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川,我敬你是紀晚的哥哥,才對你客氣。」
「你別給臉不要臉。今天這個節目,我還就拍定了。」
他對著身後的工作人員揮手。
「繼續拍!給我把他們兄妹情深的樣子全都拍下來!」
「我倒要看看,等節目播出後。」
「觀眾是信我這個被戴了七年綠帽子的受害者。」
「還是信你們這對不知好歹的瘋子!」
紀川氣得渾身發抖,衝上去一拳打在岑寂臉上。
岑寂被打得後退幾步,嘴角立刻見了血。
他用手背擦了一下。
「你敢打我?」
他低吼一聲,也沖了上去,和紀川瞬間扭打在一起。
病房裡頓時亂了。
喻霏在一旁尖叫,工作人員去拉架。
攝像機記錄下這一切。
我坐在病床上,看著眼前瘋狂的場面,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為什麼打架?
「別打了……別打了……」
我哭著喊。
我的聲音很小,被淹沒在嘈雜的叫喊和撞擊聲中。
紀川和岑寂扭打在一起,桌上的果籃被掃到地上,水果滾了一地。
喻霏看著混亂的場面,眼神閃爍了一下。
她突然尖叫著衝到扭打的兩人中間,假裝要去拉架。
「別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
她擋在了紀川揮過來的拳頭前。
紀川的拳頭沒能收住,擦過了她的肩膀。
喻霏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
「啊!我的胳膊!」
她抱著胳膊,在地上翻滾。
「岑寂……我的胳膊……好痛……是不是斷了……」
岑寂看到喻霏倒地,立刻停手,紅著眼睛衝過去。
「霏霏!你怎麼樣?」
他抱起喻霏,看到她肩膀上迅速泛起的紅痕,回頭瞪著紀川。
「紀川!你他媽竟然敢動我的女人!」
「我告訴你,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
「我讓你跟你那個瘋子妹妹一起陪葬!」
紀川看著地上的喻霏和一臉焦急的岑寂,氣得說不出話。
「岑寂,你他媽就是個瞎子!」
岑寂的動作頓了一下,但喻霏的呻吟聲讓他回過神。
「我今天非要打醒你不可!」
紀川又想衝上去。
幾個工作人員死死地拉住了他。
「冷靜點!冷靜點!已經叫醫生和保安了!」
岑寂抱著喻霏起身要走,經過我病床時,他停了下來。
他低下頭,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紀晚,你和你哥,真是絕配。」
「一個下賤,一個暴力。」
「你等著,今天這筆帳,我會讓你用一輩子來還。」
他說完,抱著還在呻吟的喻霏,頭也不回地走了。
攝像機也跟著他們迅速撤離。
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和紀川。
他臉色鐵青。
紀川走到我床邊,看著我臉上的淚痕,心疼地幫我擦掉。
「晚晚,別怕,哥在呢。」
「哥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了。」
他握住我的手,手心很溫暖。
我看著他,腦子裡的混亂稍微平息了一些。
「哥……我頭疼……」
「我帶你回家,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哥養你一輩子。」
紀川說。
我點了點頭。
當晚,紀川就強行給我辦了出院手續。
他收拾好我簡單的行李,推著我走出醫院。
他說他已經聯繫了朋友,在鄰市租好了房子。
我們走到醫院門口,正要上一輛計程車。
幾輛商務車開了過來,將我們圍住。
車門打開,十幾個穿著黑西裝的壯漢走了下來,為首的正是岑寂的經紀人,秦峰。
秦峰走到我們面前,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笑容。
「紀川先生,紀晚小姐,岑寂請兩位過去一趟。」
紀川把我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他。
「我們跟岑寂那個瘋子沒什麼好談的,讓開。」
秦峰皮笑肉不笑。
「恐怕不行。喻霏小姐的手臂經過醫院權威鑑定,是粉碎性骨裂。」
「岑寂很生氣,他說如果你們不給一個滿意的交代。」
「他不介意走法律程序。」
「當然,在那之前,他更喜歡用他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秦峰說完,身後的黑衣人齊齊上前一步。
紀川的臉色一沉。
「你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
秦峰的目光越過紀川,落在我身上。
「岑寂說了,紀川先生傷人是事實。」
「醫藥費精神損失費,總得賠。」
「但是他看在紀晚小姐的面子上,可以給你們一個私了的機會。」
他頓了頓,嘴角的笑意加深。
「岑寂的真人秀還缺一個高潮環節。」
「他想請紀晚小姐來完成。」
「只要紀晚小姐願意配合,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
紀川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不可能!你們休想再利用我妹妹做戲!」
秦峰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紀川先生,我勸你想清楚。」
「你一個人,帶著一個病人,你覺得你能跑到哪裡去?」
「岑寂現在是什麼地位,你應該清楚。」
「他想讓你們活不下去,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是乖乖配合,拿一筆錢走人。」
「還是被他用手段逼到走投無路,你自己選。」
紀川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死死地瞪著秦峰。
我躲在紀川身後,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我能感覺到紀川的憤怒和無力。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
「哥,我……我去。」
紀川回過頭,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晚晚,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他們要你去做什麼?」
我搖了搖頭,我確實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想看到哥哥為難。
牆上的便利貼寫過,「哥哥是對我最好的人,不要讓哥哥難過」。
我看著紀川,認真地說:
「哥,我不怕。」
最終,紀川還是妥協了。
我被帶到了小鎮的中心廣場,那裡已經搭起了一個巨大的舞台。
舞台下擠滿了人,都是來看大明星岑寂的。
無數的攝像機對準了舞台中央。
我被他們推著走上舞台,刺眼的燈光照得我睜不開眼睛。
岑寂和喻霏就站在舞台中央。
喻霏的胳膊上打著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她依偎在岑寂身邊,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
主持人拿著話筒,聲音激動。
「今天,我們《歸途》節目組將在這裡。」
「見證一個充滿愛與救贖的時刻!」
「我們的岑寂老師,將在這裡,親自為他不幸的前女友紀晚小姐。」
「洗去過去,迎接新生!」
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尖叫。
我被帶到舞台中央的一個巨大透明水箱前。
水箱裡裝滿了冰冷的水。
主持人繼續說:
「這個儀式叫做『洗禮』。」
「紀晚小姐將進入這個水箱,洗去她身上的『污穢』和『不幸』。」
「當她從水箱裡出來的時候,她將獲得新生!」
「岑寂老師和霏霏老師,也會代表社會,給予她新的開始!」
我看著那個水箱,心裡湧起巨大的恐懼。
我不想進去。
兩個工作人員走過來,想要抓住我。
我拚命掙扎。
「不……我不要……」
岑寂走了過來,他一把抓住我的頭髮,把我粗暴地拖到水箱邊。
「紀晚,這是你欠我的。」
「七年前,你讓我當著所有人的面丟盡了臉。」
「今天,我也要讓你嘗嘗同樣的滋味。」
他湊到我耳邊,聲音像是從地獄裡傳來。
「你最好乖乖進去,不然,我不保證你那個哥哥。」
「明天還能不能看見太陽。」
我聽到哥哥,身體瞬間僵硬。
我放棄了掙扎。
工作人員打開水箱的蓋子,把我推了進去。
冰冷的水瞬間淹沒了我的頭頂。
我不會游泳,我在水裡胡亂地撲騰著,嗆了好幾口水。
肺部像要炸開一樣疼。
透過水和玻璃,我看到外面一張張模糊的臉。
岑寂,喻霏,主持人,台下的觀眾。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興奮的、扭曲的表情。
就像在看一場精彩的馬戲表演。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慢慢往下沉。
一些破碎的畫面在我腦中閃現:
醫院的白色牆壁,一張診斷書,一個陌生男人的臉,岑寂破碎的眼神……
這些畫面雜亂無章,帶來的是更深的痛苦和混亂。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水箱的蓋子被猛地掀開。
一隻手伸了進來,把我從水裡撈了出去。
是紀川。
他不知道從哪裡衝上了舞台,眼睛紅得像要滴出血。
他抱著我,用自己的外套裹住我濕透的身體。
「晚晚!晚晚!」
他不停地叫我的名字。
我咳出幾口水,虛弱地睜開眼睛,腦子裡依然一片混沌。
「哥……」
紀川看到我沒事,轉過身,像一頭髮怒的獅子,沖向岑寂。
「岑寂!我殺了你!」
舞台上再次陷入瘋狂的混亂。
而這一次,我看著這一切,心裡卻只剩下一片麻木的荒蕪。
我好像,做錯了很多事。
但我記不清,到底做錯了什麼。
廣場上的鬧劇最終以紀川被警察以故意傷害罪和擾亂公共秩序罪帶走而收場。
我被秦峰的人送回了家。
他們把我扔在冰冷潮濕的地板上,像扔一件破爛的工具。
「紀晚小姐,岑寂說了,今天這只是一個開始。」
「你最好安分一點,不然下一次,你那個好哥哥。」
「就不是在拘留所待幾天那麼簡單了。」
秦峰說完,帶著人離開了。
我躺在地上,渾身濕透,冷得發抖。
可我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疼。
我的腦子裡,全是剛才在水裡看到的那些破碎畫面。
醫院、診斷書、一個男人的臉、岑寂……
我努力想把它們拼湊起來,卻只能得到一陣陣劇烈的頭痛。
我是誰?我到底做了什麼?
第二天,網上鋪天蓋地都是關於昨天那場「洗禮」的新聞。
標題一個比一個聳人聽聞。
《大明星岑寂心懷舊愛,為前女友舉行特殊「洗禮」儀式》
《影后喻霏大度容忍,支持未婚夫救贖「問題少女」》
《前女友現場發瘋,其兄暴力毆打岑寂,已被刑拘》
視頻里,我被按進水箱裡掙扎的畫面,被打了馬賽克,但依舊能看出我的狼狽。
紀川衝上台保護我的畫面,被剪輯成了他無理取鬧,暴力傷人。
評論區里,全是對我和紀川的謾罵。
「這個紀晚真是不要臉,當年為了錢拋棄岑寂。」
「現在看人家紅了又想纏上來。」
「她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看就是個地痞流氓。」
「還敢打我們家哥哥。」
「喻霏真是太善良了,換做是我,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心疼岑寂,怎麼會攤上這麼一家極品。」
我看著那些評論,手指冰涼。
這就是岑寂說的,讓我身敗名裂的方式。
他成功了。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起來,裡面傳來秦峰的聲音。
「紀晚小姐,新聞看到了嗎?感覺怎麼樣?」
我沒有說話。
「岑寂讓我轉告你,這只是第一步。」
「他手裡還有更多關於你和你哥哥的『猛料』。」
「比如,你哥哥曾經因為打架鬥毆,進過少管所。」
「再比如,你當年『傍』的那個大款,其實是個有婦之夫。」
「而你插足了他的家庭。」
秦峰的聲音頓了頓。
「當然,這些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我們說它是真的,就沒人會懷疑。」
「你如果不想你和你哥的人生徹底被毀掉,就乖乖聽話。」
「明天,去警察局,告訴你哥,讓他承認所有罪名。」
「然後,你召開一個記者會,把你當年的『醜事』,親口說出來。」
「再向岑寂和喻霏道歉。」
「只要你照做,岑寂保證,會給你一筆足夠你下半生衣食無憂的錢。」
「並且把你哥哥撈出來。」
「你自己考慮清楚。」
電話被掛斷了。
我握著手機,身體抖得像篩糠。
岑寂,你怎麼可以這麼狠。
你怎麼可以,用最惡毒的謊言,來摧毀我們。
我去了拘留所看紀川。
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他臉上的傷痕和憔悴。
「晚晚,你怎麼來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他看到我,第一句話還是在關心我。
我看著他,眼淚再也忍不住。
「哥,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傻丫頭,說什麼呢。」
紀川笑了,想揉我的頭,手卻只能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是哥沒用,保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