媽的話。
鼻尖酸酸的,我藏住自己的情緒。
「沒有,你也知道我現在是顧晏的妻子,她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他嘆了一口氣:「我想也是,顧晏在你身邊,他怎麼都會保護你。」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不過,年少的時候,他的確也很看不慣沈青青欺負我。
顧晏總是會黑著臉凶她。
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們總歸不是一路人。
簡易停頓了兩秒,估計覺得在上班時間一直找我談私事不太好,他說:「我在樓下咖啡館等你下班。」
我明白他的心思,立即義正詞言地拒絕:「我不會去的。」
「那好,那我在家的巷子口的頂樓等你。」
他總有辦法讓我妥協:「我會一直等到你來為止。」
「簡易!」
我知道他絕對會這麼做。
我語氣很低很低:「我們已經結束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無比堅定,一字一頓道:「我會帶你離開的。」
10.
我很猶豫,最後我還是去了咖啡館。
在巷子口等我一晚上的這種傻事,他真的做得出來。
「我給你買了消腫的藥,你擦擦。」
我一來,簡易就遞給我了一袋東西,裡面裝著幾種藥。
他總是對我這麼好,我很愧疚。
他看我遲遲沒有動作,語氣帶著自嘲。
「1 年前,你告訴我說,你不能和我結婚了,為了救沈氏,你要嫁給顧晏,因為你爸來求你了。
「我一直都明白,你從來都沒有從你媽媽去世那件事中走出來,甚至這一輩子都沒辦法走出來了,所以哪怕你爸對你不好,你也一直對他言聽計從,因為他是你唯一的親人了,這些,我都理解,可是,做到這一步,是不是已經夠了?」
他抬起頭,雙目猩紅,幾乎是頓了好幾秒,才又聲音喑啞地道。
「還是你愛上顧晏了?因為他對你也很好,一直。」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會說這種話。
我和顧晏之間,好像永遠和愛牽扯不上關係。
我們之間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我在年少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件事。
剛到沈家時,他估計知道有我這麼一號人存在,總是喜歡過來找我玩,好像故意要惹我生氣一樣。
「幹嘛?」
顧晏來敲我的門。
「明天是我的生日,邀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
他明明只有 15 歲,卻已經長成翩翩少年,霸總氣質十足。
穿著一身低調的名牌裝,立在我這個負二樓潮濕的用人房間門口,顯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我不去。」
我沒好氣地說。
他眼神閃過一絲失落,隨後不在意地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