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友車禍身亡,碰到鬼差。
鬼差有兩個重生到古代的名額。
一個家境貧寒,出生鄉野。
另一個,權貴之家,奴僕成群。
男友迫不及待選了權貴。
「周妍,你心思單純,適應不了豪門生活。」
「讓你去勾心鬥角,估計你活不過一集。」
「這個苦,就讓我替你吃吧。」
於是,我穿成驚才絕艷的寒門學子。
而男友,則是侯府不得寵的庶女,馬上要嫁給大二十歲的攝政王做妾。
1、
「我真被你氣死了!」
顧誠好奇地打量著路邊鮮紅似血的彼岸花,嘴上還不忘數落我。
「你眼睛是瞎的嗎?」
「都說了讓你看車看車,那麼大一輛卡車迎面撞來你沒看見?」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上你的車。」
我垂著頭,有心想辯駁幾句,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算了。
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可吵的呢?
可這次車禍,其實不能怪我。
我剛拿到駕駛證才一個月,男友顧誠自告奮勇要帶我練車。
原本,我老老實實跟在一輛麵包車後頭。
可顧誠是個急性子,受不了麵包車的速度,一直讓我超車。
結果對面一輛大貨車疾馳而來,當場就把我們的小轎車撞個稀巴爛。
我和顧誠,就這麼雙雙進了地府。
好在,鬼差看我們可憐,說他手裡有兩個重生到古代的名額。
一個家境貧寒,出生鄉野。
另一個,權貴之家,奴僕成群。
鬼差讓我們自己選。
「看到那兩個門了嗎?」
「左邊那個冒著金光的,是權貴之家;右邊那個黑色的門,是五代貧農。」
見我扭頭朝金門望去,顧誠急了。
「周妍,你連個車都開不明白,腦子和木頭一樣,難不成想去權貴之家?」
「你可別小瞧古人,尤其是豪門,裡頭勾心鬥角可厲害了!」
「你這樣的智商,進去給人當丫鬟,恐怕活不過兩天。」
2、
我握緊拳頭,又頹然地鬆開手。
我確實沒有顧誠聰明。
我們從高一就在一起,他是學神,我是普通人。
他上課睡覺,晚上翻牆跑出去打遊戲,卻能考全校前幾名。
我拼盡全力,也只能考個二十幾名。
高考時,顧誠為和我考同一個大學,故意少做幾道大題,結果高考成績比我還低 10 分。
我心中愧疚,覺得十分對不起他。
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時,總是讓著他。
他心直口快,平日裡雖然對我好,卻很愛貶低我。
一邊照顧我,一邊又嫌棄我笨。
可罵完我,又會很快道歉求和。
漸漸地,我已經習慣這種相處模式。
甚至在他罵我蠢時,都不太生氣。
就算偶爾不高興,也會很快自己哄好自己。
比如現在。
「那,那我去黑門?」
顧誠滿意了。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下我的腦袋,清俊的眉眼間帶著無限柔情。
「傻丫頭,別怕。」
「一切有我呢。」
「你放心,我會照顧你,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說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大步流星朝金門走去。
速度之快,似乎生怕我反悔。
我看著他驀然消失的背影,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惶恐。
3、
這可是古代。
規矩森嚴,等級分明,人命如草芥。
我真的能適應嗎?
鬼差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棺材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
「小丫頭,你放心,我給你留了個好去處。」
聽完鬼差的話,我差點驚掉下巴。
顧誠重生的原主,是安平候庶女,在兄弟姐妹中排行十九。
安平候有十二房小妾,以及數不清的通房。
他在侯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而我重生的這個人,雖然家境貧寒,卻是位驚才絕艷的寒門學子。
年少成名,十七歲就考中舉人。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笑得一臉得意的鬼差;
「也……也就是說,我變成男人,顧誠變成女人?」
鬼差拍著胸脯安慰我;
「你們重生的這個朝代,是個架空王朝。」
「深受程朱理學影響,對女人的要求多如牛毛。」
「做男人,才是上上之選。」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應該同情顧誠。
他這人十分大男子主義,乍然變成女人,估計很難接受吧。
「多謝鬼差大人。」
作為歷史愛好者,我深知在古代,男人要活得比女子容易許多。
我朝鬼差誠摯地道謝,深吸一口氣,準備朝那扇發著幽光的黑色大門走去。
正要跨門而出時,鬼差叫住我。
「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
「你男友讀書很用功,說半夜逃出去打遊戲都是假的,其實是在偷偷努力學習。」
「每個周末,他叫你出來玩,約會遲到都是因為在上補習班。」
「還有,他高考也是拼盡全力,恨不得把草稿紙都寫滿,根本沒有少做兩道大題。」
4、
我怔怔地望著天青色床帳,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
原來這麼多年,顧誠一直都在騙我。
他性格有些暴躁,我們總是很容易就吵架。
吵得最激烈那次,是在我大四那年。
顧誠對我有著很強的控制欲。
對出現在我身邊的所有男人,都抱有很強的敵意。
那次,他背著我偷偷刪掉學長聯繫方式。
直到學長託人問起,我才發現。
學長是個富二代,我們當地最大的律所就是他家開的。
對於所有法律專業的學生來說,他家律所是夢寐以求的實習單位。
顧誠得知學長聯繫我後,私下又給學長打電話,警告他離我遠一些。
實習的機會徹底告吹。
我和顧誠大吵一架,提出分手。
顧誠一臉傷心地痛斥我:
「周妍,你還有心嗎?」
「就因為這點事情,你就要和我分手?」
「如果不是為你,我已經考上清北。」
「我為你甘願放棄一切,連前途都不要,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我這麼做,只是因為太愛你,太害怕失去你。」
「如果你有給我足夠的安全感,我怎麼會如此患得患失?」
他把自己架在道德的高台上,用正義和良心來審判我。
我招架不住,節節敗退,從此再也沒有和他提過分手。
可是鬼差說,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苦心經營的學霸形象是假的。
他的犧牲,也是假的。
5、
「淵兒,你終於醒了!」
「太好了,可把娘給嚇壞了,嗚嗚嗚~」
就在我愣神之際,一個貌美的婦人突然撲到我身上大哭,把我嚇了一大跳。
大腦一陣暈眩,無數記憶如潮水般湧入。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也姓周,名叫周景淵。
周景淵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神童,三歲能文,四歲成誦。
年僅八歲,就被城中有名的青山書院破格錄取,院長更是收他為親傳弟子。
他父親雖然是普通農戶,母親卻讀過幾年書,是秀才家的女兒。
在一次廟會時不慎落水,被周父救起,才有這麼一樁姻緣。
周景淵能讀書,也全靠外祖家資助。
我被周母扶著坐起身,才發現這房間布置得極為素雅。
除了牆角立著的一張楠木桌外,其餘家具都是竹子編的。
竹椅,竹凳,竹子屏風。
桌上放著文房四寶,桌角有個雅致的竹編花籃,裡頭養著盆鬱鬱蔥蔥的蘭花。
山野農戶能有這樣的房間,不得不說,周家人對周景淵是疼進骨子裡。
我不由得有些羨慕。
我七歲那年爸媽離婚,我跟著爸爸生活。
第二年,爸媽各自結婚,有了新的孩子。
後媽對我不好不壞,不冷不熱。
我並不怪她。
我知道,作為一個後媽,她做得已經算是不錯。
我爸重男輕女,眼中只有後媽生的弟弟。
我明明是住在自己家中,卻常常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6、
上大學後,和父母的交流,僅限於每個月銀行卡上冰冷的數字。
爸媽每人每月輪流給我一千塊。
學費也是各自交一年。
我們三人似乎達成某種默契,誰都不主動去打攪另外兩人的生活。
我一直捨不得離開顧誠,因為他雖然經常罵我,卻是這個世上最關心我的人。
「淵兒,趕緊把這湯藥喝了。」
周母打斷我的回憶。
她小心翼翼端起瓷白色的藥碗,吹得不燙了才放到我手中。
「這藥里加了人參,最是滋補,快趁熱喝了。」
人參?
我的視線移到桌上,那兒堆放著幾個極為精緻的布包和木盒。
其中有個盒子,還是用金絲楠木做的,在昏暗的房間中也顯出幾分華貴。
我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躺在床上。
兩日前我去城中書鋪買書,好好走在街上時,遇到一輛馬車突然失控。
也是我倒霉,站在路邊被馬車一撞,腦袋直接磕在牆上。
昏過去之前,我好似瞧見有個年輕姑娘被馬車撞飛。
現在想來,那姑娘應該就是安平侯庶女。
也就是如今的顧誠。
我能平安醒來,他也不會有什麼事。
見我看著桌上的東西發獃,周母局促不安地向我解釋。
「淵兒,那日撞你的馬車,是昭寧郡主的座駕。」
「這些禮品,都是寧王殿下派人送來替郡主賠罪的。」
7、
我心中悚然一驚。
寧王。
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比聖上大了七歲。
原本,寧王才是太子。
在寧王十三歲那年,聖上跟著寧王一同去圍場狩獵,卻沒想遇到猛虎。
幾個侍衛都死於猛虎口下。
寧王死死把聖上護在自己身下,腿筋卻被猛虎咬斷。
一個瘸子,絕無可能繼承大統。
聖上懷揣著對寧王的愧疚之心,被迫成為太子。
都說天家無親情,可聖上和寧王卻親如一人。
如今聖上沉溺長生之術,朝堂之事全都交給寧王打理,是當之無愧的攝政王。
寧王如今年過四十,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別說只是撞傷我一個普通舉人,就是撞傷安平侯,郡主也會平安無事。
「淵兒,我的乖孫!你可是大好了?」
門帘掀開,一個頭髮花白、神采奕奕的老者跨步而入。
雖然年過半百,卻依舊能從他清雋的眉眼間看出幾分年輕時的風采。
我眼眶泛紅,忍不住有些委屈,這應該是原身的情緒。
「外祖父,您來了。」
原身從小就由外祖父啟蒙,和外祖父的關係比父母還要親近幾分。
外祖父一把摟住我,心疼得眼眶泛紅。
「可憐的淵兒,這是遭大罪了!」
「我一定要上寧王府討個說法!」
這話一出,我和母親都嚇了一跳。
郡主性子驕縱,去年和長樂公主因為搶一匹汗血寶馬大打出手。
長樂公主被郡主踢了一腳,郡主也被長樂公主抓花了臉。
聖上知道後,給昭寧郡主賞賜兩匹汗血寶馬,並罰長樂公主禁足一月。
世人都說,在大夏,郡主比公主更為尊貴。
8、
見我和母親臉色大變,外祖父翻個白眼。
「我老頭子吹個牛而已,瞧你們這一臉認真的樣子!」
他拉住我的手,眉頭微蹙;
「淵兒,祖父和你說多少次了。」
「你以後是要進入官場的,官場魚龍混雜,有人說人話,有人說鬼話,有人還會狗叫。」
「你要學會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絕不能讓人看出你的情緒。」
我慚愧地垂下頭。
「外祖父,淵兒受教。」
「啪!」
手背上挨了一巴掌。
外祖父氣得吹鬍子瞪眼;
「叫什麼外祖父!叫祖父!」
「就你爺爺那老黑臉,你爹那榆木腦袋,他們周家能生出你這樣的孫子!」
「你瞧瞧你,從長相到智慧,哪一樣不是隨了我!」
我回憶一下原主爺爺和父親的長相。
其實周父長得挺好的,小麥色肌膚,濃眉大眼,一身正氣。
要是擱現代,換上軍裝絕對能秒殺一大片。
只是,大夏朝不管男女,都以膚白為美。
他這種硬漢形象,確實不太受歡迎。
「祖父。」
外祖父十分滿意,撫著鬍子頻頻點頭。
「這才對。」
「閨女,你出去,我要給淵兒上課,教他一些豪門秘辛。」
母親端起碗,神情複雜地瞥了外祖父一眼,關上房門離去。
9、
我懂母親的眼神。
外祖父熱愛八卦,每次說要教我豪門秘辛,其實都是為了和我八卦。
果然。
母親一走,外祖父立刻來了精神,一雙鳳眼中迸發出奪目的光彩。
「淵兒,你聽說了嗎?」
我昏迷了兩天,能聽誰說?
我搖頭,努力調整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聽說什麼?」
外祖父刻意放低音量,神情像極了表情包中那些村口大媽。
「這次昭寧郡主馬車失控,撞傷兩個人。」
「一個是你,一個是安平侯庶女,顧清婉。」
「咱鄰居王大娘表舅女兒的三姑奶奶的姨婆,在安平侯府伺候九姨娘。」
「也就是顧清婉的姨娘。」
「她說,安平侯想借這事攀上和寧王府的關係。」
「顧清婉原本只是傷了皮毛,但卻被安平侯派大夫硬生生弄斷一條腿,變成了瘸子。」
「安平侯,想把顧清婉送給寧王當妾。」
???
誰?
顧清婉?
顧清婉,顧誠!!!
他被弄斷一條腿,還要給寧王當妾?
寧王今年已經快四十了吧?
見我目瞪口呆的模樣,外祖父十分得意。
「淵兒,安平侯這人心狠手辣,眼中只有權勢利益。」
「以後你上朝為官,一定要小心此人。」
10、
我被這消息震在當場,心亂如麻,一時間竟有些六神無主。
顧誠騙了我,可他是我在這個陌生世界唯一認識的人。
從 16 歲到 26 歲,我們在一起整整十年。
十年時光,我早已將他視作親人。
我氣他惱他,也想和他分手。
可看他落得如此下場,卻不免心生恐懼。
此時此刻,我也才意識到我重生的到底是怎樣一個社會。
這裡,王權大於律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這,是一個吃人的社會。
「淵兒,你怎麼了?」
祖父被我慘白的臉色嚇到,神情逐漸變得嚴肅。
「周景淵,周景淵人呢,給我出來!」
房門被人暴力踹開。
幾個膀大腰圓的護衛帶著個面容刻薄的老嬤嬤,氣勢洶洶地衝進房間。
見到我,老嬤嬤大手一揮:
「抓住他,綁好帶走!」
祖父又驚又怒;
「你們是誰!憑什麼綁我孫子!」
老嬤嬤斜眼冷笑;
「老奴是安平侯夫人身邊的。」
「令孫欺辱我們家十九小姐,讓她未婚有孕。」
「顧家,今日就來討個說法!」
顧誠不想嫁寧王作妾。
情急之下,竟編了這麼個彌天大謊。
我要被他害死了!
11、
家裡就我和母親、祖父在。
父親身體強健,閒暇之餘會去山裡放一些陷阱,抓捕獵物補貼家用。
昨天他抓到幾隻野兔山雞,一早就帶著獵物進城,到現在還沒回來。
祖父恰好帶著祖母去隔壁村走親戚。
看著母親和外祖父被護衛們動作粗暴地推倒在地,我目眥欲裂。
「住手!」
「我跟你們走!」
被扣著手押上馬車時,外祖父踉蹌著朝我追來,啞著嗓子喊得聲嘶力竭:
「淵兒莫怕!」
「祖父定會救你!」
短短半日時間,我已將他們視作自己的親人。
在他們身上,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關心和愛。
顧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心中對他的同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厭惡和恨意。
這個男人總是滿口謊言。
來到這陌生世界,依舊改不掉撒謊的毛病。
我躺在顛簸的馬車上,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要怎麼才能脫身。
外祖父說安平侯眼中只有權勢和利益。
只要我還有利用價值,他就不會對我動手。
他雖想將顧清婉送去給寧王當妾,可這也只是他一廂情願。
寧王和寧王妃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兩個孩子都是寧王妃所出。
寧王府中雖有幾個妾室,卻並無多少存在感。
這樣碰瓷寧王府送個妾室進去,當真能和寧王攀上親嗎?
12、
「你就是周景淵?」
「竟生得如此好相貌!」
正廳的太師椅上坐著個面容白皙、神情陰鬱的中年男子。
看到我,他眼神一亮。
「十七歲的舉人,不錯,很不錯。」
「下月春闈,就憑你這副相貌,便能取個探花郎!」
安平候一邊撫掌大笑,一邊站直身體過來扶我。
他一腳踹開押著我的護衛;
「沒眼色的蠢材,竟敢這麼對我賢婿!」
「還不快給我賢婿鬆綁!」
???
我瞬間就讀懂了安平侯的想法。
十七歲的舉人,如無意外,一個進士板上釘釘。
進士便可入朝為官,如此年輕的官員,前途一片光明。
若顧清婉當真入寧王府作妾,也許還會得罪寧王妃。
兩相比較,還是將顧清婉嫁於我更為有利。
可我不想娶她啊!
我對顧誠失望透頂,一點也不想再和他有什麼瓜葛。
我避開安平侯伸過來的手,側身彎腰行禮;
「侯爺謬讚,學生才疏學淺,別說探花郎,連考取進士都是難如登天。」
「而且,我和顧小姐的事情,實在是有些誤會。」
「學生從未見過顧小姐。」
「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絕無苟且之事。」
「學生家境貧寒,身份低微,怎堪與顧小姐相配。」
13、
安平侯低頭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冷哼一聲。
「周景淵,在本侯面前裝,可就沒意思了。」
說完,他折身回到椅子上,歪著身子坐下,手指緩緩摩挲著菩提手串。
「周景淵,你可曾聽過你外祖父的名號?」
「大夏第一秀才,林修遠。」
我猛然握緊拳頭。
沒想到安平侯早已將我和外祖父的所有背景都調查清楚。
這門親事,怕是不好推辭。
鬼差當日其實誆騙了顧誠。
周家確實是普通的農戶之家,可外祖家不是。
我外祖林修遠,年輕時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神童。
大儒隱鶴先生愛他天資聰慧,在他七歲那年收他作關門弟子。
外祖父 11 歲下場,便連中小三元,成為全國聞名的第一秀才。
只可惜,樹大招風,天妒英才。
外祖父年少成名,心高氣傲。
在一次和人衝突中,被人挑斷手筋,再也不能握筆。
鳳凰還未展翅高飛,便被人折斷雙翅。
曾經驚才絕艷的少年天才,最終還是泯然於眾人。
隱鶴先生深以為痛,臨死之前,央求自己幾個學生照顧外祖父。
隱鶴先生一共收了三個弟子。
大弟子,是當朝御史中最剛正不阿的王御史。
二弟子,是如今的大理寺卿。
三弟子就是外祖父。
外祖父甘願隱居山野,平常並不太與師兄來往。
可有隱鶴先生的遺命在,若外祖父開口,兩位師兄都會願意幫忙。
顧清婉和我成親,安平候府便能得到不小的助力。
14、
見我垂著頭不說話,安平候有些得意。
「來人,把十九小姐帶上來。」
「這丫頭平日裡看著蠢笨無用,倒還有幾分眼光。」
顧清婉是被一個嬤嬤背過來的。
她臉色蒼白,眼圈發黑,看著十分憔悴。
不過,卻依舊能看出是個美人。
她有雙和顧誠極為相似的眼睛。
眼角微垂,看著無辜,其實充滿算計。
「周景淵,周郎!」
「嗚嗚嗚,你總算是來了!」
看到我,她立刻捂臉痛哭,好似我是拋棄她的負心漢。
我靜靜地站在那,面上古井無波。
安平侯有些詫異,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我。
「想必這位就是顧小姐吧?」
「學生實在不知,顧小姐為何要汙衊攀咬我。」
「女子有孕做不得假,請大夫一看便知。」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看顧清婉一眼。
安平候挑眉,眼神在我和顧清婉之間不停遊走。
「還請侯爺,找個大夫。」
顧清婉跌坐在地上,咬著唇,泫然欲泣。
她的左腿上還綁著厚厚的夾板,看著十分可憐。
可我卻同情不起來。
「周郎,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日,當日分明是你強迫於我,又許下婚約,我這才,這才」
顧清婉說不下去,趴在地上哀聲痛哭。
演技可真好。
15、
而且,完全把我當成一個傻子。
這個朝代對女子要求苛刻,十分注重女子貞潔。
大戶人家都有給未出嫁女孩種守宮砂的習俗。
我不動聲色地走近,拉住顧清婉手腕,一把掀起她寬大的衣袖。
白皙纖細的胳膊上,一顆鮮紅的硃砂分外醒目。
站在屋中的侍衛們紛紛垂下頭,不敢看這場景。
顧清婉尖叫一聲,抱住自己的胳膊。
我抬頭看向安平侯;
「侯爺,您看到了,令千金還是完璧之身。」
安平侯挑眉,隨即嗤笑一聲;
「看到什麼?」
「我只看到你當著我的面,輕薄我女兒。」
「依我看,周郎君和我女兒,分明早已暗通款曲。」
「說起來,也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嚴。」
「罷了罷了,既然你們郎有情妾有意,本侯也只能成全你們。」
「來人。」
安平侯要我簽婚書。
無人注意處,顧情婉輕扯嘴角,朝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好氣。
我憤怒地一甩袖子,怒視安平侯。
「侯爺,婚姻大事,豈可如此兒戲?」
安平侯笑了。
他懶洋洋地站起身,緩步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掌輕拍我的臉。
「周景淵,我對你客氣,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有說不的權利吧?」
16、
「跪下!」
原本垂首站在一邊的護衛,猛然躍起一腳踢在我膝蓋窩處。
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疼得我差點飆出眼淚。
安平候用力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看向他。
他陰鷙冰冷的眼神中,有殺意一閃而過。
「給你兩個選擇。」
「簽婚書,或者,被挑斷手筋,成為第二個林修遠。」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幽黑的瞳孔中不帶一絲溫度。
身上陡然升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