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對著鏡子懊惱過許久。
「為什麼我會出現梨渦還有自帶異香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太影響我的男子氣概了。」
但是我卻獨愛這種味道,帶著陸司年的專屬氣息,總會讓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實在算不上什麼好場面。
我和陸司年上高中的時候就認識了。
但我的高中生活算不上多好,因為一些事情,我常常被人針對。
桌子上總會出現一些不明液體,書本上也有各種骯髒的話。
老師從一開始說幫我調查,到後來被我告狀告煩了,開始讓我反思自己。
可是我也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討厭我。
我又一次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被人撞倒,湯灑在我身上,燙出一片紅。
「你......你。」
我結巴了很久,也沒能說出完整的話。
因為從小語言發展緩慢,我習慣了周圍人的冷眼和嘲笑,卻又不認命,總想為自己爭一爭。
可上了高中,還不能為自己完整順暢地辯駁一句。
「你什麼你啊。」
直到有人將手搭在他的肩膀。
「你撞了別人,還把湯撒在他身上,不應該道歉?」
那是我第一次見陸司年,因為一場狗血的幫人出頭的事件。
他讓那人給我道歉,而後給我重新打了碗湯。
時至今日,我唯一記得的,就是端著湯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還有那清甜的桂花香。
5
普魯斯特效應說,只要聞到曾經的味道,就會開始當時的記憶。
他曾在書里寫,即使人亡物毀,久遠的往事了無陳跡。
唯獨氣味和滋味,雖說更脆弱卻更有生命力,雖說更虛幻卻更經久不散。
就像高中的記憶明明這麼久遠,但是聞到熟悉的桂花香,就能將我瞬間扯入回憶當中。
錄綜藝的時候,導演將我和林疏分到了一組。
林疏有點害羞,對上他的視線,他總是帶著靦腆的笑容,整場節目也不愛說話。
節目錄製完後他一個人站在舞台邊久久沒有離開。
「你站在那兒做什麼?」
林疏轉過身,尷尬地撓撓頭:「我第一次上這麼大的節目,總覺得沒有發揮好,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就想再看一眼。」
「你表現得很好,總會有機會的。」
我沒好意思告訴他,其實按照他的咖位,鏡頭應該不多。
卸完妝上車回家已經是凌晨一點,我照舊看看網上的熱點。
公司給安排降了熱搜,已經沒有我和陸司年的消息。
搜索我的名字,第一條彈出來的,卻是和林疏一起的。
【看綜藝路透,發現了兩個大帥哥啊,誰懂啊,宋啟然和這個小演員站在一起真的很養眼。】
下面的評論也是一片附和。
【那個小演員誰啊,和宋啟然站在一起,真的很像兩個翩翩公子,對我的眼睛極其友好。】
【好像叫什麼林疏吧,前段時間看過他演的電視劇,只可惜才幾集就下線了。】
再往下翻都是些沒營養的內容,不過能轉移視線也行。
我不希望大家把目光一直落在我和陸司年身上。
但還沒到家,我就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
「我看網上路透怎麼還有提到你和林疏,現在連這種小咖位都來蹭了?消息不會無緣無故出現,肯定是對方公司事先安排的,要不我去處理了。」
「算了,熱度也不算高,沒必要,最近風頭太大,我們還是消停一點吧。」
蹭熱度這些事也不算少見,沒必要糾結這麼多。
好不容易到家,我揉揉酸痛的太陽穴,一開門就發現沙發上坐著的男人。
陸司年正在給丘丘梳毛,沙發旁邊暖黃的落地燈打在他身上,勾勒出立體的輪廓。
陸司年毫無疑問是長得好看,哪怕是電影的高清鏡頭都能扛住。
明明只穿身隨意的家居服倚靠在沙發上,都硬生生變成拍家居廣告的感覺。
「回來了?」
他抬起頭,語氣平淡,但是眉眼間總能看出點......不爽。
「這麼晚還不睡覺啊,就算不工作也別熬夜。」
我正打算換身衣服,路過廚房才發現裡面一切都和我離開家的時候一模一樣。
「你是不是沒做飯?」
「我不會做飯啊。」
差點忘記了,陸司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唯一會的生活技能估計就是燒白開水了。
「外賣不能送到門口,我不想下去拿,又不知道物業電話,沒辦法讓人家送。」
所以,他就一天都沒吃飯?
「那你可以打電話問我。」
聞言,陸司年突然將頭扭到一邊,一副委屈模樣。
「你都把我拉黑了,我怎麼聯繫你,況且你不是很忙嗎,那個叫林疏的小演員不是還跟你玩得挺好。」
我這才注意到陸司年擺在沙發上的手機,上面真是微博介面。
「你上網衝浪速度挺快啊,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吃什麼醋啊,我哪裡吃醋啊,我怎麼敢吃醋啊,我現在哪裡有立場吃醋啊。」
6
我站在廚房裡,看著滾燙的鍋正在冒著熱氣,外面陸司年還坐在沙發上抱著丘丘喃喃自語。
「寶啊,聽爹地一句勸,將來找對象,一定要找個真心實意對你好的,千萬不能早早地相信別人你,你看你爹我,上高中就跟你爸在一起了,沒幾年,年老色衰,現在都不受寵了......」
隔著玻璃門,我都能感受到某些人幽怨的視線。
「千萬記得不要做一個三心二意的人,哦不,狗,哪怕哪天大富大貴了,也別忘了糟糠之妻,畢竟這些年的風風雨雨,都是它陪你扛過來的。」
這小子在這兒點我呢?
「趕緊過來吃飯。」
我將一碗麵條放在桌上,看著陸司年屁顛屁顛走過來。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最心疼我的。」
「等會吃完了記得洗碗。」
下一秒男人就變了臉色。
「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年紀大了,洗碗機都比我重要是吧,你寧可要洗碗機休息,都要讓我洗。」
淦!你小子別太戲精!
「你能成為影帝,真的是實至名歸!」
「謝謝誇獎。」
陸司年是典型的得到好處就順著杆子往上爬的人。
「咱們都分手了,還留著微信不太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分手了就不能復合嗎,試問你去哪裡找我這樣的男人,長得好看身材好,會說情話還會哄人,就問還有誰!」
說著,陸司年又掏出手機,介面還在微博里,他指著林疏的照片質問我。
「就說這個,他跟我能比嗎?他屁股有我翹嗎?」
我愣在原地,看著陸司年得意洋洋說自己屁股有多翹。
「反正,你以後離他遠一點,這人可不是什麼好人。」
剛才還說自己沒立場吃醋的人這會又變了副模樣。
果然男人都是善變的。
「我跟他又沒什麼,只是今天錄綜藝說了兩句話而已,聽說他演技還不錯,就是不紅。」
「我的演技也很好啊,三金影帝擺在你面前,你不喜歡,去喜歡別人,你真是太過分了?」
一句話讓陸司年為我破防,他氣得一跺腳轉身回房間,臨走前極其幽怨地看我一眼。
「為了懲罰你,從現在開始,六個小時內,你都將看不到我好看的臉和挺翹的屁股了!」
救命,誰要大晚上看他挺翹屁股?
7
陸司年在我這兒住了一個星期,他的經紀人就上門來接人了。
「真不好意思啊宋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對方臉上掛著疏離的微笑。
現在還能笑臉面對,已經很給面子。
經紀人說是因為三個月前找的商務助理,為了談成合作,就悄悄把陸司年的地址給泄露出去。
傳來傳去就落在了私生飯手上。
甚至有私生直接在樓道里脫光衣服,等著陸司年收工回來。
「我真的是被逼得無可奈何才住在他家的。」
陸司年一手拽著我家門把手堅決不走。
「萬一這次又泄漏了怎麼辦?」
「不會,我給你找了新房子,私密性高的很,你再住在這裡就要出事了。」
確實,跟蹤我的狗仔也不少,只是我們小區私密性一直很好,外人沒法進來。
但我和陸司年的關係,光是被人家看到同進同出一個小區,就足夠讓人遐想。
「你回去吧,萬一被人拍到就不好了。」
陸司年瞪大眼睛,一副心疼的樣子。
「你嫌棄我,現在還要趕我走,你難道不覺得我在你家可以讓你家更熱鬧嗎,難道不覺得家裡多了幾分溫暖嗎?」
「你每次進廚房就會破壞點東西,已經摔碎我家四個碗了,確實很溫暖。」
就是我的錢包有點意見。
最終陸司年還是被經紀人連拖帶拽拉進電梯,丘丘也只能被迫跟在他們身後。
我關上大門都還能聽到陸司年經紀人的聲音。
「哥,都跟你說多少次了,咱們不要戀愛腦,你現在的實力,將來拿個大滿貫不是問題,何必在乎這點小情小愛。」
「你個母單懂什麼,談戀愛的好處你根本體會不到,我沒有對象,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一定要我坐在勞斯萊斯上哭給你聽嗎?」
我:「......」
陸司年離開之後,家裡突然空蕩了不少。
明明才一個星期,卻已經習慣每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家裡沙發上多了一個蹺著腳打遊戲的男人。
習慣了收工之後帶份吃的回去,到家才想起來,我不喜歡吃夜宵。
每次路過陸司年的房間時,總會下意識往裡面看一眼,又想起來人已經離開。
幸好前段時間談了新劇本,很快就要進組,高壓的工作能讓我暫時忘記很多事情。
這部戲是早就談成的項目,導演也是我多年好友,光是劇本都磨合了三年,為此我將我的大半身家都投進去。
選配角當天,導演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幫忙看看。
剛到場地就有一批拿著鮮花手寫信的粉絲衝過來送禮。
「哥哥注意身體。」
「哥哥,多吃點,千萬別瘦了。」
我禮貌借過,在門口一個個簽名。
眼看著快簽完了,突然有位女粉絲以飛快的速度突破保安的警戒線朝我衝過來。
「哥哥,你和陸司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8
小粉絲速度太快,就連周圍的安保都來不及反應,幸好助理及時上前攔住她。
「放開我,你們什麼身份啊,也敢動我,哥哥你和陸司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假的對不對,你是我一個人的對不對!」
雖然來探班的粉絲大部分都很理智,但是難免其中會有個別極端。
比如這位小粉絲直接突破安保衝過來,甚至大罵保護我的助理。
「你是什麼賤人,你有什麼資格跟在我家哥哥身邊,你滾開,不許你靠近我家哥哥。」
我擔心小助理被欺負,趕緊讓保安將兩人拉開,那位小粉絲還在怒吼。
「哥哥,你說話啊,你告訴我啊,陸司年這種賤人配不上你,你別和他在一起,哥哥我愛你,我大老遠來找你。」
「謝謝你來看我,但是請你不要攻擊別人。」
沒想到我這番話,反倒是讓粉絲更加不滿。
「你為什麼要維護那種人,他根本就配不上你,公鴨子一個,你們不准在一起,我才是最愛你的那一個,你的每個採訪,每個電視劇我都看的。」
眼看著這位粉絲越說越過分,經紀人趕緊攔住我。
「我來解決,你別生氣,先進去吧,王導還在裡面等你。
我走進會場,王導也聞訊趕來,他只當是狂熱粉鬧事,隨口安慰我幾句。
「你也別放在心上,畢竟你現在的熱度流量不一般,粉絲群體這麼龐大,這種情況下,總會幾個粉絲不理智的。」
話雖如此,但是這些年我也不堪其擾。
因為隱私泄露的問題,我換過許多次電話號碼,搬了許多次家,外面的酒店更是能不住就不住。
尤其曾經那件事情,更是給我留下深深的陰影。
「宋老師。」
我聽到身後有人叫我,回頭一看,居然是林疏。
「你也是來參加王導新戲的試鏡的?」
林疏點點頭,笑得有些靦腆。
「但是我看來的人都很厲害,我估計選不上了。」
「盡力就行,我覺得你還不錯。」
林疏笑得更加開心,嘴角的梨渦也更明顯。
他真的有點像陸司年。
我想起幾天前在網上衝浪看到的消息。
原來一開始,林疏就是頂著「小陸司年」的名號走紅的。
因為兩個人有些相似的外貌,同樣優越的身形。
雖然陸司年的粉絲一直說不要比較,但是林疏確實憑藉著陸司年的熱度小火了一把。
「宋老師,你怎麼了?」ץź
林疏突然湊過來,淡雅的桂花香撲面而來,我嚇得立馬後退。
「沒事,你自己再好好準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