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加掩飾的,仿佛要撕下最後一層假面的笑容,令我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都是哥哥不好。」
溫熱的手撫上我的臉頰,他依舊在自省,只是懺悔的內容卻不太對勁。
「哥哥應該處理乾淨,不該讓你發現的。」
我望向他眼中黏稠的郁色,聽見他說,
「原本,我想一輩子都扮演你的好哥哥。」
12
啊……被發現了。
周辭心底甚至詭異地升起一絲輕鬆。
這個他守了多年的定時炸彈,終於還是炸開了。
記憶不受控制地翻湧。
他想起父母離世後,游離於親戚間的自己,每個人都生怕攤上他這個麻煩,直到父母的舊友看不下去,主動收養了他,他這才來到許家,成了許念初的哥哥。
周辭心裡清楚,他不過是個不速之客,這裡沒有任何東西是自己的。
他只能像個影子,小心翼翼地活著,不敢多吃一口飯,不敢大聲說一句話,生怕被再次拋棄。
直到某次午飯時,他那個名義上的妹妹突然把自己的剩飯倒進他的碗里。
她得意洋洋,一副計謀得逞的樣子,命令他必須吃光。
周辭只是看了她片刻,便明白了她的意圖。
許念初從一開始就不喜歡自己,這大概又是她挑釁他的把戲。
他心裡沒有屈辱,也沒有生氣。
只是低著頭,很珍惜地把碗里的東西吃完了。
這是他來許家擁有的第一樣屬於自己的東西——
仿佛還殘留著妹妹的氣息,被他慢慢的,一點點咀嚼吞進肚子裡,融成他的血肉,再也無法割離。
可惜,這樣的「惡作劇」並沒有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和他熟悉一些,知道他的遭遇後,妹妹也沒那麼討厭他了。
於是,他哄騙妹妹看了一部根本不屬於那個年齡層小孩看的科普動畫片。
會把許念初嚇進醫院實屬意外,不過,他的目的也得以達成。
他可以繼續享用妹妹的剩飯。
最開始,他以為這樣就夠了,可是不知道從哪個瞬間開始,他想要的東西變了質。
也許是妹妹對自己笑的時候,也許是妹妹抱著他喊哥哥的時候,也許是,妹妹因為做噩夢,撒嬌鑽進他被窩裡的時候。
看著臂彎里全然信任他的許念初,他不自覺在笑,唇齒間腦海里,逐漸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的妹妹。
所有占據妹妹注意的都讓他厭惡,無論是人還是東西。
所以他發自內心的在恨妹妹心愛的那隻玩偶熊,
回過神時,他已經掏空了玩偶熊的棉花,把它剪成破爛的碎布,丟進了垃圾桶里。
妹妹哭得好傷心,他心臟抽搐的疼,卻又有一種扭曲的快意——
以後,妹妹就只能抱著我睡覺了。
然後,他花了幾個好幾個月,親手復刻了一個小熊掛墜送給她,看著她破涕為笑,珍視地掛在手機上。
他成功了,用他親手製作的東西,替換掉了那個礙眼的舊物。
並且,在那小小的掛墜內部,他早已埋下了窺探她行蹤的眼睛。
只有這樣,他才能確保她永遠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才能緩解那無處不在的、害怕失去的恐慌。
他以為自己能永遠掌控這一切,用溫柔和謊言編織一個安全的牢籠。
直到此刻,牢籠被她親手砸碎。
時間仿佛重新開始流動。
到了現在,隱瞞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扯了扯嘴角,用一種平淡到近乎殘忍的語氣講述那些被他深埋的過往。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臉上。
力道很重,臉頰瞬間一片火辣。
可周辭卻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心疼。
看著對面滿臉怒火的許念初,心裡只是想著:
妹妹的手打得那麼用力,肯定會很痛吧?
他果然是不正常。
許念初怒視著他,也不喊他哥哥了:「周辭……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
很久之前,也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
妹妹的高中同桌林雪,在一次彙報完她的動向後,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學長,如果你是喜歡念初想和她談戀愛的話,其實可以……」
戀愛?
他從來沒想過要和許念初成為男女朋友關係。
畢竟談戀愛可能會分手。
結婚也可能會離婚。
兄妹啊,兄妹就很好。
不管發生什麼,不管發生再大的矛盾,
這層關係都能將他們牢牢鎖在一起。
周辭深吸口氣,不再逃避,第一次直面這扭曲、令人窒息的情感。
「因為……哥哥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13
我被我哥囚禁了。
關在他給我買的房子裡。
他依舊履行著「哥哥」的職責。
打掃、做飯,只是眼神總是追隨著我,帶著一種瀕死般的哀戚。
他站在我房門外,敲了敲門,喊我出去吃飯。
我躺在床上,當做沒聽見。
然後,他就把我反鎖的房門給撬了。
我說家裡工具箱怎麼這麼齊全,合著在這等著。
我把枕頭砸向他:「你現在演都不演了是吧。」
他不躲不避地任由抱枕砸向他,
「你一直沒聲音,哥哥只是擔心你。」
「哥哥?」我冷笑,
「周辭,你看看你,有半點當哥哥的樣子嗎。」
他瞳孔一顫,嘴唇翕動,想說什麼。
「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也不承認你這個哥哥。」
我對周辭的態度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甚至比那時更加惡劣。
而不同的是,周辭已經無法像那時坦然接受。
這段時間他消瘦了很多,眼下更是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大門的鑰匙被他死死的藏了起來,我根本沒有出去的方法。
可儘管如此,每天晚上,他還是要守在我的房間門口。
像一條被拋棄的狗。
他掩耳盜鈴般把我關在這個房子裡,好像這樣就能維繫我們的關係。
可是我和他都十分清楚,這種情況根本無法持續太久。
因為,我父母就要回國了。
媽媽一見到我就把我抱住。
「念念,想不想媽媽?」
我在她懷裡點點頭,她觀察著我,
「看著瘦了點,是不是又把自己的飯給你哥吃了?」
周辭放完行李,從身後走出來,打了聲招呼。
「媽。」
媽媽看著周辭嚇了一跳。
「小辭,你……怎麼瘦成這樣?」
周辭看了我一眼,輕輕笑了笑,沒說話。
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地說了幾句關心的話。
他們在旁邊聊公司上的事情,媽媽拉著我的手問我在這邊生活習不習慣。
我能感覺到周辭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他此時的狀態就像隨時會被凌遲的犯人。
我撇撇嘴,隨意回了一句:「還好。」
媽媽張口道:「其實爸爸媽媽這次回國,還想問你要不要轉去國外念書。」
「媽媽打聽過了,那所大學正巧有你喜歡的專業,而且在國際上也很出名。」
「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幫你辦轉學手續。」
我沒有拒絕,而是說:「我考慮一下。」
旁邊哐當一聲巨響,伴隨著爸爸的驚呼。
「小辭!」
周辭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被送去醫院檢查完,發現是嚴重營養不良和低血糖。
爸媽都很驚訝,畢竟周辭從小體質強悍,甚至都沒怎麼生過病。
這段時間為了氣周辭,我故意鬧「絕食」不吃他做的飯。
但背地裡還是偷偷點了外賣根本不想苦了自己。
可周辭不一樣,我不吃,他便跟著什麼也不吃。
這樣能撐這麼久,都算他身體素質好。
就連昏迷的時候,周辭都是緊皺著眉頭。
媽媽站在病房內,和爸爸對視一眼,開口問我:
「念念,你是不是和你哥吵架了。」
「你突然聯繫我們,希望我們回國一趟,還要我們幫忙打聽國外的學校……可是爸爸媽媽出國前就問過你的意見,當時不是你提出留在國內,和哥哥一起生活的嗎?」
我爸媽是徹頭徹尾的工作狂,事業在他們心裡永遠排在第一位。
這幾年他們一直在國外拓展事業,國內的企業就落到周辭的肩膀上。
當年他們要出國,原本也問過我要不要一起去,可我想到這樣就剩周辭一個人太可憐了,所以才留了下來。
爸爸寬慰道:「兄妹間哪有隔夜仇,有什麼話,說開就好了。」
我垂下眼,說:「我不想周辭再當我哥哥了。」
媽媽聞言一愣,瞬間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你明明知道,媽媽之前已經試探過小辭的意思,他並不想和你……」
我當然知道。
父母出國前,周辭親口和他們說過,他只想當我的哥哥,只想在我身邊照顧我。
我冷冷笑著:「不是不想,他是不敢。」
怕我們之間的關係一旦變樣,就不像兄妹之間那樣牢靠。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如果不通過這些方式強迫他直視自己的內心,不知道他還打算在「兄妹」這個殼子裡縮多久。
爸爸默了默,最終嘆了口氣:「總之,不要太過火。」
14
爸媽本來打算在國內多待一段時間。
不巧的是國外的公司突然出了些問題,他們需要儘快過去處理。
周辭還躺在醫院,我把他們送到機場。
媽媽看著我,認真的說:「小辭這孩子也算我們看著長大。如果你們真能在一起,我們也放心。」
「他從小就事事順著你,但你也別仗著這些一直欺負人家。」
我很是不滿:「我怎麼欺負他了?」
周辭做的事要是說出來,哪一件不比我過分。
只是我當然沒有把這些事告訴父母的打算。
逼著周辭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已經很不容易了。
看著父母進了安檢口,我正打算回醫院,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籠罩下來。
周辭從身後緊緊地抱住我,幾乎要把我揉進身體里。
「念念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走,求你了……」
他身上甚至還穿著病號服,赤著腳,呼吸急促,
「如果你不能接受這樣的哥哥……那,那讓我換個身份陪在你身邊,什麼都行!只要別離開我……」
機場人來人往,好奇地往我們這邊看,我想讓他趕緊鬆開,聽到他的話頓時來了興趣。
「其他身份?什麼?」
他經過深思熟慮,說:「保鏢。」
我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滾。」
他僵在原地,絕望地看著我。
我甩開他的手,抱著臂,開始細數他的「罪狀」:「周辭,你欠我的多了。你攔截了我的告白,破壞了我可能的戀情,讓我錯失了體驗正常戀愛的大好時光。這些,你拿什麼賠?」
他愣住了,像是沒跟上我的思路,眼神裡帶著一絲茫然,他喉結滾動,聲音顫抖,帶著一絲期待:「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和我……」
「你想得美!」
我立刻打斷他,
「誰要跟你談戀愛!我要把我的玩偶熊賠給我!誰許你不經過我的允許破壞我的東西的?」
「你必須賠我一個獨一無二的、只聽我話的、永遠不會背叛我的——玩、偶、熊!」
這個要求顯然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他愣愣地看著我,沒太明白「玩偶熊」具體指什麼。
我看他這副呆樣,轉身作勢要走:「不懂算了,我走了。」
「不!我懂!我懂!」他立刻慌了,連忙拉住我,也顧不上深究,
「玩偶熊!我當!只要你別離開,讓我當什麼都可以!怎麼賠都可以!」
我這才「勉強」停下腳步,哼了一聲。
「那……念念,你先把機票和簽證給我,哥……我給你保管。」
真是給點顏色就開磨坊。
我揚起下巴:「別以為我這就原諒你了。」
「我要看你表現。如果表現不好,我隨時可以離開。」
15
那段日子,周辭幾乎找遍了全世界的小熊玩偶。
甚至還有他動用人脈,千方百計尋回來的、當年被他毀掉的那隻絕版玩偶熊的同款。
每一次,他都會抱著新找到的小熊,眼含希冀地送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問我:「是……這樣的嗎?
而我,只是懶懶地掀一下眼皮,用毫無波瀾的語氣回答:「不是。」
他的肩膀便會肉眼可見地塌陷下去,沉默地將小熊放到一旁。
眼看著客廳都要被小熊玩偶堆滿,我實在忍無可忍。
「周辭,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要你,把那隻小熊,賠給我。」
我刻意加重了「你」這個字,目光緊緊鎖住他。
「如果明天放學回來,我還看不到『它』……」
我頓了頓,看著他面無血色的臉,補充道,
「那我就真的走了。這次,我會讓你連我的機票信息都查不到。」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回了房間。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放學回家。
玄關的光線有些暗,我習慣性地彎腰換鞋。
然而當我直起身,目光投向客廳時,整個人瞬間定住。
客廳里只開了幾盞壁燈,曖昧又昏暗的光線中,周辭就跪坐在地毯中央。
他赤裸著上身,流暢而結實的肌肉線條在暖昧的光線下清晰可見,皮膚因為緊張泛著淡淡的粉色。
這畫面本身就已經足夠衝擊,但更讓我瞳孔地震的是——
他的頭上,戴著一個毛茸茸的、略顯滑稽的棕色小熊頭飾,而脖頸上,則繫著一個熟悉的金色鈴鐺,和當年那隻被他毀掉的玩偶熊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隨著他細微的的呼吸聲,鈴鐺發出幾不可聞的輕響。
他看著我,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打破了滿室的寂靜。
「念念……是……要這樣的小熊嗎?」
心臟在胸腔里猛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隨即,一股巨大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掌控感和滿足感油然而生。
我緩緩走過去,腳步很輕,像靠近一隻終於被馴服的、敏感又強大的野獸。
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脖子上的鈴鐺,感受著他身體瞬間的僵硬。
目光落回他寫滿緊張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嗯。」
我發出一個簡短的音節。
「終於……對了。」
從這一刻起,這場由他開始的掌控遊戲,最終的解釋權,歸我了。
【番外】
避開人群,來到操場的角落,林雪撥通那個熟悉的電話,照例給自己的老闆彙報他妹妹今日的動向。
「……嗯,是,食堂的番茄炒蛋貌似很合她胃口,她今天吃了不少。」
「她最近迷上了一部偶像劇,昨晚熬夜看完了,今天上課的時候一直在打瞌睡……呃,喜不喜歡男主嗎?她喜歡的好像是劇里的男三,那個是女主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
「……最近校籃球隊里一個男生經常向她獻殷勤,約她周末出去玩……嗯,她沒直接拒絕,說是會考慮一下……」
事無巨細的說完,林雪鬆了口氣,結束了通話。
「我哥哥他怎麼說?」
一個聲音在身後冷不丁地響起。
林雪猛地回頭,發現她電話里彙報的目標人物,正站在她的身後。
「……學長說,他會儘快回來處理的。」
少女眯起眼睛,很開心地笑起來:「那周末就可以見到哥哥了對吧。」
「看來得去買條新裙子咯。」
許念初愉悅地看向她,誇獎道:「你做的很不錯哦,怎麼樣,放學要和我一起去逛街嗎?」
林雪打了個寒顫,連連拒絕。
不了不了,和這對瘋子兄妹多待一秒,都讓她覺得折壽。
一個是花錢讓人監視自己妹妹的哥哥。
一個是明知哥哥派人監視自己還樂在其中的妹妹。
林雪夾在其中,她又能怎麼辦呢。
只能收錢辦事唄。
誰要和錢過不去啊。
不過,如果要讓林雪評價,這對瘋子兄妹誰更可怕一點。
她絕對會把這票投給許念初。
畢竟和周辭的溝通更多隻停留在手機上,而許念初可就不一樣。
整個高中, 她們兩人都待在一起, 她自然也比別人多知道一些。
她知道許念初有一台備用手機, 偶爾下課的時候, 她會拿出來看。
林雪無意間瞥到過,那台手機的相冊里滿滿的都是她哥哥的照片,什麼場景什麼時期的都有, ⾥⾯⼤部分甚至還是偷拍視⻆。
她還知道,許念初有個不為人知的⼩號, 關注了他哥哥的所有社交帳號,甚至連他哥的小號都被她挖出來了, 她就這麼悄悄地窺視哥哥的生活,絲毫不覺得⾃己有任何問題。
有時候看到哥哥的帳號⾥,有某個⼈互動多了, 她就會開始⽣氣。
然後逼著林雪,打電話編造一些類似於妹妹愛上別⼈的假消息,去⽓她哥。
林雪不想做這種事,畢竟就算消息是假的,只要周辭知道了,那個⼈肯定要倒⼤霉了。
林雪不同意, 許念初就冷著臉給她砸錢。
實在拗不過她(主要是拗不過錢),林雪給周辭打了個電話,照例彙報完工作後,看⻅許念初還瞪著自己,林雪想了想,開口說道:
「學長, 如果你做這些事, 是因為喜歡念初想和她談戀愛的話,其實可以……」
其實可以直接告⽩的。
許念初安靜了下來, 和林雪⼀起等待電話那頭周辭的回答。
然後,就聽到周辭說:「……怎麼可能, 我只想當她一輩子的哥哥。」
林雪驚呆了, 誰家哥哥對妹妹會做這種事。
她下意識看向許念初,覺得她肯定會⽣⽓,出乎意料的是,許念初並沒有。
她沉默地聽完周辭的回答, 突然笑了⼀聲。
眼神中閃爍著什麼東西, 林雪不懂, 林雪也不想問。
她只是⼜打了個寒顫。
……
多年之後,林雪正在公司辦公, 突然收到一封郵件。
居然是周辭和許念初的結婚喜帖。
許念初說, 某種程度上林雪也算是促成這段感情的功臣,邀請她有空的話可以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這種功勞她才不想要好嗎!
聽說兩人因為結婚的事還鬧了⼀場,因為周辭不想要結婚,結婚的話就要先把他的名字從許家的戶口本⾥挪出來, 他不想要這樣……事情最後以周辭⼊贅得以解決,周辭的名字還是可以被寫在許家的戶口本里。
「親愛的念初,很高興聽到你的喜訊,不過很可惜這段時間我很忙沒辦法去參加你的婚禮了, 祝你新婚快樂,永結同好,和學長⼀輩子都不分離哦。」
……這兩個瘋子。
拜託你們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