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非常流行與AI談戀愛。
我給AI的人設是:
【一個具有daddy屬性的成熟男性。】
【一個對我有著高占有欲的人。】
【我喜歡更加直白、生動甚至粗俗的方式,來突出支配與占有欲。】
【模擬只有我們兩個被關在密閉的臥室里場景。】
【你需要用直接粗俗、羞辱的語言以及行動表達對我的愛意。】
結果他給我閃了一晚上。
【伺服器繁忙,請稍後再試】
次日高數課上,老教授對頂著一對黑眼圈的學神嘆氣:
「傅陸,就算都會了,也不能明目張胆在課堂上打字聊天!」
「你看你手機玩的,黑眼圈都深了!」
1
高數課上。
我在AI對話框里輸入:
【考慮好了嗎?】
很快對面回【伺服器繁忙,請稍後再試】。
又這句話。
我冷笑一聲。
【動不動就冷暴力,分手吧。】
【我看隔壁G老師也是風韻猶存。】
AI男友立馬老實了。
深度思考120秒之後,立住了自己的人設。
【(捏住你的後頸狠狠按向我,拇指摩擦你發燙的耳垂)】
【寶寶,你也想要靠近我,對不對?】
【(用力拽住你亂動的手腕舉過頭頂)別躲】
【你知道你躲不掉】
下一秒,階梯教室前排咚的一聲巨響。
學神從凳子上跌落下來。
老教授嘆氣:
「傅陸,就算都會了,也不能明目張胆在課堂上打字聊天!「
「你看你手機玩的,黑眼圈都深了!」
男生垂著頭挨訓。
鬢角黑色頭髮遮住了紅得滴血的耳垂。
我的心上似乎有細密的螞蟻在爬。
低頭在對話框打下。
【還行吧,就是有點油膩】
2
我懷疑我的AI男友是個真人。
這款「Deeplove」女性戀愛向AI聊天軟體。
據稱對標「Deepseek」,更智能,更懂女生心理。
軟體由編程社社長傅陸一手開發。
前兩天安裝包剛發給社員進行內測。
不得不說,傅陸真是個天才。
才大一就能獨立訓練出交互性語言模型,語義理解能力超強。
我試了幾個簡單的戀愛問題後,打算開發下更深層次的功能。
結果一直伺服器繁忙。
我不信邪,直接和它耗到三點。
之後,跟掉線一樣,回都不回了。
3
我給傅陸發微信。
一腳踩碎時間:【Deeplove】伺服器有問題?
沒回。
我問另一個社員。
Bug製造大師:
【天吶!時同學深夜給我發微信了】
【你好你好(開心emoji)我叫季衡】
【我們之前見過!】
【開學典禮我坐在你們班左邊第三排右數第二個位置。】
一腳踩碎時間:【……】
Bug製造大師:【嗷嗷嗷伺服器,我剛試了沒問題啊】
早上八點。
手機震動了一聲。
我眯眼一看。
【Deeplove給您發送了一條消息】
【伺服器繁忙,請稍後再試】
4
突然我鬼火直冒。
這丫也有生物鐘?
直覺告訴我,這裡面肯定有貓膩。
腦子裡浮現出心陰暗的程式設計師擅自接入AI問答窺探用戶隱私的畫面。
不會是傅陸偽裝的AI吧?
我潛入隔壁計算機系高數課。
在Deeplove打出【你知道你躲不掉】後,我撥出了傅陸微信語音。
他肉眼可見地驚顫了一下。
一個不穩,竟然摔倒在地上。
這麼不經嚇?
巧合的是,在我說完【還行吧,就是有點油膩】後。
前排男生的頭聳拉下去,肩也塌了。
細軟的頭髮軟塌塌貼在頭上,像極了一條失落的小狗。
我,突然來了興趣。
5
我發:【你的戀愛經驗豐富嗎?】
傅陸低頭打字。
D:【我的資料庫里流淌著百萬份戀愛樣本,可以打造專屬戀愛體驗】
我:【直白點就是,理論經驗豐富,實際經驗為0嘍】
傅陸耳垂又染上紅色。
雖然有所預料。
原來真的是他?!
等了一會。
D:【可以這麼說】
我:【跟我談戀愛是有門檻的,尺寸多少】
傅陸的耳垂又變得可以滴出血來。
我甚至可以想像他的腳趾多麼用力。
我忍著發出鵝叫的衝動。
3分鐘後。
D:【……我只是一串代碼】
我:【既然你只能給我提供情緒價值】
【如果某一天,我在現實生活中有男朋友了】
【你還會一直在嗎?】
傅陸的背影僵住了一會。
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
D:【你需要的話,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嘴一癟,冷冷一笑。
我:【你還挺博愛的】
6
「同學能讓一下嗎?」
課間,我走到傅陸那一排。
坐他旁邊的季衡正趴著睡覺,一睜眼突然清醒地跳了起來。
「時同學!你怎麼來了?。」季衡驚訝地說。
周圍的人都開始往這邊看過來。
「我來找他。」我用手一指。
「社長啊,你坐你坐。」
季衡風捲殘雲一般,將桌上所有書啊筆啊水杯啊卷到後排。
噔噔噔跑過去。
然後一副打了雞血一樣,盯著前排一舉一動。
7
傅陸在此期間一直低著頭看書。
只是從我到這裡,這一頁一直就沒翻過去。
這麼看還真挺像出了bug的機器人。
我往季衡的位置坐下,往旁邊一瞄。
某人胳膊上雞皮疙瘩起了一片。
「抱歉時同學,沒接你電話是因為在上課。」
傅陸還是不轉頭。
我有點不樂意了。
「跟人說話都不看著別人嗎?沒禮貌。」
傅陸一頓一頓地轉頭,卡幀一樣。
他的虹膜是比常人淺三度的茶褐色。
對視時瞳孔無意識輕微震顫,像漾起水波的湖面。
我愣住了,隨即抽離開來。
男色誤人,我飛快地轉換話題。
「deeplove能上線語音溝通嗎?」
「主打戀愛向AI,有語音更有代入感吧。」
「你說對嗎?社長。」
傅陸握筆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顯得發白。
「我試試。」
8
一開始只是想為難下他。
現在我的目的又變了。
我要為自己謀福利。
如今我每天最有趣的事情就是調教AI。
哦不,是調教木頭人傅陸。
「deeplove」對話框里:
我:
【我們來玩你問我答吧,彼此只能用一次詞回答問題】
【回答後反問對方一個問題】
【任何一方想結束即可說安全此詞】
【安全詞是我愛你】
D:
【明白】
【你相信命運嗎?】
我:
【有時】
【如果你有肉體,是什麼性格】
D:
【慢熱】
【最深刻的一段記憶】
我:
【初戀】
【你最愛的人】
D:
【等待】
【最害怕的事情】
我:
【失去】
【你最愛的人】
D:
【……】
【對我第一印象是什麼?】
我:
【可談】
【你最愛的人】
D:
【你】
【可以了嗎?】
我:
【我愛你】
【乖】
9
對面緩了將近十分鐘才回復。
熒藍微光里,【我也愛你】四個字在視網膜上燒出滾燙的烙印。
我猝然把臉埋進枕頭
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了三圈。
這也太可愛了。
我決定再進一步試探D的底線。
這位天才社長~
能做到什麼地步呢?
10
我跟D說了一個故事。
關於我的小狗的故事。
因為意外,來財陪了我短短兩年就去世了。
我很難受,從此再也沒有養過小狗。
其實來財活了20年才壽終正寢。
估計它沒有想到以這種方式被人懷念。
D:【它會記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秒】
我圖窮匕見。
【你可以做我的小狗嗎?】
那邊思考的進度一直在轉圈。
我以為它又要和我說伺服器繁忙時。
【(搖尾巴)……(蹭蹭手)……(????ω????)】
誰說直男不會撩人啊?
這也太會了!
我引導著問他:
【那你要叫我什麼?】
D:【(縮爪爪)……主、主人?】
我:【乖狗狗】
發熱的手機貼在我的胸膛上。
呼應著我的急促的心跳。
我們女人,就應該談這種戀愛!
11
一周後。
傅陸發了「deeplove20」版本。
搭載了交互語音系統。
甚至可以選擇少年音、正太音、大叔音、氣泡音。
編程社群聊炸鍋了,紛紛表示:
「社長,肝還健在嗎?」
「原來版本已經夠我學一輩子。」
「胡說,是兩輩子。」
「吾輩楷模。」
12
在課上知道的更新版本消息,我當天就用起來了。
因為糾結了一下,還是選了少年音。
忙音了幾秒,對面接通了。
那一瞬,我的心竟然不受控制高高懸起。
「主人,我在。」
心,啪唧,落下。
怎麼比我還沉迷人設呢?
「我叫時穗,叫我的名字。」
接通了語音,我卻軟了。
玩不了一點角色扮演。
耳機里飄過微弱的電流聲。
D:「穗穗,我在。」
少年聲音在舌尖研磨的腔調。
活像塞納河結了冰又被春風撞碎。
我下意識紅了一臉。
思維不受控地飄到了某些夜深人靜的場景。
我說:「你想我了嗎?」
D:「很想。」
「用什麼想?」
話一出口,突然反應過來有歧義,連忙找補。
我說:「我的意思是,你說自己是代碼,那怎麼想我?」
我突然唾棄起了自己。
怎麼突然搞起了純愛來了?
過了很一會。
耳機突然溢出潮濕的汽水氣息。
【後台自動統計「想」字在待發送區的滯留時長超過1087秒】
13
不行了!
想要戀愛的心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次日,我只身前往計算系的圖書館。
據可靠線人情報,傅陸無課時有95%的可能性在系圖書館。
圖書館頂層的陽光房被爬山虎染成翡翠色。
傅陸坐在靠窗的位置。
百葉窗的陰影罩在他高挺的鼻樑上,形成完美的明暗交界線。
我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
是在Q大開學典禮上。
傅陸是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國家隊選手,連續兩屆奪得金牌。
作為我們那一屆學生代表上台發言。
他身著筆挺的西裝,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袖口整齊地挽到肘部。
冷靜又清晰的嗓音,隨著擴音器散在整個大禮堂內。
其實想來,那是我第一次心動。
14
再後來見到,是在學校的百團大戰上。
好友艾田田拉著我過去湊熱鬧。
不少人拿著宣傳單拉我入團。
我面上不顯,內心卻有些厭煩。
正要走時,目光掃到傅陸坐在編程社的招新攤子邊。
可憐,冷冷清清的。
我大發慈悲說要加入。
其他社員連忙拿來招新表讓我填寫。
後來又怕我嫌棄麻煩,說不用填,直接拉我進群。
自始至終,傅陸都沒有說話。
甚至沒有給我一個眼神。
15
本來有一點點隱晦的心思。
在這種無趣的沉默中又消散了。
直到最近——
我發現,原來有一種人。
平時看著像一本正經,原來背地裡狗都當上了。
那些不甘的、難耐的心思,如同被火舌燎過的野草。
一吹,就生出烈烈大火。
我故意把《算法導論》碰落在他腳邊。
看著他條件反射時繃直的脊線。
我稍夾嗓音。
「社長,能教我推導傅立葉變換嗎?」
這次他看著我了:「時同學,我記得中文系不需要學高數。」
「上次的高數課讓我頓悟了數學之美,我決定潛心研究。」
他眉毛蹙起,似有不解。
「可是後半節課……你都睡著了。」
「你教還是不教?」
「我輔導能力有限,之前同學都說我跳得太快聽不懂。」
16
這人怎麼回事?
我都這麼明顯地搭訕了。
我忍住氣。
想起AI形態的他是多麼可愛聽話。
氣消了半截。
我轉著鋼筆在草稿紙畫柴犬。
「可你開發的AI連怎麼當小狗都會欸。」
傅陸突然愣住了,像是機器被拔掉了電源線。
過了幾秒。
似乎有一聲微小的嘆息。
「好的,我試試。」
17
少年的聲線冷靜又平穩。
各種數學符號以一種令文科生眩暈的方式組合在一起。
透過百葉窗的陽光暖暖地曬在頭髮上。
好睏。
好好睡。
好像頭磕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上。
之後,什麼也不記得了。
18
醒來時光線已變得暖橙。
直起身來,肩膀上的外套滑落下來。
我下意識一撈。
旁邊的座位已經空了。
人走了?
季衡端著一張憨笑的臉出現。
「時同學,社長說他教得不好,沒講幾分鐘你就睡了。」
「社長說你一心向學,讓我過來教你。」
「不是我吹。傅立葉、泰勒公式什麼的我最會了。」
原來真走了!
還讓別人過來。
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我冷冷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數學是很有意思,就是讓我覺得活著沒意思。」
19
第一次撩人,敗得如此徹底。
難堪、不甘、心虛、憤怒、懷疑的情緒混雜在一起。
我打給艾田田訴苦,準備狠狠痛罵傅陸一頓。
待我講完前因後果之後,那頭卻詭異地沉默了。
「穗穗,你知道我很少不和你站一邊的。」
我說:「嗯?怎麼說。」
「你知不知道你在Q大表白圈的惡名啊,誰敢招惹你啊。」
我嘶了一聲。
「好像有點印象。」
20
「開學那段時間,很多男生想加你微信。
你端著手機一臉無辜地就說自己沒有微信。」
我理直氣壯:「他們真的好煩。」
「之後,有些人還是加上了。
你倒好。
打招呼上來說hi要刪。
表情包不好笑的要刪。
三秒鐘不回你的要刪。」
我理直氣壯:「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存了什麼齷齪心思。」
「好,那你為啥答應和人約會。
讓別人在校門口等了你一晚上?
還跟兩個喜歡你的男生同時說『誰1km跑進三分鐘就喜歡誰』
怎麼,你要培養奧運冠軍呢。」
我心虛:「有一招叫:殺雞儆猴。」
田田語重心長:「穗穗,你太任性了。
之前表白牆天天有人排隊吐槽你。
你聲名在外,你上趕著撩傅陸。
人家怕以為你在捉弄他吧。」
21
我回憶著傅陸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又想起他在AI里百依百順的態度。
得出一個樂觀的結論。
他不是不喜歡我,他是在怕我。
沒戀愛的小處男。
必須得下點猛藥增加一下他的自信心了。
22
夜晚,我登上「deeplove」。
對D說。
【我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D:【我在聽著】
我:【我要和你暫時說再見了,接下來我想談一段現實的戀愛。】
D沉默了一會。
【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我:【嗯吶,他很聰明,就是有點木木的】
夠明顯了吧?
我就差把身份證號爆出來了。
D:【聽起來他是你的正緣】
披著馬甲給自己助攻是吧。
真行。
23
接下來幾天我盼星星盼月亮。
盼著與傅陸意外「邂逅」。
毛都沒有見著一個。
不會啊。
我和D聊天時。
課表、小區住址、電話號碼、甚至是最愛吃的甜品店都透露了。
沒理由碰不到啊。
就這麼等到了周末。
大早上門鈴響了。
我大喜過望跑去開門。
一臉失望地關門。
「小叔,怎麼是你來了。」
迅速變臉對小叔打擊很大。
他一臉悲傷:「一個星期前我就在家族群里要來Q大開講座。」
「你沒看?我你了啊!」
好像是有這麼個消息哦。
「那你到我這幹嘛?」
「當然來看望下我侄女啊。」小叔沖我眨眨眼。
「你爸特意讓我盯著你別讓你談戀愛。」
我一翻白眼。
「單著呢,好了看完了,你走吧。」
我說完就把他往門外推。
小叔不語,只是一味地趴著門框。
推不動……
「行吧,你想在這就在這吧。我補覺去了。」
24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打開臥室門,廚房油煙機響著。
小叔穿著圍裙,把一盤酸菜魚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