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碎片終於拼湊起來,組成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她把我當成溫床,養出扭曲的「夫性」滿足她病態的依戀。
再用這湯把靠近我的男人,都變成她的分身,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我困在其中,永世不得解脫。
「瘋子......」
「我媽是個瘋子!」
24
奶奶嘆了口氣。
主動從裡屋拿出一個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小木盒。
打開——
裡面是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顏色發黃的符紙。
「這是『斬念符』。」
「但這符斬斷的不只是你媽種在你身上念,更是你們母女一間這幾十年的情分。一旦生效,你們這幾十年的母女情也就徹底斬斷了。」
我盯著桌上那張仿佛有生命般的黑色符紙,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怎麼用?」
奶奶抬起眼,目光沉重地落在我臉上。
「很簡單,滴三滴你的血上去。」
25
「奶奶,這符我能帶回去嗎?我想考慮一下!」
「斬斷母女情分,這個代價太大了,我需要時間考慮。」
奶奶枯瘦的手指按在木盒上,蓋住了那張符。
「不行,這斬念符是世間只此一枚,不能離了香火地。你想用,就在這兒,滴三滴心頭血上去,讓它認主。」
周墨白見狀,上前一步,語氣帶著懇求:
「奶奶,這畢竟不是小事,讓妍妍考慮一下也是應該的。」
「您通融一下?我們保證保護好符......」
奶奶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周墨白。
「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白對你好了......」
最後,奶奶還是讓我們帶走了斬念符。
26
我捏著那枚小小的三角符咒,和周墨白一起回了我的公寓。
身心俱乏的我,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醒來後,周墨白已經做好飯了。
我確實餓了,默默地接過筷子吃起來。
等我吃完,他收拾了碗筷,又給我倒了杯溫水。
坐回我身邊時,他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我的手背。
「妍妍......」
「奶奶給的符......你打算怎麼辦?」
我抬眼看他。
他低下頭,語氣帶著擔憂:「我知道你難受,但奶奶說我喝的香灰水治標不治本。」
「如果你不用斬念符,我們這輩子也沒機會在一起了!」
「長痛不如短痛......」
我深吸一口氣,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點了點頭:「好,我用。」
27
我從口袋裡拿出那枚黑色符紙。
周墨白迫不及待地遞給我一根細細的銀針。
我搖搖頭,甩開腦子裡最後一絲猶豫。
心一橫,針尖對準中指指腹就要刺下——
「砰!!」
公寓門被猛地推開!
我媽站在門口,胸口劇烈起伏,像是狂奔而來。
「李妍可!住手!!!」
「別碰那符!!把東西放下!!」
我捏著銀針的手猛地頓在半空。
周墨白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警惕地盯著我媽:
「阿姨,您怎麼來了?」
「你閉嘴!」我媽猛地打斷他,目光卻死死鎖在我手裡的符紙上。
「妍妍,聽話!把符撕了!!你的血要是真滴上去,你這輩子就完了!」
28
媽媽踉蹌著衝過來,伸手就要搶。
周墨白一把拉住我媽。
「妍妍,快滴血!」
「你忘記奶奶說過,斬念符世上僅此一枚!要是被阿姨毀了,你這輩子......」
媽媽發瘋似的捶打著周墨白:「妍妍,這個符根本不是什麼斬念符!」
「是惡姻符!!」
「你只要把血滴上去,你就會成為周墨白的傀儡!任他擺布!」
「他打一巴掌,你都會把另外一邊臉伸過去給他打!!」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根本不知道該聽誰的。
就在我精神幾近崩潰的邊緣——
電梯口就傳來了我爸的聲音:「死女人,電梯都不等,跑這麼快趕著投胎嗎?」
周墨白在聽到我爸聲音後,眼神一狠,「砰」地一下推開了我媽。
隨後。
抓起我的手,就把銀針刺了下去。
三滴血很快落在了符紙上。
29
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麻木感,順著指尖迅速蔓延向上。
我呆呆看著周墨白。
周墨白臉上所有的焦急、緊張和愛意瞬間褪去,像一張被撕掉的面具。
取而代一的,是幾種我從未見過的表情——
譏諷。
得意。
殘忍。
他轉向我僵立在門口的父母,眼神里全是嘲弄。
「你們自己重男輕女,把兒子養廢了,就想榨乾女兒的血來養他!」
「用那碗破湯控制每一個靠近她的男人,不就是怕她結婚走了,沒人給你們當免費保姆,沒人給你們寶貝兒子兜底了嗎?」
我媽掙扎著站起身,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周墨白!你少在這兒裝什麼救世主!你齷齪心思當我們不知道嗎?」
「你費盡心機接近她,花言巧語騙她信你,現在用這惡姻符鎖死她,圖什麼?」
「不就是圖她能給你傳宗接代,圖她沒脾氣好拿捏,騙回家給你當免費保姆,給你周家當生兒育女的母畜,跪著伺候你們一家老小嗎?」
我媽冷哼一聲:「只不過你棋高一招。」
說完,我媽連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反而轉向我爸。
「他成了。」
「她廢了,沒用了,走吧。」
我爸渾濁的眼睛裡沒有任何心疼,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厭棄和煩躁。
他狠狠啐了一口:「賠錢貨!白養這麼多年!」
他們甚至沒有再多停留一秒。
轉身就走了。
30
周墨白緩緩轉過身,臉上那抹殘忍的得意加深了。
他踱步到我面前,冰冷的手指再次抬起我的下巴,審視著我毫無波動的眼睛。
「看,」他輕笑,語氣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滿足,「我說過,這個世上只有我真的愛你。」
他指尖滑過我的臉頰。
「剛剛你媽媽說,只要你中了這個符咒,我打你左臉一巴掌,你都會乖順到把右臉伸過來給我打!」
「不如......」
「咱們來試試吧!」
他鬆開我的下巴,轉身走向客廳角落的攝像頭。
「這麼精彩的時刻,可不能留下任何證據。」
「你媽在你客廳裝了一個......」
「但我在你臥室也裝了一個,本來想錄點更『有趣』的東西。」
他一邊說,一邊切斷了所有監控的電源和雲端上傳。
做完這一切,他滿意地轉過身,重新向我走來。
他站定在我面前,活動了一下手腕。
右手猛地揚起,帶著風聲狠狠朝我的臉上摑來!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安靜的客廳里炸響。
我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臉頰瞬間火辣辣地疼起來。
周墨白打完,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像在觀察一個實驗品。
然而——
下一秒。
我以火速抄起茶几上那個最大的陶瓷碗,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他的額頭!
31
「砰!!」
一聲悶響, 伴隨著陶瓷碎裂的刺耳聲音!
周墨白根本來不及反應, 額角瞬間被砸開一道口子, 鮮血汩汩湧出。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 捂住額頭,眼睛裡充滿了震驚。
「你?」
他剛吐出一個字。
我已經一步上前!
左右開弓!
「啪!啪!」
用盡全身力氣的兩記耳光,狠狠扇在他受傷流血的臉上。
直接把他打懵在原地, 耳朵嗡嗡作響。
我甩了甩震得發麻的手,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驗證完了嗎?」
「我媽說得對不對?」
周墨白震驚得語無倫次:「不可能!那血......符......你明明......」
我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那張顏色Ṭű₅暗沉的舊符紙, 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奶奶的符紙在這裡!」
然後我當著他的面把符紙撕了個粉碎!
周墨白惡狠狠地盯著我:「李可妍,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
32
「從你奶奶拿出那張符紙的那一刻起。」
周墨白似乎在仔細回憶,「到底哪兒出了破綻?」
我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片碎裂的瓷片, 瓷片幾乎抵到他脖子上的大動脈。
「你以為你和你奶奶演的那出戲天衣無縫?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先是用絲瓜湯製造恐慌,再假裝拿出『唯一』的解決方案,逼我心甘情願地用血認符?」
「可你和你奶奶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逃離我媽那個家,其實很簡單。」
「只要我下定決心想走,我就能走啊~」
「我根本不需要依靠什麼符紙, 來脫離我的原生家庭。」
我頓了頓:「但我又實在好奇, 你和你奶奶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所以我故意在我媽安的攝像頭前,露出你奶奶的符咒, 然後回臥室睡覺時,又偷偷換掉了......」
我扯出一個冰冷的、毫無笑意的笑容。
「這才看了出好戲!」
33
我話音未落, 公寓門外就傳來了規律的敲門聲。
「警察!開門!」
周墨白臉上血色盡失,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我, 嘴唇哆嗦著:
「你......你報了警?!」
我笑了笑:「周墨白, 等著坐牢吧!」
後續的調查進展得出乎意料地順利。
警方在我家客廳和臥室, 分別找到了我媽和周墨白安裝的隱藏攝像頭,證據確鑿。
最終,周墨白因非法安裝監控設備、利用迷信手段危害他人安全、以及後續調查中發現的其它問題——
在其電腦中發現大量偷拍的不雅視頻。
數罪併罰。
被ẗų⁵判處 3 年有期徒刑。
他剛剛考上的機關工作也沒了。
周墨白的奶奶作為同謀, 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我媽同樣因非法安裝監控侵犯隱私,被處以拘留和罰款。
我很快處理掉了那間充滿噩夢回憶的公寓,辭去了工作,拉黑了所有與過去有關的人的聯繫方式。
我買了一張單程機票,飛往了一座遙遠的南方沿海城市。
這裡陽光充沛,海風濕潤, 帶著鹹味的風似乎能吹散所有陰霾。
我租了一個帶小陽台的房子,陽台上種了幾盆真正的、只結普通絲瓜的絲瓜苗,開著嫩黃的花。
我站在陽台上, 看著絲瓜藤在晨光中舒展。
海風拂過, 帶來遠處潮汐的聲音。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
真正的自由,不是逃到天涯海角,而是找回對自己生命的掌控權。
作為女人, 我不再是誰的附屬品, 不是待價而沽的商品,更不是傳宗接代的容器。
我的價值不需要通過婚姻來證明,我的子宮只屬於我自己。
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我終於可以只做李可妍——
一個完整、獨立、有權選擇如何活著的人。
海天一色處,朝陽正衝破雲層。
萬物甦醒,而我也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