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柳完整後續

2025-07-0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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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當即便倒戈向了我。

給段玉祥彙報時,也是說盡好話。

柳氏商號不到半年便起死回生,重新運作起來。

我將功勞全部歸在兩個掌柜身上,將他們奉若雲端。

至於那些真正的秘方,我當然不會告訴任何人。

教給他們的,不過是我重新制的二流秘方。

段玉祥現在無心管理產業,每日只跟那胡姬吃喝玩樂。

甚至為了顯擺,還將狐朋狗友叫來,關起門讓胡姬玉體橫陳。

他現在外強中乾,以為段青璐有孝心。

殊不知他喝的鹿血酒,吃的丹藥,全都是送他下地獄的催命符。

我樂得見此。

父不慈子不孝,正好不用髒我的手。

我站在病榻前,看著父親日漸消瘦的面容。

「父親。」

我俯身為他掖了掖被角。

「您看,女兒把商號打理得如何?上個月又新開了兩家分號呢。」

他喉嚨里發出含糊的聲響,不知想表達什麼。

不重要了。

我掏出帕子,輕輕為他擦去口水。

「張姨娘和藥房掌柜的事,官府已經判了,流放三千里。」

「您說,這是不是報應?」

父親忽然劇烈咳嗽起來,眼中泛起水光。

我毫無所覺,甚至耐心為他理了理散亂的白髮。

「您放心養病吧。」

「女兒會常來看您呢,畢竟...」

我起身,理了理裙角,朝他居高一笑。

「咱們父女之間,還有好多話沒說完呢。」

出房門時,我聽見身後傳來的嗚咽聲。

好似很多年前,他帶著我在街頭賣貨,被地痞欺負時發出的聲音。

只是這一次,再無人陪在他身邊,為他擦去眼淚了。

16

段玉祥近日來身子越發不好。

原本吃了丹藥面色還略顯紅潤的臉頰,如今已變成病態的灰白色。

那雙渾濁的眼睛格外凸起,看人時總帶著幾分陰鷙。

對待下人也是非打即罵。

唯有看著愷兒才能露出幾分慈色,甚至感嘆道。

「那些逆子一個個都盼著我死,也只有在你這裡,才能得片刻清凈。」

我站在他身後,指尖沾了特製的安神香,輕輕為他揉按太陽穴。

他深吸一口氣,緊繃的面容漸漸安定。

「孩兒們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段玉祥猛地睜開眼,從鼻腔中冷哼一聲。

「我還沒死,他們便想著奪權,眼中可還有我這個老子!」

「尤其是恆兒這個逆子,多大個人了還不娶親,白白讓人添了笑話。」

我識趣地轉移話題。

「聽說老爺派二公子去嶺州了?」

提到段青璐,他臉色稍霽。

「嗯,璐兒自小就懂事,嶺州的生意交給他也放心些。」

我心中一動。

「怎麼不說話?」

我忙回過神。

「嶺州山好水好,二公子此去正好遊歷一番,甚好。」

他忽然睜眼,乾瘦的手鉗住我的下巴。

「小娘子這般年輕,可是嫌為夫老了?」

他眼中滿是猜忌。

我渾然不怕,嬌嗔地捶他一下。

「雄獅再老也是百獸之王,豈是那些乳臭未乾的小子能比的?」

「妾身愛的,恰恰是您這份閱盡千帆的氣度。」

他這才滿意地鬆手。

查了愷兒的學業後,又顫顫巍巍去了那胡姬房中。

我心中思忖。

劉姨娘向來將段青璐視若珍寶,從不讓他離開栗州半步。

如今竟捨得放他去嶺州,可見段青恆的逼迫有多緊。

栗州產業已經成熟,再不去外開疆拓土,怕是要被段青恆比下去了。

這嶺州之行,恐怕是段青恆精心設下的死局。

甚好。

不枉費我用愷兒的身世給他添一把火。

段青璐身死的消息傳來時,已經是一個多月後。

跟在段青璐身旁的掌柜聲音發顫。

「二公子初到嶺州就染了瘴氣,偏不好好將養,還...還...」

劉姨娘瘋了一般衝上前,一腳踹在掌柜肩上。

「還什麼,說清楚!」

掌柜趔趄在地,根本不敢抬頭。

「還日日招妓作樂,又喝了鹿血酒,第二日那妓子起身,便見二公子沒了氣息...」

「啊!!!我的兒啊!!」

劉姨娘哭嚎得撕心裂肺。

段玉祥怒目圓睜,喉間發出咯咯聲響。

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突然就栽倒在太師椅上。

整個花廳亂作一團。

哭嚎聲,吶喊聲不絕於耳。

我鎮定指揮。

「速將老爺扶下去,快請大夫來!」

出花廳時,我看見一旁默不作聲的段青恆。

轉身時,正對上段青恆的目光。

此刻鋒芒畢露,再無遮掩。

我與他何其相似。

都是幼年喪母,都在夾縫中求生。

都渴望著那份永遠得不到的偏愛。

只可惜,這世上容不下兩個同樣狠絕的人。

17

喪子之痛一下子擊垮了段玉祥。

這位曾經叱吒栗州的大賈,如今臥病在床,每日只能靠人參續命。

我強撐著主持了段青璐的葬禮,頭一次正大光明地讓他們見識到段家主母的能力。

段青恆則全權接手了段青璐的生意,一時間風頭無兩。

夜深人靜時,我來到隨香苑。

推開門,劉姨娘枯坐在床,滿頭青絲已成雪。

短短一月,這位曾經風光無限的寵妾,已經形銷骨立。

「你來做什麼?」

她聲音嘶啞,眼中再無往日的鋒芒,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我放下斗篷,緩緩落座。

「自然是有事,才來找姐姐。」

她防備看著我。

「笑話看過了,你可以走了。」

我答非所問,只是說。

「我聽聞二公子去的那幾日,正值嶺州飛絮滿天。」

「夜風大,他飲了酒後又被幾個掌柜拉著去了風月樓。」

「哎,好端端的,非要那夜出去幹什麼。」

劉姨娘忽然神色緊張。

「你說什麼,什麼飛絮!」

我狐疑道。

「姐姐不知?嶺州有種樹叫白毛楊,繁出的棉絮隨風而起,能布滿整個街道。」

劉姨娘神色一頓,似乎在思忖什麼。

我恍若不覺,繼續安慰道。

「姐姐可一定要振作起來,您還有孫子要照料,若您都倒下了,豈不是讓旁人如意?」

我點到即止,施施然起身告辭。

不出所料,接下來幾日,劉姨娘幾乎動用了全部的力量查詢段青璐死亡的真相。

外人只曉得段青璐是感染瘴氣力竭而亡。

可劉姨娘心知肚明。

段青璐自小就患有輕微的哮喘。

這些年全靠偷偷服藥才瞞過段玉祥。

那些所謂的進補藥膳,實則是平喘的良方。

段青璐和他爹一個樣,常常留宿花街柳巷。

段青恆正是利用這一點,精心設下殺局。

他買通隨行掌柜,在嶺州飛絮最盛的時節,將醉酒的段青璐引去風月樓。

妓子特意將窗戶大開,飛絮混著瘴氣,在情慾最盛時侵入肺腑,生生要了段青璐的命。

而我只需在劉姨娘查證時提供些線索,便足以讓一個痛失愛子的母親拼湊出真相。

18

段青恆來時,我剛哄愷兒睡下。

燭光下,他伸手輕撫愷兒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柔情。

「待老頭子咽了氣,愷兒便能堂堂正正喚我一聲父親了。」

良久,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聲音柔得發顫。

「絮絮,我要你幫我做件事。」

「三日後我要去趟嶺州善後,待我回來時,希望聽到老爺病逝的好消息。」

我沒有伸手去接,蹙眉道。

「他終究是你父親...」

「父親?」

段青恆忽而冷笑,掐進我的肩胛,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明明我是嫡子,卻總要被段青璐壓一頭,事事都要讓著他,世上可有這麼偏心的父親?」

「段青璐可以舒舒服服接管栗州生意,我卻要北上南下,隻身開疆拓土。」

「憑什麼!」

油紙包被硬塞進我掌心,段青恆的聲音突然溫柔下來。

「絮絮,把這個放進去,待我掌家,你便是正妻。」

「就像當年在長凌山上約定的那樣。」

我被他強行擁入懷中。

力道之大,恨不得將我融入骨血。

我賭氣似的,一把扯下他腰間的玉佩。

「這信物我收下了。你若敢負我...」

我忽而紅了眼眶。

「我就帶著愷兒遠走高飛!」

這難得的小女兒情態顯然取悅了他。

他果然吃這套,低笑著捏住我的下巴。

「好絮絮,我怎麼捨得負你。」

他攬著我的腰往內室帶,眼中慾火灼人。

我抵住他的胸膛,拳頭輕砸向他的臂膀。

「我要你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地補我一個洞房花燭。」

我抬起下巴:「這是你欠我的,得補回來。」

段青恆眸色一暗,指尖摩挲著我的唇瓣。

「我的絮絮,何時也學會撒嬌了。」

他與我耳鬢廝磨片刻,才在我的推搡中走了。

還不忘叮囑我,一定要將藥粉給段玉祥服用。

我看著手中這包穿腸藥。

他算盤打得響。

既要借我之手除掉最後的絆腳石,又要在收攏各地商號後,以救世主的姿態歸來執掌大權。

可惜他終究低估了我。

我步步為營布下這些年的局,豈是為了換一個男人施捨的名分?

這些自大的男人,總以為女子終身所求不過一個名分。

一個破爛名分,有什麼用?

還不是要仰人鼻息。

我要的,是這偌大的家業盡歸我手。

段玉祥醒來時,正對上我通紅的雙眼。

這些日子我衣不解帶地伺候,從未在他面前掉一滴淚。

如今卻哭的像個無措的孩子,馬上便引起他的疑心。

「怎麼了?」

我慌忙止住眼淚,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段玉祥眼中戾氣驟現,枯瘦的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

「說!」

我被捏得生疼,另一隻手顫抖著從懷中取出那包藥粉。

「有人...有人要妾身害你,說若是不從,便要拿愷兒開刀。」

「我死了不要緊,可愷兒還年幼,來日落了賊人手裡,豈能活命。」

我哭得泣不成聲。

段玉祥目眥欲裂,幾乎要捏碎我的腕骨。

「誰!是誰!」

我哭著掏出那枚玉佩,梨花帶雨,再不說半分。

「逆子!這個畜生!」

段玉祥暴喝,竟然氣得噴出一口血來。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他溺死在恭桶里!」

「為什麼死的不是他...若是璐兒,定不會這般狂悖。」

我伏在他膝頭啜泣,心裡止不住冷笑。

得了吧。

那些鹿血酒和丹藥,哪個不是段青璐給你找來的?

若不是你偏心至此,段青恆又怎會鋌而走險。

良久,段玉祥平復心緒,緩緩褪下從不離身的玉扳指。

「帶著愷兒去族長家,有這個在,沒人敢動他。」

「至於你...」

他渾濁的眼睛閃過一絲算計,捏住我的下巴道。

「為夫放心不下你,便和那胡姬一起隨我去,永受後人香火。」

我毫不猶豫撲進他懷中,抱住他瘦得發臭的軀幹。

「若世上沒有夫君,妾身也絕不苟活。」

這個回答讓他滿意極了。

他乾枯的手順著我的衣襟滑入,在柔軟處狠狠一掐。

「去吧,這些日子想做什麼便去做,可別說為夫不疼你。」

我替他掖好被角,哄他入睡後緩緩關了門。

棋盤已經擺好。

劉姨娘,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19

段青恆去了不過三日,便被抬回來了。

春夜暴雨,他著急趕路。

馬車榫卯突然斷裂,馬兒胡亂狂奔。

車夫見勢不妙棄車而逃,留下段青恆一人摔下山崖。

萬幸的是,崖底剛好有農戶在草屋休息,救下了他。

只可惜耽誤治療,一雙腿再沒了知覺。

消息傳來時,段玉祥正在喝藥。

聽聞嫡子成了廢人,一口鮮血噴出,當場氣絕身亡。

府中頓時亂作一團。

剛辦完段青璐的喪事,又要操辦老爺的後事。

這種事我已經得心應手,甚至做得更好。

我抱著愷兒站在靈堂前,拇指上那枚家主玉扳指晃得顯眼。

幾個宗族長老面露疑色,可就連族長都恭敬站著,他們自然不敢多言。

老東西還想讓我陪葬。

我只是拿出玉扳指,解釋幾句,再許以重利。

這些人便甘願為我作證。

再次踏入隨香苑,劉姨娘正在給孫兒縫衣服。

見我進來,她放下針線,冷臉問我。

「你又來做什麼?」

我笑著坐下。

「我來多謝姐姐。」

這一招借刀殺人,我與她都心知肚明。

「成王敗寇,我並不差你,我只是沒有時間了而已。」

我明了。

若非她有牽絆,也許她真會孤注一擲。

不得不承認,她在內宅的謀略真有一套。

那年滴血驗親,她從一開始便知道孩子不可能是段玉祥的。

那時我便想來,或許段玉祥子嗣艱難,就是因為她從中作梗。

只是她不能說。

不然扳倒我的同時,也是她自己的萬劫不復。

所以,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我並不是看你笑話,相反,我是請姐姐幫忙的。」

她狐疑地看著我,滿懷戒備。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我並不在意她的防備,施施然笑道。

「姐姐從前執掌中饋幾十載,其手段在我之上,所以...」

「請姐姐,以後繼續代管。」

我解釋道。

「如今商號之事已弄得我疲憊,實在無暇內宅之事,所以,姐姐可願幫我?」

「聽聞你那孫兒頗喜歡念書,我已跟求了情,讓其在亦山先生處做了掛名弟子。」

劉姨娘眼神微動。

兒子死後,孫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你為什麼幫我?」

我知她不放心,索性開門見山道。

「橫亘在我們之間的利益已經不存在,又何必斗個你死我活?」

「崔姨娘就很識時務,這些年我可曾為難過她?」

劉姨娘重新掌家後,我終於可以在商號上大展拳腳。

20

段青恆醒來時,我已經掌管了商號八成。

在得知自己再也站不起來後。

他便在府中大吵大鬧,說要告官。

「那馬車分明是有人蓄意破壞,車夫也是生面孔,分明是有人要我的命!」

「我要告官,告官!!!」

他在屋內打砸多日,下人實在苦不堪言,苦苦求了我才去看他。

劉姨娘是準備下死手的。

若不是我派了人一路跟隨,他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就當是報了昔年,他在碼頭向我走來的那幾步。

推開門時,迎面便飛來一個藥碗。

我側身避開。

曾經風流倜儻的段大少,如今兩頰凹陷,頹然坐在輪椅上。

「絮絮!」

「你快去衙門報案!我要讓害我的人血債血償!」

我不說話,就那麼靜靜看著他。

半晌,他咆哮的語氣逐漸帶上哽咽。

「絮絮,你也嫌棄我了是不是?」

「你快幫我報官啊,快啊!」

「愷兒呢,快把愷兒叫來,我要讓他認祖歸宗。」

我慢慢在他面前蹲下。

「段青恆。」我輕輕喚他。

「你給我藥粉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被人查出來,我會死無葬身之地?」

段青恆忽然一愣。

他別過臉,不自覺道。

「若真到那時,我自會護你周全。」

「是嗎?」

「你說的護我周全,是那年長凌山上占我的身子,而後反悔,還是讓我毒死自己的丈夫,再跟著去陪葬?」

段青恆眼神一緊。

我瞭然。

看來,他早就知道段玉祥有意讓我陪葬。

只是段玉祥遲遲不死,他才鋌而走險,讓我去送一程。

從始至終,我都是他的棄子。

我起身,理了理衣袖。

「把大公子的輪椅固定好,別讓他傷著自己。」

我居高臨下對他一笑。

「別再砸了,惹了這些人,可沒人再來伺候你如廁更衣了。」

段青恆死死盯著我,突然大笑起來。

「好,好得很!往日是我小瞧了你。」

「是你對不對,都是你策劃的!!」

「最毒婦人心啊,我要報官,我要揭發你!!」

我轉身,再不想與他多費口舌。

這世間的事便是這樣不講道理。

男人爭權是雄才大略,女人謀劃就是蛇蠍心腸。

笑!

有野心,還分什麼男女嗎?

聽著屋內的嚎叫,我還真有些後悔。

應該送他和他父親團聚才是。

也省得成日在府中大呼小叫。

我將他遷去了偏院,找了幾個聾啞不認字的奴僕。

日夜照看,精心呵護。

任誰見了都得說我一聲賢惠。

21

愷兒逐漸大了,每日溫書後, 我便將他帶在身邊,身體力行傳授商道。

操辦完父親的喪事,我將柳氏商號逐步遷至栗州,再不用兩頭奔忙。

商號中那些蠢蠢欲動的掌柜們,起初對我這個新主母多有輕視。

我不急不躁,只命人貼出告示。

往來各州府的夥計, 每月可得馬車銀二兩。

家中有高堂年過六旬者, 歲末另發養老米三石。

膝下有三子以上者, 每季可領育兒錢五兩。

而後, 我又大力在各處分號設立冰炭司。

冬發銀絲炭, 夏供清涼飲。

更立下規矩,每月逢五, 女眷皆可領紅砂糖二兩,用作調理氣血。

每賣出一匹布,這些掌柜便能從中分得一成利。

這些恩惠,樁樁件件都打在他們的痛處。

有幾個老頑固還想拿喬,卻被手下的夥計暗中排擠。

我以利結之,以恩養之。

漸漸地,那些掌柜們看我的眼神, 從輕視變成了敬服。

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佩服。

而是對於金錢的渴望。

這世上的道理,九成九都可以用銀錢解決,沒什麼稀奇。

兩年光景,各處分號便傳遍了主母的仁厚之名。

三十二歲生辰, 我站在商號最高的閣樓上, 望著腳下綿延的貨棧。

秋風獵獵,陳嬤嬤捧著帳本站在我身後, 忽而嘆道。

「老奴活了大半輩子, 見過太多女子為情所困。」

「便是那些個厲害的,也多是被男子辜負後才幡然醒悟。」

「放肆!」父親猛地拍案。

「(原」「唯獨主子您, 從一開始就走得這般清醒。」

「嬤嬤錯了。」

我接過帳冊,並不著急去看。

「我並非天生薄情。」

「只是當我發現親情不過是一場算計後, 便再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了。」

就連長凌山那一夜的春心萌動,也都夾雜著各自滿滿的算計。

「那,您後悔嗎?」

悔?

聽到這個字眼,忽而笑出了聲。

這半生走來, 我算計過,也被人算計過。

可若問我悔不悔——

從未。

「嬤嬤,你說女子該是什麼樣?」

「相夫教子是婦道,可若這夫是個薄情郎, 這子是個白眼狼, 這樣的婦道要來何用?」

曾幾何時。

那個扮男裝北上南下經商的少女, 以為她只要足夠勤懇, 就能換來這世道的另眼相待。

多可笑啊。

男子生來就被允許野心勃勃, 女子若存半分不甘,便要被罵作離經叛道。

這世道啊,留給女子的路實在太窄。

窄到只能依附父兄, 窄到只能仰仗夫君。

窄到——

連野心都要藏著掖著!

所以我便自己踏出一條。

這條路或許不夠磊落,可卻足夠寬。

寬到能讓更多女子看到。

原來我們,不必非要走那條既定的窄路。

(全文完)

備案號:YXXBn7odE5EgnEsd989ggU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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