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導購說,他今晚要表白了,對方也是男生,希望推薦中性一點的款式。」
「那也不太可能是我啊!」雖然我很震驚賀哲遠竟然也喜歡男生,但是我對溫喻的話更震驚。
他點點頭:「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你,我也要攔住。」
16
元旦過後,我趁著寒假又找了份兼職。
白天除了在潮玩店工作,晚上還要去酒吧做服務生。
我想從賀哲遠這裡搬出去。
他喜歡的不是我那便好,如果是我,我卻沒法給他回應,卻依舊占他便宜,我的內心會很煎熬。
溫喻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我兼職的地方。
白天晚上都跟著我。
在潮玩店時,他在旁邊的咖啡館時而看書,時而看我。
在酒吧工作時,他默默坐在吧檯盯著我。
大概他的氣場和目光太過冰冷,倒是幫我嚇走了許多想動手動腳的人。
寒假過去,我終於能租下一個小小的單間。
後面的日子,簡單而忙碌。
上課,兼職,準備考研和保研的事情。
段奕時不時會跳出來跟我說幾句話。
紀野已經消失在我的生活很久很久,應該是有了更好的獵物。
溫喻依舊雷打不動的每天都會出現在我周圍。
而我竟然漸漸習慣了他這種潤物細無聲的陪伴。
直到保研名單出來。
我被人舉報了。
17
我被舉報私下作風不正。
學校的官方論壇里,被人匿名放出了我高中的照片。
那個曾纏繞了我高三大半年的噩夢,再次席捲來。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高三。
自從父母在我六歲離婚後,我從小跟著奶奶相依為命。
這也導致我養成了怯懦膽小又有點內向的性格。
所以高中時,當那個陽光的少年對我釋放出好感,無微不至地關心我,並對我告白時。
我淪陷了。
我們偷偷戀愛,他生日時,要我給他寫情書作為禮物。
我將平日裡不敢說出口的,那些真摯而又熱烈的情話寫滿信紙。
然後那張紙出現在了少年的母親手中,出現在班主任的辦公桌上。
那名母親對我用盡極盡侮辱的詞彙,我乞求地望向少年。
可少年低下了頭,他默認了他母親的話。
如果事情到這裡也好,可他的媽媽不光在學校鬧。
還趁我上課跑去了我家裡。
她對著我奶奶辱罵,說我是變態,勾引他兒子。
高三的那個深秋,奶奶被刺激到突發心臟病去世。
從此我在這世上,孑然一身。
我休學了。
調整了大半年後,我終於走出陰影,參加了復讀班。
我要振作起來,哪怕不堪如我,也很想擁有一個值得期待的未來。
只是沒想到,這個噩夢又被人提起。
18
這是一件沒有辦法自證的事情。
但是我還是竭盡全力去收集整理證明材料。
然而沒過兩天,就聽說舉報我的人主動撤銷了舉報。
撤銷後,又聽說他某天走夜路的時候被人暴打了一頓。
但總歸,保研名額算是保住了。
我下意識地,竟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溫喻。
卻忽然發現,溫喻已經好幾天沒出現在我周圍了。
是……終於放棄了嗎?
可是心裡卻有些失落,悶悶的,不自在。
段奕再一次跳出來和我聊天。
這次他的神色不再如往日掛著面具般標準的笑容。
他嘆了口氣:「阿堯,我們真的知道錯了,你還不原諒我們嗎?」
「我知道你生氣,但是你這次保研被舉報的事情,他倆真的幫了許多。」
我微怔:「溫喻和紀野……?」
他無奈一笑。
「阿喻為了讓那個人撤銷舉報,差點把那人祖宗三代的黑料挖出來了。
「至於老紀……他知道了你高中的事情,很懊悔自己的行為。於是把舉報你的孫子暴揍了一頓。」
不待我消化這些話,紀野不知從哪裡冒出來。
他難得放軟了語氣。
「堯哥你搬回來好不好?當初是我說錯話了,我從來都不討厭你,也並沒有想玩你,我只是突然發現總是想你,有點難接受我的心理。」
可是我完全沒在意他的話。
我只是在想,他倆都出現了,為什麼溫喻沒出現。
他已經消失五天了。
19
我垂著頭往租的房子走去。
腦子裡不自覺想著剛才段奕的話,想著和溫喻曾經一起做的點點滴滴。
直到走到小區樓下,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溫喻穿著黑色風衣,長身玉立,目光專注地望著我。
這一刻,還不待我思考,我的腳步已經飛快地跑過去。
他目光溫柔,嘴角勾起清淺的笑意。
「恭喜你,順利保研。」
我癟癟嘴,忽然耍小性子:「都消失五天了,你突然來做什麼?」
他輕聲解釋:「奶奶重病進 ICU 了,我回家去照看她。我給你發微信報備了,可是你沒回。」
我倏忽想起,他的微信被我設置了免打擾,而我每天都強忍著不去點開對話框。
怕他沒給我發消息,又怕他發的是我不樂意看的。
我想起了我的奶奶,於是問他:「那你奶奶怎麼樣了?」
「現在情況很穩定,所以我來見你了。」
他眼底的溫柔仿佛要溺死我。
「蘇堯,我好想你。」
我定定地看著他。
胸腔里有什麼東西將蓬勃而出。
我深吸一口氣,勇敢開口。
「溫喻,你上次問我,可不可以跟我在一起,
「如果你現在還是喜歡我的話,那我的回答是——可以。
「溫喻,我想,我喜歡上你了!」
他的眼眸瞬間亮了。
眼底翻湧著濃烈的情緒。
他扣住我的肩膀,聲音變得又輕又低。
「乖寶,幫我把眼鏡摘下來。」
這聲「乖寶」喊得我的臉紅心熱。
也沒多想,暈暈乎乎地便乖順地摘下他的銀絲框眼鏡。
下一瞬,狂風暴雨般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他像是要將我揉進骨血里。
「你不知道,很早、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這樣做了。
「我終於等到你。」
20
跟溫喻在一起後,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我們第一個告訴的人是賀哲遠。
他始終堅定不移地確信,那年跨年夜,賀哲遠要告白的人是我。
所以,他要去宣誓一下主權。
當賀哲遠看著我和溫喻十指相扣的手時,眸光暗淡了許多。
他強扯出一抹笑容,對我們表示恭喜。
溫喻神色冷淡,眼眸里卻閃著勝利者幼稚的炫耀。
然後投給我一個「看我說對了吧」的眼神。
真沒想到,高冷學神走下神壇後,醋精又幼稚。
溫喻第二個要告訴的,就是紀野和段奕。
比起段奕「我早就預料到會這樣」的表情,紀野震驚和受傷的神色太過於真情實感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堯哥,你怎麼會喜歡溫喻這個冰塊臉?!
「你還在生我氣是不是?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當初沒認清自己的心,口不擇言,但是我現在真的喜歡你,也只喜歡你!」
溫喻面色不虞,擋住紀野看我的視線。
「紀野,說話注意點。
「你現在後悔沒有任何用,那些不尊重蘇堯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道歉就當做傷害沒發生嗎?」
紀野眼底湧現出深深的懊悔。
「堯哥,我會等你的,等你和大冰塊分手!」
溫喻冷笑:「做夢。」
21
本科畢業後,我在暑期找了個讀研也可做的實習。
跟溫喻一起在外面租了房子住。
我興致勃勃計劃著讀研和實習生活,溫喻卻開始翻舊帳。
他涼颼颼地說,我和段奕曾經同床共枕過一周,他也要睡回來。
於是,當天晚上,他順理成章從次臥搬進了主臥,徹徹底底實現了同居。
某天,他又酸溜溜地開口,說紀野曾大半夜在我鎖骨上留過一串痕跡。
他也要留。
可是……
壞男人!大騙子!!
他何止在鎖骨留痕跡,我全身沒個能正眼瞧的地兒!
直到某天,他臉上掛著溫柔無害的笑容,將臥室門鎖好又單獨掛了鎖頭後。
我只覺得今晚要完蛋了。
他慢悠悠拿出身後的大袋子,一股腦將裡面的東西倒在地毯上。
緩緩向我走來。
「聽說,你之前單獨穿女裝給紀野看過?」
「這裡有很多,乖寶,我也想看。」
我看著他的笑容,連忙想逃跑。
他長腿一邁,堵住我。
聲音帶著誘哄和委屈:「怎麼,別的男人能看,男朋友卻不能?」
我被繞進他的邏輯里,正想著如何反駁,他又撒嬌。
「我想看,好不好嘛?」
我紅著臉咬唇,點了點頭。
……
從來不知道換衣服這麼累,我已經累得想原地升天。
偏偏紀野卻特地打來電話。
手機響起時,我忙要伸手掛掉。
溫喻長手一撈,無情地接通並開了免提。
紀野的大嗓門從聽筒傳出來。
「堯哥,溫喻要是因為女裝的事跟你生氣了,那這種人不值得。
「我不像他, 我一直在等你, 只要你願意回頭。
「……堯哥,我是真的喜歡你,如果你同意,我做見不得光的那個都行。
「堯哥, 你有在聽嗎?」
電話猛地被溫喻掛斷。
他眼底暗色翻湧:「他想給你做見不得光的那個,你要嗎?」
我要嗎?
你看現在這情況我敢要嗎?!
我含淚搖頭。
他毫不掩飾眼底濃烈的占有欲,滿意地笑了。
而後輕輕吻我:「乖寶,記住了,我們要對彼此忠貞不渝。」
我倏忽想起初見時,他清冷禁慾的樣子,像高嶺之花。
呵呵,這他媽哪裡清冷啊!
夜裡, 我睡得迷迷糊糊, 只覺他將我越抱越緊。
我聽到他的呢喃。
「蘇堯,
「我愛你。
「永遠永遠, 都要和我在一起。」
(正文完)
【番外——紀野篇】
那天上午, 在四教樓下,段奕揶揄地看著我。
「嘖嘖,當年是誰看到他照片就直說他噁心來著?要不是溫喻鐵了心就要他住進來, 你能背著溫喻親到他喜歡的人?」
我當時心裡就有點不舒服了。
雖然蘇堯是溫喻指定住進來的, 可是蘇堯身上又沒貼著「溫喻專屬」的標籤。
那憑什麼叫做「背著他親他喜歡的人」?
怎麼不說老子也喜歡蘇堯呢?
等等!
我喜歡蘇堯?!
這個突然冒出的念頭,讓我嚇了一跳。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鋼鐵直男,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偏偏段奕還在旁邊煽風點火。
「當年阿喻看了他的照片, 就定下了他和咱們一個宿舍。那時你還不樂意, 說他娘炮得像個 gay,現在心裡怕不是偷著樂, 希望他是個 gay 吧?」
我有些惱怒, 又想起他還抱著蘇堯睡了一周。
於是冷笑:「你難道就不喜歡他?」
他點點頭:「說真的, 還真不喜歡。只是看你倆都喜歡,我好奇, 想試試。」
我聽他這樣說,心裡隱隱不開心。
老段這是幹嘛啊, 蘇堯又不是玩物, 還「好奇」、「試試」。
結果沒想到,因為蘇堯躲了我一個月,我一時情緒上頭, 竟然親口說出了對他只是玩玩。
還責怪他不聽話。
我也開始避著蘇堯, 卻發現越不見, 越想念。
等我徹底看明白自己的心後,溫喻他娘的已經得逞了!
好氣啊!
但是我想, 蘇堯曾經肯定是有某一刻對我心動過的。
只要他們沒結婚, 我總有一天能挖到牆角。
看著我每天跳腳的樣子, 段奕笑得沒心沒肺。
有時候也會配合我在一旁攪渾水。
他故意當著溫喻的面對蘇堯說:「阿堯,阿喻不解風情,你要是膩了,可以考慮考慮我倆。」
最開始我還很開心段奕說這些, 想著應該能挑撥溫喻和蘇堯的關係。
後來發現,我是個蠢的。
他倆關係越來越好。
我們都是他們 paly 中的一環罷了。
越想越氣。
不行!
我會改掉嘴賤又嘴硬的毛病的,作者你必須賠我一個老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