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不經心地開口:「冰可樂啊,你不知道,在這種天氣和冰飲料有多爽。」
「老婆,你能不能提前回來啊?我都想你了,順便帶點吃的回來唄!」
剛才還一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惡毒模樣,現在就說想我。
是想我這個任勞任怨的勞動力和食物了吧。
「老公,我也想啊,但是這個項目很重要欸,拿到的提成夠我吃三年了。」
老公或許是覺得我賺的是夫妻共同財產,我的就是他的,他語氣緩和。
「那行,你項目結束了要趕緊回來啊,我很想你的。」
婆婆見不得老公對我表現出眷戀。
趕忙插進來嘴:「我就沒見過什麼項目這麼賺錢,還夠你吃三年,你別是出去給我兒子戴綠帽子!」
「女人賺這麼多錢有什麼用,結婚半年多了,肚子裡一個蛋都沒有。」
她也沒什麼文化,說來說去就這幾句,就只會給我扣莫須有的帽子。
我都聽膩了,也沒個新鮮的。
10
見車庫裡沒車,要去買菜就只能步行,老公就不樂意了。
「媽,我就不去了吧,外面太陽好毒哦。」
婆婆看到唯一站在她這邊的依靠要撤離,急得團團轉。
「我一個人去好危險啊,外面太陽這麼大,兒子你就陪陪媽吧。」
老公站直了身體堅定拒絕。
「媽,是你答應爸要出來買菜的,又不是我。再說你都奉獻這麼多年了,這次再奉獻一次也沒事啊!」
說完他頭也不回,丟下婆婆就坐電梯回到32樓的家。
往空調口下一坐,將黏在身上的衣服抖開。
婆婆一個人打著小瑤給她準備的遮陽傘往經常買菜的市場走去。
可今天市場早就關門了,早上八點就閉市了,攤販們全都回家休息去了。
何況現在是正午,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就算商家開門也沒有顧客啊。
這種不賺錢的買賣,沒人願意做。
婆婆空著手,待在外面可能要被熱死,回家又會被公公罵。
她左右為難,但還是決定保命要緊。
極端高溫,家家戶戶都開著空調,電力緊張,小區為了節省電,電梯只在早中晚高峰期開啟。
老公平時從來不關注小區群消息,當然不知道。
婆婆走到樓下的時候,電梯已經停運了,要等到下午七點以後才會開。
也就是說,她要麼選擇爬樓梯回到32樓,要麼忍著悶熱在體感溫度接近六十度的環境里等五個小時。
皮膚細胞里的水分在不停揮發,她跟上一世的我一樣,口乾舌燥。
她邁著患有關節炎的雙腿,把著扶手艱難地一步步往上挪。
沒走幾層樓就開始氣喘吁吁,身上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濕。
我公公接到婆婆的求救電話,只知道她沒買到菜,對她每一句好話都沒有。
「沒買到菜還敢回來?你皮癢了是不是?」
「我就不信幾步樓梯還能把你累死了,你自己爬上來。」
平時被婆婆溺愛的老公開門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溫度,想到爬樓梯會更熱,也趕緊把腿伸回來。
「我媽這麼愛我,捨不得我被熱到,我就不去了吧,幾步樓梯而已。」
小瑤貼心地倒了一杯開水放桌上。
「等乾媽回來就能喝了。」
但最終他們沒有等到婆婆到家。
她像上輩子的我一樣,在高溫下中暑、脫水死在外面了。
如果他們願意出門看看,就會發現婆婆已經爬到25樓,還差七樓就能到家。
只要有人能拿點藥拿杯水出去,她可能就不會死。
她的死很可惜,但我不同情。
我還記得我跪在門口敲門,求她們開門讓我進去。
是婆婆反鎖的門,抵在門口罵我:「死了活該。」
11
到了晚上七點,電梯又重新開始工作了。
公公還是沒有等到他的要的大魚大肉。
他在屋裡急得團團轉,也沒想著下樓看一下。
只是脾氣變得更暴躁了,在家裡摔摔打打。
老公心裡隱隱感覺到婆婆出事了,更不敢出門了。
這下,他們連出門買菜都不敢了。
晚上,小瑤餓得不行,就去廚房弄點吃的。
做的還是清水掛麵,這次連兩片菜葉也沒有了。
她白天見識到我公公的暴脾氣,也不敢叫他吃飯,只是自己偷偷在廚房吃完,然後將另外兩碗放在餐桌上。
公公餓得眼冒金星,囫圇將一大碗面吃完。
然後就將碗重重砸在地上,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小瑤臉色瞬間蒼白,怕他像白天那樣拿刀發瘋,乾脆拿起備用鑰匙直接出門。
我老公也沒有精力去追。
我通宵追完電視劇後,又順手打開了監控畫面。
天還未亮,小瑤在外面待了一整夜,現在才悄悄打開門躡手躡腳地進來。
躺進老公睡的臥室,裝作無事發生。
眼尖的我發現她面色紅潤,精氣神很足,不太像是只吃了幾天清湯麵的。
我又留心觀察了幾天。
婆婆不在沒人護著她了,她在這個家的身份很尷尬,勉強算得上是我老公的小情兒。
但是她白天又被逼包攬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的家務。
更像個免費保姆。
然後晚上跟我老公一起進臥室,一翻雲雨後她又偷偷溜出去。
不知道去哪兒了。
到了後面,她乾脆晚飯都不吃了。
貼心地說:「掛麵都沒剩下多少了,你們是男人消耗大,我不餓的,正好減減肥。」
我老公那個馬大哈就這麼相信了,還覺得她體貼溫柔善解人意。
晚上耕耘得更賣力了。
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12
我特意熬夜到凌晨四點半,給我老公彈了個視頻過去。
我桌上擺滿了快樂水和零食,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自熱火鍋。
他震驚得起床氣都沒有了,滾動著喉結直咽口水。
他眼睛都直了。
「老婆,你那邊怎麼有這麼多吃的啊?」
我裝作苦惱:「還不是我們老闆,太大方了,怕我們無聊買了很多吃的來給我們解悶,這麼多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
他的口水滴到手機螢幕上,剛好糊住了攝像頭。
「老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也想吃,你帶點回來唄!」
我拍了拍腦袋:「別急,我兩個月後就回來了。」
他那邊的鏡頭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狂喝水掩蓋飢餓的聲音還是很明顯。
我補充道:「老公,我聽說現在南方高溫不退,很多人在家都沒吃的。我怕你們也被餓著了,就託人給你們準備了點驚喜,東西已經放在我們家門口了,你去開個門。」
「好!」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驚喜是食物。
連忙掛斷電話套上褲衩,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急不可耐的跑去開門。
門外可沒有給他送救命物資的人。
只有鄰居家大開的門,和門口衣衫不整的小瑤妹妹。
小瑤嘴上還有沒擦乾淨的紅油,單身男鄰居瞧見被我老公撞見了,連忙把小瑤關在外面。
我老公看著慌張的兩人,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這些天壓抑的情緒頃刻間全部爆發。
他抓著小瑤的頭髮將她拖進屋,然後一拳一拳砸在她身上。
還不過癮,又隨手抄起空酒瓶掄上去。
為了美一直在控制體重的小瑤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鮮血從破掉的皮膚中不斷流出,漸漸沒了呼吸。
我老公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第一次殺人處理不了這麼複雜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滿屋亂翻,可算找到一個大麻袋。
他想把小瑤裝進去找機會丟出去,反正現在高溫到處都在死人,屍體也腐爛得快,等高溫結束,警察根本找不到證據。
公公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靜悄悄地站在老公後面,在他想拖著麻袋出門的時候拉住他,面色陰沉。
「你把她扔了我們吃什麼?你知道高溫什麼時候結束嗎?我可不想死。」
13
我將這段監控截取出來,通過郵箱發給警察。
然後我再沒打開過監控,手機也直接關機了,不接家裡打來的電話。
我在鄉下又悠閒了一個多月,每天吃飯睡覺玩遊戲。
偶爾用電腦看看網上的新聞,幾乎每個小區都有人死,有鄰居在網上說總是能聞到腐爛的氣味。
幾乎所有超市都被買空,大家都蹲在家裡不出門。
整個城市像是死了,街上除了生命力頑強的植物就沒再有任何生物。
一場連續三天的特大暴雨後,城市的熱氣被帶走,溫度重新回到35度上下。
政府一統計才知道,原來極端高溫帶走了二千多萬多人的姓名。
警察給我打電話,他們沒有在樓道發現我婆婆,反倒是在另一戶人家裡找到已經風乾的肉乾,通過DNA比對確認了身份。
他們根據我提供的證據,逮捕了我老公和公公。
原來他們後來又因為食物不夠,趁鄰居出門丟垃圾的功夫將他也殘忍殺害。
他們兩人均被判了死刑。
而我的這套房子,我也不準備再要了,低價拍賣出去。
我又重新找了個離公司更近的房子。
沒了吸血鬼婆婆和媽寶男老公。
我的事業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