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真的沒錢完整後續

也不管食物是否燙嘴。

抓起來就往嘴裡塞，顧不上細嚼就咽下肚。

我媽終於反應過來。

她尖叫一聲，一把把我推倒在地：

「你瘋了！林溪！」

「你瘋了嗎！」

7.

我倒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給我錢。」

「給我錢。」

「給我錢。」

我嘴裡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我媽看著我。

眼裡流露出的害怕和恐慌不是假的。

她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嘴裡喃喃道：

「瘋了，真的瘋了。」

我媽從包里掏出幾張不同顏色的錢，砸向我：

「拿去！」

「你拿走！」

「滾，滾啊！」

我手上沾滿了油膩的湯汁。

看著像紙片一樣飄落在我面前的錢。

我撿起地上的錢，站了起來。

向我媽伸出手：

「給我錢。」

「這些，不夠。」

撿錢的時候，我就算好了。

這些才兩百三，根本不夠我生活到下次月考。

也許是真的被我嚇到了，也許是不想和我繼續糾纏。

她憤怒地從包里又掏出幾百。

惡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將錢從地上撿起，離開了家。

關上門的最後一刻，我看向了擺滿食物的餐桌。

我早該清醒的。

早該明白的。

這個家，只有他們三個是一家人。

我只是一個外人。

她愛弟弟，愛爸爸，愛自己，愛這個家。

唯獨。

不愛我。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重新回學校。

一路上，不斷有路人看我。

看我亂糟糟的頭髮。

看我身上沾滿著的油膩的污穢。

我回宿舍將自己洗乾淨後，回到教室上晚自習。

坐下，我從抽屜里掏出來的不是作業，是一堆零食。

我低頭看去。

裡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

麵包、牛奶、餅乾也不在少數。

陳寧用筆戳了戳我的肩膀。

我回頭看她。

「心理委員他們幾個給你塞的，她說她沒臉見你。」

「讓我替他們給你道個歉。」

道歉？

為什麼要和我道歉？

我搶小貓的食物是我有錯在先。

「她們不用向我道歉，有錯的是我。」

「我得還給她們。」

「我回家找我媽要了不少錢呢，我有錢吃飯了。」

陳寧紅了眼眶：

「不管你，你自己找她們說去。」

我都不難過了，陳寧哭啥？

課間休息，我抱著零食去找心理委員：

「這些我不能收，你沒錯，是我去搶小貓的火腿腸，做錯的是我，你不用跟我道歉。」

心理委員尷尬得手足無措。

只是一個勁地把零食按在我懷裡：

「你吃，你吃。」

「你收下，你不收下就是不原諒我，我晚上會睡不著的。」

我沒辦法，只能收下。

心理委員見我收下，長舒一口氣：

「那你後面怎麼辦？」

「你上次沒考好不會就是因為太餓了吧？」

我羞愧地點了點頭。

心理委員撓了撓腦袋：

「這些零食也吃不了多久，就算夠吃，天天吃零食也不是個事。」

「要不我借你點錢，你這個月好好學習，下次考好了，拿了獎學金還我。」

陳寧探出個腦袋：

「我也借你，不還也行，只是以後鋪床都得拜託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低著頭，掙扎了好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你們，你們有需要代寫作業的嗎？一份只要十塊錢。」

我的周圍瞬間安靜。

「太、太貴了嗎？」

「那作業量小的五塊錢，多的十塊錢。可以嗎？」

班上那些在打鬧的富二代、官二代不爽地嚷嚷道：

「五塊錢？你瞧不起誰呢？」

「我出一千，先寫我的！」

「一千？你家破產了嗎？我出五千！歐元！」

「五千歐元？好笑，小爺我丫點天燈！」

8.

「停停停！」

聽著他們越來越誇張的報價。

好像搶的不是代寫作業的名額，而是秦始皇的筆墨。

我連忙制止：

「我只要這些錢，作業量小的五塊錢，作業量大的十塊錢。多的我不要。」

「如果你們接受的話，我就拉一個群，在群里發一個五分錢的小紅包，哪五個人搶到了，我就寫哪五個人的作業，可以嗎？」

我小心翼翼地問到。

人群安靜了一瞬，便又吵鬧起來，催促著我快點建群。

手機卡了。

大家都盯著我手中的手機。

卡頓半天，終於建群，發紅包。

剛才喊著要點天燈的富二代成功搶到名額。

他拿著手機，得意洋洋地給大家炫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小爺我打這麼多年遊戲練出來的手速！」

「這下有更多時間打遊戲上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炫耀完立馬給我轉了三十。

這一天我就掙了一百五！

能吃飽飯了，人也有精神了。

上個月餓得老師上課講的內容聽不進去，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

滿腦子都是好餓，我需要食物。

好餓，我需要食物。

現在上課可以集中精力聽老師講課，晚上代寫作業賺錢。

偶爾還會跟心理委員他們一起去看看小貓。

學校周末也可以留校。

同學們都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周末一起去哪裡玩。

我在埋頭寫著周末作業。

一點也不想回家。

反正那個家裡也沒有我的位置。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我媽一條消息都沒有給我發。

第二次月考結束。

我考了年級第一。

拿下五千獎學金。

拿到錢的第一件事，我給全班同學都點了一杯檸檬水。

感謝他們這個月對我的照顧。

經常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給我塞吃的。

不是說買多了，就是說自己不愛吃。

我找宿管阿姨借了板車去學校門口拉檸檬水。

沒想到我媽居然來學校找我了。

那天的事情，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笑意盈盈地朝我走過來：

「小溪，看媽媽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她手上領著一個四層的保溫盒。

「你看，有糖醋排骨、炸雞腿、清蒸魚。」

「這個海帶排骨湯媽媽可是燉了三個小時呢！」

「都是你愛吃的。」

我拉著板車轉身就想走，卻被她攔下：

「小溪還在生媽媽的氣嗎？」

她一直都是這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從來沒有變過。

給一巴掌後再給個甜棗哄我。

時不時有同學駐足看熱鬧。

我媽眼眶一紅，十分委屈地問我：

「小溪，你為什麼不理媽媽？」

「媽媽哪裡做錯了，讓你不開心了，你跟媽媽說，媽媽改，你別不理媽媽。」

「你看，媽媽給你帶的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她急切地把保溫盒往我手裡塞。

卻被我一把打落。

裡面的食物全部打翻在地，冒著熱氣。

9.

我媽看著被打翻的食物，委屈得直掉眼淚。

「我喜歡吃的是糖醋裡脊、炸雞翅、紅燒魚、竹蓀排骨湯。」

「愛吃你今天帶來的這些的是林耀，不是我。」

我拉著板車又要往學校里走，卻再次被我媽拉住：

「小溪，你回家吧，你好久沒回家了，媽媽很想你。」

之前喊著要點天燈的少爺和班上幾個富二代，帶著幾個同學出來拿肯德基和披薩。

他們嘻嘻哈哈地聊著天往這邊走過來：

「林溪大學霸這次拿了獎學金，請全班喝檸檬水。」

「小爺請大家吃炸雞。」

另一個富二代接話道：

「我跟我老爹說我要好好學習，他不信，看了我的作業，一個開心給我卡里打了五十萬。」

「磊哥，你說我成績要是有林溪那麼好，我老爹不得開心瘋了，一個月給我卡里打五百萬。」

那位被叫磊哥的，就是當初叫囂著要點天燈的闊少，蘇磊。

蘇磊笑著踢了白丞一腳：

「做你的春秋大夢。」

他們走得越來越近。

快走到我和我媽面前的時候，我就聽見了蘇磊的聲音。

「喲，大學霸，擱這幹啥呢？」

「炸雞和披薩都到了，就等您的檸檬水了。」

「你們幾個沒點眼力見？沒看見我們大學霸拖不動板車嗎？」

白丞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保安室又借了一個板車，上面還放了一把椅子。

「大學霸，上車。」

「別嫌棄，等你上大學了，我開布加迪威龍送你去學校報道。」

他們完全無視了我媽的存在，不留痕跡地把我的手臂從我媽手裡抽出來。

將我扶上了板車。

10.

我媽有些愣神。

按照她以往的經驗，賣可憐這招她向來是屢試不爽。

今天居然失手了。

她突然回過神，對著我哭喊：

「小溪，小溪，你這周回家看看媽媽好嗎？」

單手拉著板車的蘇磊，摳了摳耳朵，對一旁拎著披薩的白丞吐槽：

「學校的治安是越來越差了，我得去威脅一下校長，再不提高治安管理，下個季度老蘇那筆兩千萬的投資就別想要了。」

白丞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磊哥你啥時候去威脅，帶我一個，學校治安這麼差，以後要是跑進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給我綁架了怎麼辦。」

聽著他們兩個的對話，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蘇磊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板車上被他拖著走的我：

「行，等等放學就去威脅一下。」

雖然從學校到教學樓有不少人回頭看我坐在板車上，讓我感覺有些難為情。

但是我心裡卻是暖暖的。

他們沒有問我一個問題，照顧了我那搖搖欲墜的自尊心。

回到班級。

蘇磊和白丞招呼著給大家分檸檬水、炸雞和披薩。

秦簡夢跟她的兩個姐妹把我叫到走廊。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抬起手摸著我的臉。

她手上美甲粘的鑽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你是個聰明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知道吧？」

我在大腦里瘋狂回憶自己有沒有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

她的作業我也保質保量按時完成了。

我實在想不出到底哪裡惹到這個大小姐了。

清脆的美甲聲在螢幕上敲擊的聲音使我越來越緊張。

「喂，daddy 啊。」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怎麼了？」

「daddy，人家最近真的在好好學習，最近寫作業寫得人家手好疼，昨天的作業媽咪看了還誇我呢。」

「daddy，你不信的話讓我們班裡的大學霸跟你說，她可是年級第一，裸分穩上華清的噢。」

說完，她點開了免提，把手機遞到我面前。

並且給了我一個警告的眼神。

「叔、叔叔您好，我是，我是林溪，秦同學最近真的在認真學習，昨天的作業是她自己寫的。」

「是嗎，林溪？嗯，你月考成績多少，我會讓我助理去求證一下你的成績，看看你的話可不可信。」

我咽了一口唾沫：

「好、好的，叔叔，我月考年級第一，總分 900，我考了 892。」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分鐘。

等待的這一分鐘是我人生三分鐘里經歷過最漫長的五分鐘。

我甚至可以聽見我的心跳。

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男聲：

「董事長，我剛才向大小姐的班主任求證了，林溪同學確實考了 892 分，是年級第一，沒有撒謊。」

11.

一陣老錢笑聲傳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知道要好好學習了。零花錢一個月給你多加一百萬。」

秦簡夢把手機拿了回去：

「daddy，學習好辛苦呢，人家天天寫那麼多作業，寫得手疼，再加五十萬嘛，好不好嘛。」

電話那頭又傳來一陣老錢的笑聲：

「好好好，再加五十萬。」

秦簡夢得意洋洋地掛了電話，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最新款的手機，丟給我：

「昨天買的，顏色不喜歡，賞你了。」

「趕緊把你那破手機丟了，每次等你發紅包都要等好久，耽誤我搶作業名額。」

秦簡夢說完就轉身跟她的兩個小姐妹走了。

我看著手裡那部最新款的手機，熱淚盈眶。

昨天課間的時候，就聽見秦簡夢在跟班上的其他富二代吐槽沒搶到喜歡的顏色。

說等搶到了喜歡的顏色，立馬就換了。

我進了教室，桌上擺著炸雞、檸檬水還有披薩。

嘿嘿，今天的晚餐真豐盛！

我將舊手機里的數據導入到新手機。

傳輸等待的時間，我把手機放在一邊慢慢等。

左手拿著披薩，右手拿著筆在寫新的作業。

有幾本練習冊，老師隔兩三天就會布置一次。

我有時間就會提前寫完。

等老師布置到了，我直接抄就可以了。

這樣還可以多接幾單。

晚自習快結束了。

幾個人怒氣沖沖地闖進我班級。

我停下手中的筆，好奇地朝吵鬧處看過去。

沒想到他們徑直朝我走來。

一個女生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書桌：

「林溪，把偷我們班級的班費交出來！」

我手中的筆掉在書桌上：

「什麼班費，你在說什麼？」

班級里瞬間安靜。

那個女生被我的態度氣到身體發抖：

「你！」

「你偷了我們班兩萬的班費！你快點交出來！」

我皺起眉。

「你說什麼，什麼班費，我根本不知道。」

12.

女生雙手用力地撐在我的課桌上：

「你別裝了，誰不知道你是全校唯一一個免學費入學的貧困生？」

「之前還被人看到過偷學校小貓的火腿腸。」

「你可是有前科的！」

我站起身，直視她的雙眼。

「是，我是免學費入學的，但我不是貧困生，我是考了全市第一，拿下了中考狀元，教務處主任去我家請我入學的。」

「我之前的確餓到沒辦法去偷過小貓的火腿腸，但是我後面也買了新的火腿腸去給小貓賠禮道歉了。」

「偷小貓火腿腸是我不對，這件事我林溪認了。」

「但是你說我偷你們班級的班費，沒做過的事，我是不會認的。」

「你有什麼證據，憑什麼說是我偷的？」

女生聽完我的話，氣不打一出來，把一個男生從人群中拽出來：

「他昨天晚上看見晚自習結束之後，你鬼鬼祟祟地從後門進入我們班，過了快十分鐘才離開。」

「你不是去偷錢是去做什麼？」

她說完又轉頭對那個男生說道：

「王海，你把你拍到的視頻拿出來給大家看。」

「讓所有人看看這位中考狀元背地裡其實是個小偷！」

王海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在相冊里翻找著視頻。

我的手機鈴聲卻在這時響起。

我接通電話，秦簡夢的聲音響起。

「林溪，我的作業寫完了嗎？我今晚可是要拍照給我媽咪看的。」

「我還有一分鐘就到班級了，要是沒寫完，耽誤了我給我媽咪檢查，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正要回答她，手機卻一把被那個女生搶了過去。

她將手機舉高。

「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這部手機可是最新款，要 19999 元。」

「她個連飯都吃不起要去偷小貓火腿腸的窮鬼，要是沒有偷錢，哪裡來的錢買最新款的手機！」

她字字珠璣，分析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

好像一切都像她嘴裡說的那樣。

13.

一個身影擋住了我的視線。

蘇磊站在我面前，他將手機從那個女生手裡拿了回來，還給了我。

「隔壁班班長？陸圓，我記得你。」

就在大家還沒回過神的時候，一記響亮的巴掌聲把大家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他媽作業寫完沒我都不知道，你把手機搶了是什麼意思？」

「我 daddy 今天剛給我零花錢漲一百五十萬，你就要害我重新降回去是嗎？我媽咪上個星期才誇了我，我還想這個星期繼續哄哄她讓她給我買那個包包。」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作業寫完沒。」

平常有些乖張跋扈的秦簡夢此刻的表情仿佛要殺人。

我有些害怕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大小姐，作業寫完了，已經、已經放在您的課桌上了。」

秦簡夢聽見我的話，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

她雙手環胸，趾高氣揚地看著陸圓：

「剛才電話里聽見什么小偷，什麼手機？」

白丞搶話道：

「大小姐，這個女人說我們大學霸偷錢買最新款的手機。」

秦簡夢才緩和了一點的表情，瞬間又沉了下去。

陰狠的眼神將陸圓從上到下掃了好幾遍：

「你說林溪的手機是偷錢買來的？」

陸圓還在堅持：

「對！她就是偷了我們兩萬的班費才買得起最新款的手機！」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長長的指甲在陸圓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紅痕。

秦簡夢冷得刺骨的聲音響起：

「手機是我下午隨手丟給她用的。」

「你說這個手機是用偷的錢買的。」

「你的意思是，我秦簡夢偷你們班費買了這個手機？」

蘇磊沒忍住笑出聲。

「剛才不是說有證據嗎？」

「視頻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王海將早就準備好的視頻給大家看。

我定睛一看。

視頻里那個人影鬼鬼祟祟地背著個書包，手裡還拖著一個巨大的蛇皮袋。

我一眼就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