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半月後。
起義軍終於兵臨城下。
盛京城中勉強維持多日的平靜,頃刻潰散。
城破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就連皇帝都不再每日流連在丹房中,而是緊急召集朝中重臣,商議如何南逃。
娘親倉促來尋我,要我收拾行李,一同南下。
我搖頭拒絕。
「徽音!」
娘親急得面紅耳赤:「你這時候難道還要跟你父親置氣嗎!」
「娘,我不是要與父親置氣,你不必擔心我,起義軍中有我的故人,他們不會傷害我。」
娘愣了愣。
「故人?北地?難道是……」
我將最後一張帕子展開。
那是一方鴛鴦並蒂的錦帕。
「娘,我見到江雪鶴了。」
聽到這三個字,娘知道她勸不動我了。
沒人比娘更清楚,江雪鶴被流放的那三年我是如何過的。
渾渾噩噩,與行屍走肉無異。
最開始那半年,我幾乎都是在病榻上纏綿。
要不是娘日日在我面前垂淚。
我或許難以熬過那個冬日。
「原來是他,也只有他,能教你魂牽夢繞。」
娘沉默半晌,「但戰時兇險,若是他……」
我微笑。
「那我也會好好活著。起義軍的首領夫人是個有鴻鵠之志的女子,她曾告訴過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好好讀過書。
「若是功成,她會舉辦女子書院,到那時,就讓我去做院長。」
「離了誰,我都會好好活著。」
「我會一直思念他,然後帶著對他的思念,去做我自己。」
娘含著淚,最後一次抱我。
「徽音,你長大了。」
娘走了。
父親是一定會隨皇帝南逃的。
娘雖然放心不下我,但更放心不下父親。
我朝娘親離去的方向久久叩首。
期盼我們還有再見之日。
29
城破那夜。
京都徹底亂了。
觀主面色平靜,將我們都聚集在大殿中,低聲誦念。
觀門外,忽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大慈觀受奉天子,金銀無數!」
有人高聲鼓舞:「隨我殺進去!搶了細軟南逃!」
觀主巋然不動,低沉的嗓音撫慰著驚慌的坤道們:
「至心供養經,當願眾生,得聞正法,不落邪見。」
撥雲竹露嚇得瑟瑟發抖,但還是努力擋在我身前。
我推開她們,拔出袖中短匕,走到院中屏息靜聽。
門外呼喝聲如浪。
卻忽然被更大的聲音覆蓋。
「大慈觀救我等於苦難!大家隨我護衛諸位道長!
「護衛大慈觀!」
應和者眾!
四面八方腳步聲隆隆,很快將劫匪的聲音徹底壓了下去。
「諸位道長莫怕!」
有人隔著門喊道:「我等受大慈觀恩惠,必將誓死保衛諸位平安!」
我眼眶發熱。
昔日種下善因,終於在此時結果。
「多謝!」
30
天色將白時,觀外徹底安靜下去。
有人叩門:
「匪徒已被我等趕走,諸位可以放心了。」
觀主聞言,命小坤道開門道謝。
門外那人又道:「道長勿要開門!如今城中都是亂軍,並不安全!」
我心頭一顫。
急急上前道:「敢問,起義軍已經入城了嗎?」
「正是。」
我下意識握緊環璧,還想再問。
那人卻忽然驚慌道:「不好!有軍隊來了!」
馬蹄聲急。
有人在觀門外勒馬,嗓音微微發顫:
「敢問,這裡可有一位盧女郎?」
我仿佛踩在雲端。
手拉著環璧,卻怎麼都使上不力氣。
門外的人又問了一遍:
「敢問,這裡可有一位盧女郎?我姓江,是盧女郎的故舊。」
我猛地將門推開。
風雪漸歇。
青年白衣銀甲立在馬上,玉質金相,似朝霞孤映。
兩兩相望,不知是誰先微紅了眼眶。
他朝我伸出手:
「盧女郎,我來討那一百方帕子。」
31
我後來才知道,起義軍入城,謝家功不可沒。
謝丞相與我父親都是前朝股肱之臣,卻選擇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父親縱然知道大勢已去,卻仍然選擇隨末帝南逃。
沈公卻早有準備,在容山設伏,將被嚇得失禁的末帝斬於劍下。
父親撲倒在末帝的屍體前。
沈公也曾聽聞父親清正之名。
他對待父親十分恭敬,口稱先生,以學生的名義懇請父親繼續為新朝效力,攘外安內,開創清明盛世。
父親轉頭,看了沈公許久。
最終,從懷裡摸出一本薄薄的書冊。
那是父親苦心孤詣編寫的治世之道。
「忠貞之臣,不事二主,君死臣亡!」
父親說完,早已服下的劇毒發作,流血而亡。
娘緊隨其後,在馬車中自刎。
沈公對著父親的屍首拜了三拜,下命以國士之禮將他與娘厚葬。
塵埃落定後,江雪鶴陪我去祭拜雙親。
「徽音,」他望著我通紅雙眼,神情愈發晦暗:「阿兄想救下你的父母,可伯父早已服下劇毒,伯母也……」
一邊是心上人,一邊是明主。
他左右為難。
我微微搖頭。
「我並不怪誰,這是父親、母親自己的選擇。或許閉眼的那一刻,父親更覺得解脫。一邊是君,一邊是民,捨棄哪個都讓他痛不欲生。
「至於母親,她十六歲嫁給父親,終其一生只有我一女。父親卻頂著范陽盧氏的重壓,不納妾,無通房,成全他對母親一心人的承諾。
「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仿佛印證我的話。
一陣微風吹過,拂去墓碑上塵埃。
我深深叩拜。
父親,我會繼承您的遺志,替您守護世道清明。
母親,我會照顧好自己,好好活著,為自己求一個平安順意。
「走吧。」
32
將要入城時,一個蓬頭垢面的人影舉著利刃朝我撲來。
江雪鶴反應極快,一腳將他踹開。
那人向後倒飛出五六步,才重重砸在地面。
「盧徽音!盧徽音!」
凌亂的長髮下傳出的女聲嘶啞難聽,她不甘地抬起頭,臉龐上傷痕交錯,神色扭曲如同惡鬼。
她尖銳地咆哮著:「我要殺了你!」
我遲疑道:「趙蘭若?」
因為謝丞相的投誠,謝家在這場動亂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全。
除了謝懷凌和他的妻,趙蘭若。
謝懷凌在城破那日,據說是要來大慈觀尋我,卻被流矢射瞎了一隻眼。
那支軍隊是陳孟麾下的,因為謝懷凌是謝家最出色的子侄,所以陳孟不得不上門致歉。
但出門前,麥冬特意趕去說明謝懷凌與我的糾葛。
所以最終,陳孟是這樣道歉的:
「聽聞謝郎君那日救走的是趙氏公主,將盧女郎留給了我們,還以為郎君本來就有眼無珠呢!
「結果有的啊!實在是我眼拙,郎君恕罪!」
而趙蘭若,在沈公——如今該叫陛下了,登基的當日,就被謝夫人命人押在房中灌毒酒。
但趙蘭若從來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
她不知道哪裡生出的力氣,掙脫開死死摁住她的兩個壯仆,將手中的瓷碗一下一下地砸在謝夫人頭上。
謝夫人死了,她卻趁亂逃了出來。
直到現在,謝家都還在通緝她。
「盧徽音,你害得我好慘啊!」
她悽厲地哭訴著:「我什麼都沒有了,國破了,夫家要殺我,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你究竟是什麼狐媚子,為何我的心上人、我的夫君,都對你念念不忘!」
江雪鶴側身擋在我身前。
「徽音赤忱、勇敢,想要的東西她會靠自己努力爭取。而你,只會憑藉公主的身份強取豪奪。」
趙蘭若一愣。
僵硬地將眼珠轉過去。
她仿佛此時,才看清我身邊青年的臉。
「江、雪、鶴?」
江雪鶴冷冷道:「是我,許久不見了,公主。」
趙蘭若張了張嘴:「你還活著?」
她目光落到他腳上的官靴上,明白了什麼。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她笑起來:「怪不得狗皇帝要給江家平反呢,原來你做了他的走狗!哈哈,江雪鶴,枉你祖父一世清名,到頭來你卻成了叛國賊!」
說著說著,她又哭得渾身發顫:
「憑什麼啊,你又要跟盧徽音在一起是不是?我費了那麼大力氣才讓父皇答應為你我賜婚,到頭來你還是要跟她在一起!
「你們讓我像個笑話!」
兩個壯仆趕來,將她一左一右架起,熟練地往她嘴中塞了一團破布。
跟在壯仆身後的謝懷凌看了她一眼,獨目轉向我。
「徽音……」
我淡淡開口打斷:「謝郎君這麼叫我不合適,請叫我盧女郎或盧院長。」
青琅書院還在籌建,但我已是陛下欽點的院長了。
所以如今叫我盧院長的人反而更多。
謝懷凌還想說什麼,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罩,愴然道:
「是,我只是想向盧院長道歉,讓您受驚了。」
我點了點頭:「謝郎君客氣。」
身邊的人忽然勾住我的小指。
我順著手看上去,青年卻故意將目光看向了遠方。
「麥冬還在等我們去吃餛飩。」
我忍俊不禁,回握過去,與他十指相扣。
「走吧。」
33
陛下登基那日,已經在天元殿設宴,慶祝新朝建立。
可我們今日要參加的,才是真正的慶功宴。
仍然是一間小院,沒有司酒、尚食在旁服侍,大家鬧鬧哄哄地互相傳菜,推杯換盞,將腳踩在凳子上喝酒划拳,好不熱鬧。
陛下與皇后——今日該叫沈公與秋阿姊,也穿著便服,與諸人勾肩搭背。
麥冬跟我並排坐,她附在我耳邊說近日的煩惱。
原來,她被符節令家的小郎君纏上了。
「我就順手拉了他一把!誰知他那麼煩人,整日嚷嚷著什麼救命之恩當以身為報,天天都纏著我,煩死了!」
我忍著笑道:「那你把他打一頓,叫他不敢再纏著你。」
「那怎麼行!」麥冬瞪大眼睛:「他那麼弱,打壞了怎麼辦?」
「哦——捨不得啊。」
麥冬別過臉:「誰捨不得了!我這是憫弱!」
我笑著夾一塊青菜給她:「其實符節令家的小郎君德才具備,性情也溫和,你若喜歡,不妨多與他相處看看。」
「誰喜歡——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你跟他很熟嗎?」
我支著下巴:「我且問你,那小郎君姓甚?」
麥冬道:「他姓盧。」
「這不就對了,在下不才,正是這盧小郎君的堂秭。」
麥冬瞪大眼睛,抱住我的胳膊:
「那我和你堂弟,你更喜歡誰?」
我忍俊不禁:「當然是你。」
酒過三巡,陳孟端著酒杯,臉上帶著一點醉意,走到我身前。
我持杯站起,在他開口之前笑著打趣:
「陳阿兄今日是真的來與我喝酒,不是又要罵我一頓吧?」
舊事重提,陳孟原本微紅的臉更是紅到了耳根。
「盧妹子就知道打趣我!當日都是為兄不對,為兄再自罰三杯,向你道歉!」
三杯酒飲盡,我與他碰杯。
新朝建立,陳孟領的仍然是武職。
我說:「祝阿兄武運方昌!」
陳孟一轉眼珠:「祝盧院長桃李滿天下!再祝我這小兄弟得償所願!」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江雪鶴靜靜地望著我,暖黃的燈火映照在他如畫的眉眼上,目光相對,他忽然微笑,朝我伸出手。
我與這個人,七歲相識,十一歲相知,十二歲互通心意。
十三歲,他獲罪北上。
十六歲,我被迫嫁與他人。
十九歲重逢。
二十歲,他小心翼翼地牽住我的手:
「徽音,嫁給我好不好?」
宴席喧囂。
可天地間,仿佛只余我們兩人的心跳。
我慢慢開口:
「好。」
從別後,憶相逢。
幾回魂夢與君同。
(正文完)
【番外】
1
江雪鶴在流放的路上生了第一場病。
他少年得意,玉質金相,王孫公子,一朝跌落雲端,成為階下囚。
最敬仰的祖父血濺金鑾,父兄橫屍街頭,母親受不了被沒入教坊司的屈辱,攜帶幼妹懸樑自盡。
流放那日,冷清淒涼,昔日摯友無一人敢來相送。
一夜之間,失家,失親,失友。
江雪鶴倒在了去北地的路上。
解差的長鞭打得他皮開肉綻,他一動不動。
就在解差打算報他病故,將他就地掩埋時,一雙有力的臂膀托起了他。
男人說話的聲音很低沉,卻有力:「小郎君,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短短一句話,卻驚得他如夢初醒,拚命地吞咽著男人喂進口中的米湯,努力地睜開眼睛。
男人說他姓沈。
江雪鶴叫他沈阿兄。
沈阿兄趁四下無人,告訴他,其實有人來找過他。
那是個男僕,自稱受自家女郎所託前來給江郎君送衣物吃食,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倉促趕來的兩個壯仆拖走了。
江雪鶴猛地抓住袖口。
先是笑,笑著笑著,紅了眼眶。
這世間,原來還有一個人挂念他。
至少……還有一個人挂念他。
哪怕是為她,他也得努力活著。
2
到了北地,江雪鶴才知道什麼叫人間煉獄。
流犯們瘦骨嶙峋,可仍然要冒著風雪勞作,吃不飽、穿不暖,稍有懈怠換來的就是獄卒的鞭打。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兩年,卻沒有好轉,反而因為吏治腐敗而更加惡劣。
直到與他同屋的一個少年只是因為頂了兩句嘴就被活活打死。
沈阿兄站了出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短短八個字,北地流犯揭竿而起。
天下苦趙氏暴政久矣。
他們一路南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他們隊伍,更有看破這個王朝已經徹底腐朽的郡守主動打開城門,迎起義軍入內。
攻下第三座城池時,他得到消息。
盧徽音要成婚了。
江雪鶴愣了很久。
心裡卻生不出一絲怨懟。
她是他的支柱。
可她也是那麼好的盧徽音。
赤忱、勇敢、聰慧。
本來,就會有許多人愛她。
江雪鶴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他想看看她穿嫁衣的模樣。
江雪鶴不顧兄嫂勸阻,單槍匹馬潛入盛京。
他扮成一個臉被燒傷的佝僂老者,不顧旁人嫌惡的目光,努力擠到人群最中央。就為,能離她近一些。
江雪鶴得償所願。
她穿著婚服,綠鬢如雲,手持團扇被婢女攙扶著從婚車上走下。
餘光,似乎往他這邊掃了一眼。
盧徽音沒有停留,但是很快,一個婢女走出來,停在他身邊。
謝府給圍觀的百姓都備了喜果。
婢女塞給他的這一份,卻除了喜果外,還有幾塊碎銀。
「老翁,我們女郎祝您身體康健。」
江雪鶴捏著沉甸甸的布袋。
微微顫抖。
他的心上人。
依然是那個皎潔明朗的月亮。
可他。
已經不堪與她相配了。
3
再見到盧徽音,是在雍城。
秋阿姊要他去辨認被俘虜在城中的是否是那位清河公主。
江雪鶴問:「不是趙蘭若,難道還能是他人?」
秋阿姊道:「她自稱督軍謝懷凌之妻。」
江雪鶴猛地站起身。
謝懷凌之妻,那不是——
他從來沒跑那麼快過。
腳下似乎生了風,他卻還是只恨自己太慢,可真到了門前,他又忽然近鄉情怯起來。
卻聽屋內傳出一道令他魂牽夢繞的女聲。
「小將軍?」
江雪鶴猛地推開門。
四目相對。
時隔六年,他終於再與她重逢。
從盧徽音口中,他得知了這幾年她的遭遇。
原來,她與謝懷凌是陛下賜婚。
謝懷凌哄得她卸下心防,卻又在她與趙蘭若同時被俘時,帶走了趙蘭若,將她一個人留在敵營里。
江雪鶴不敢再想。
若不是他在這裡, 盧徽音會遭遇什麼——
「江雪鶴, 再見你, 我很開心。」
她的一句話,便撫平了他所有的不安、憤恨。
他有很多話想說。
可最終,他只能克制地,回答她:
「我亦是。」
4
盧徽音很快適應了雍城的生活。
很多次他倉促路過,便能看見她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泰然自若,筆走龍蛇。
漸漸地, 他們在他面前提起她,不再是「你那位心上人」。
而是「盧女郎」「盧妹子」。
江雪鶴與有榮焉。
他的心上人,怎麼會是誰的附庸呢?
這個想法, 在他們成婚那日, 再次得到了證實。
那已經是又兩年之後了。
這期間,謝懷凌將她擄走,帶回盛京藏起來, 他又隨沈阿兄攻破盛京,再尋到她。
那時她已恢復自由身。
慶功宴那日, 他鼓起勇氣,向她求親。
盧徽音答應了。
他欣喜若狂, 恨不得將婚禮就定在明日,卻被陳孟、李勝他們嚴厲制止,就連麥冬和秋阿姊她們也反對。
他們說,要好好籌備一個盛大的婚禮。
不能讓盧徽音受半分委屈。
有多盛大呢?
江雪鶴懷疑全城的人都來送她出嫁了。
原來天下安定之後,大慈觀的觀主便將一樁善事廣而告之:
前朝最後那個冬日,糧食緊缺, 路有餓殍。是盧院長親自到京中權貴富戶家中去化緣, 籌集了足足七十石米糧, 熬成稀粥以大慈觀的名義分給饑民。
這才避免了餓殍遍野的慘狀, 讓大多數人撐到了王師進城。
受過救濟的百姓們心存感激, 自發走上街頭,送她出嫁。
盧徽音穿著婚服,卻並未拿團扇遮面, 而是打起帷幔, 對街道兩側的百姓點頭還禮。
她的女學生們昂首挺胸跟在婚車後。
為首的是麥冬, 末尾的那個估計只有九歲。
年齡各不相同, 只有臉上驕傲的神情如出一轍。
盧小郎君觀禮之後,擦了擦泛紅的眼眶,惡狠狠地威脅他:
「你若是敢待我堂姐不好,我必然不放過你!」
麥冬抱著胸,義薄雲天:「不用你!當我們這些學生沒用嗎?」
江雪鶴苦笑:「麥冬, 我記得兩年前你還說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麥冬理直氣壯:「但先生不但是我的先生, 還是我的心上人啊!」
盧小郎君面色變了又變。
一改方才惡狠狠的模樣,催促道:
「時辰快到了,你去婚房吧!」
將他推搡著進了門。
盧徽音正靜靜地坐在床榻上等待。
她嫌釵環煩冗, 早早地卸下了,穿著白色寢衣,瀑布般的長髮披散在肩上,露出一張素白美麗的臉龐。
江雪鶴忽然緊張起來。
喉嚨輕輕滾動了一下。
「徽音……」
盧徽音望著他, 莞爾一笑。
天邊月,心上人。
他終於,觸碰到了那輪月亮。
(完)
備案號:YXXBP5AzdpL2e1SWqx2zesk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