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警察不到十分鐘就抵達現場。
媽媽聲淚俱下,控訴我做的「壞事」。
「她這種大逆不道的孽女,搶親妹的工作,還對我這個媽動手,我手都骨折了!警察同志,一定要把她抓進去!狠狠判,能關多久關多久。」
許小安則一邊安撫她,一邊添油加醋。
「我姐她……哎,警察叔叔,就是我媽說的這樣。她有紋身,體檢不合格還是進了編制,還請你們嚴查!」
兩位民警聽得眉頭緊皺,但仍耐心地問道:
「你們說的這些,有證據嗎?」
「有的!你看她的手臂!」
媽媽不由分說地拉住我,猛地撕開我的長袖,得意地展示道。
「就是這裡!你們看!還是我親手弄上去的呢,不可能有錯!」
而我露出的大半隻左手,光潔白皙,哪裡有什麼紋身貼的影子。
媽媽一時間愣在原地。
許小安瞪大雙眼,嘴唇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不對!這不對!」
她快步上前,扯開我另一側的衣袖。
依然沒有任何紋身的痕跡。
ṱű̂₁我大大方方地向所有人展示。
警察無奈地嘆口氣,嚴肅警告道:
「無中生有可不行,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許念念,你到底把紋身弄哪去了?」
媽媽仍不接受現實,死命扒拉著我的手,想要找到破綻。
我一把甩開她,媽媽不死心,發瘋似的撲向我。
警察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媽媽拉到一旁。
我交給警察一份錄音,里ṭŭ̀ₖ面是妹妹許小安造謠和敲詐我的語音。
進包廂前,我就點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本意是記錄下妹妹破防的精彩時刻,沒想到派上大用處。
「10 萬塊,早就超過立案標準了。包廂里也有攝像頭,我等下找店家要一下錄像。警察同志,請你們依法處置她!」
我指著妹妹許小安。
警察確認證據確鑿後,當場掏出一副銀手鐲,要將許小安拷走。
「跟我們走一趟吧。」
癱坐在地的媽媽掙紮起身,死死抱住了警察的大腿。
「警察同志,這是我們的家務事,沒必要鬧到局裡去吧,求你們高抬貴手,放過我女兒小安好不好?」
她又轉頭沖我賣慘:
「許念念,看著媽的份上,放過你妹妹吧。我辛苦拉扯你們倆長大,不忍心看你們手足相殘啊!」
我冷笑一聲。
剛才衝著警察大喊,要把我抓走狠狠判刑的媽媽,這時候倒顧念起手足情深了?
還辛苦拉扯我長大。
笑話,她頂多給了我一口飯吃。
進城跟她和妹妹住在一起時,幾乎所有的家務都是我做的。
我看都沒看媽媽一眼,請警察依法執行後,準備離開包廂。
媽媽想要追出來,吃瓜許久的服務員麻利地攔在她身前。
「女士留步!包廂總消費 2 萬 8 千 9 百元,請問是掃碼還是現金支付?」
「許念念,你給我回來!把錢付了!否則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我嗤笑一聲,甩下一句「愛認不認,我稀罕嗎?」,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顧身後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和咒罵聲。
09
當天晚上,我在公寓里吃著全家福麻辣燙,邊看家裡的監控。
媽媽頭髮凌亂地推開家門,身後跟著幾個彪形大漢。
「趕緊的,把飯錢給我結了!沒錢還敢定我們最貴的包廂,腦子有病嗎?」
「我呸!住的地方跟狗窩似的,裝闊裝上癮了?」
幾個男人打量著家裡的布局,一邊催媽媽把錢拿出來。
媽媽小聲嘟囔著,「我真的沒錢,你們去找我大女兒要啊!」
其中一個大漢罵了她一句:
「少囉嗦!今天那個女的喊警察來,一看就不好惹,我們又不是不知道。你這個做媽的,心偏的沒邊了,還好意思叫你大女兒?再不給錢,我也把你送警察局!」
被推搡幾次後,媽媽無奈地鑽進主臥,從床墊里的夾層掏出幾張銀行卡,還有一小捆百元大鈔。
「我這個卡里有 2 千,那張 3 千……」
POS 機刷完所有銀行卡後,領頭的男人點了點現金,沉聲道:
「還差我們八千。」
媽媽欲哭無淚,捂著臉哀求道:
「小兄弟,我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啊……你們發發善心,放過我這個老婆子好不好?」
一個小弟忽然插了句:
「大哥,我看隔壁房間的電腦值點錢,要不……」
「拿來看看。」
一聲令下,幾個人將家裡稍微值點錢的物件,全都搜刮完,擺到客廳地板上。
我這才看到,妹妹房間裡有嶄新的水果電腦,水果超薄筆記本,還有水果最新款平板……
許小安家裡蹲三年,十指不沾春水,全靠媽媽的工資供養。
哪來的閒錢買這些東西?
正疑惑時,彈幕冒了出來。
【哇靠,這些東西加起來得好幾萬吧?每個都是頂配。姐姐的千元安卓機用了五年,螢幕都成雪花了。】
【你別說,她媽一人打三份工,一個月進帳萬把塊不是問題。還動不動去女主那裝病撈錢,全進妹妹兜里了。】
我的眼角一酸,為過往的付出感到不值。
監控那頭傳來男聲:
「這幾樣我們收走了,差不多回收價能值個八千吧。你把這個條子簽了,就算飯錢清了。」
媽媽一臉心疼不舍,想靠撒潑奪回妹妹的東西,死活不肯簽字。
「你們這是入室搶劫!」
她叫囂著。
可沒撲騰幾下,她就被幾個大漢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不同意是吧?那我把你也送局子裡,跟你女兒關一起!」
聽到要坐牢,媽媽還是本能地畏縮了一下。
最終不情願地簽字,讓他們把妹妹的水果全家桶帶走了。
人走後,媽媽頹然地跪坐在地,喃喃道:
「怎麼會這樣……都是念念這個死丫頭害的……害我沒了老公,又沒了寶貝安安……」
10
因為許小安未造成嚴重的後果,即使處罰也很難重判,律師建議我走調解流程。
想著能要到錢,我同意了。
在專業人士的介入下,許小安很快交了兩萬元,跟我達成庭外和解。
警局門口,她挽著媽媽的手,恨恨地對我說:
「姐,你給我等著!我拜託的人可是你們稅務局局長,過幾天我也能入職,比你的科員崗位還高!等我進了單位,你可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
我聽得發笑。
「人家說啥你信啥呢?趕緊治治你的腦子吧!還有媽給你的紋身,你確定弄得掉嗎?」
「肯定能啊,媽給我的只是臨時紋身……」
許小安嘟囔著,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紋身。
完整如新,沒有一丁點掉色的痕跡。
她使勁搓了幾下,沒掉。
媽媽從包里取出一瓶酒精,「小安來,塗點再搓。」
可無論她怎麼使勁,酒精倒了半瓶下去,皮膚ŧū⁺都破皮滲出血珠,紋身還是牢牢地扒在她手上。
「媽?你確定沒弄錯嗎?」
許小安肉眼可見地慌了,說話都帶著顫音。
「不可能錯啊,我可是確認了好幾遍才……」
媽媽辯解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也充滿了不確定。
「媽!你要害死我啊!紋身真的去不掉了!」
許小安抱頭尖叫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許念念, 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媽媽顫抖手著指向我。
「許小安,你不是說, 很喜歡媽媽給你的紋身貼嗎?要好好帶著它一輩子哦~」
我眉眼彎彎, 看著她們當場發瘋。
「完了,這下全完了……我昨天才給局長匯去的 5 萬塊, 全打水漂了……」
許小安拚命揪著頭髮。
「小安, 你哪來的五萬塊?」
媽媽疑惑不解。
之前, 許小安幾乎天天找媽媽要錢,不是點外賣就是買東西。
還在家抱怨自己兜里的餘額, 從沒超過 100 塊。
媽媽心疼她備考辛苦,零零碎碎地給她轉了很多紅包。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編制嗎,媽你想辦法啊!」
許小安先是一僵,連忙轉移話題。
昨天許小安為了不留案底, 爽快答應付 2 萬塊時, 我就查看了監控回放。
她趁著媽媽出門打工, 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
我看熱鬧不嫌事大,把真相抖了出來。
「我知道哦!昨天許小安可是把您壓箱底的黃金鐲子, 項鍊還有戒指都拿去賣啦~」
「你怎麼會知道?」
許小安驚恐地看向我。
媽媽徹底崩潰。
「小安?你偷媽媽的東西?」
「你的東西就是我的,花了就花了。都說是打通關係,你沖我嚷嚷什麼?」
許小安發覺自己說漏了嘴,但依舊理直氣壯。
「都賴你!要不是你搞錯紋身貼,我至於這麼慘嗎?媽,你要賠我!」
縱是溺愛妹妹多年的媽媽, 此刻也忍不住心寒了。
她抬手扇了許小安一個巴掌。
「媽, 你敢打我?!」
許小安捂著通紅的臉頰,不敢置信。
「我不要你這個媽了!我討厭你!」
媽媽又扇了她一下, 撫著心口大喘氣。
許小安哪裡受得了, 一氣之下撕扯起媽媽的頭髮。
她們倆在警局門口扭打起來。
還是民警看不下去, 給她倆扯開。
頭上禿了好幾塊的許小安放出狠話:
「從今天開始,我沒有你這個媽了!」
媽媽無力地坐在地上, 老淚縱橫。
「媽真是給你慣壞了……那是媽留著養老的錢, 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11
幾個月後, 我從親戚那聽說, 許小安揣著家裡的錢跑了,跟媽媽徹底決裂。
媽媽被氣到中風住院, 再也無法工作掙錢。
訛詐我不成, 媽媽無奈之下把許小安告上法庭, 要她歸還偷走的黃金。
而許小安被傳喚到法院時,早已被騙光了身上的錢,精神也不太正常。
只是一味嘟囔著:
「我可是科室主任,你們誰干動我!」
「走開!都走開!」
「哈哈……紋身貼, 媽媽給的紋身貼……」
媽媽見她這幅模樣,當場嚇暈了過去。
電話那頭的親戚勸我:
「到底是你的親人,有空還是多回村看看吧。你媽怪辛苦的, 還得顧著生病的小妹。」
我敷衍了兩句,掛斷通話。
管她呢。
後來媽媽來稅務局找過我幾回, 通通被保安趕了出去。
局裡的領導知道我的遭遇後,同意了外調申請。
在陌生又新鮮的城市裡,我開啟了人生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