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貼上了一片熟悉的溫度。
裴寒止的聲音暗含怒意。
「誰讓你買這些的?」
我咬住唇,耳尖被他的氣息逼得發燙。
存心說。
「當然是我的丈夫。」
我咬緊牙關,故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喬煙,你真是……」
他像是氣急了,扣著我手腕的力道忍不住的收緊。
「你知不知道那個沈知衍早就有女朋友了?」
「他一點也不珍惜你,就是在騙你。才見面一個多月就讓你未婚先孕,還讓你懷著孩子來挑這些東西。」
「他要你這樣,你就真的配合?」
我手腕被捏疼,低吟一聲。
裴寒止鬆開手,撐在貨架上。
我被徹底圈禁在他的陰影中。
身體微微顫慄,努力冷著聲說。
「為什麼不配合?他可不像你,還要催眠才能Ţû⁷用。」
「人比你有趣,花樣也多,活……也比你好多了!」
裴寒止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几下。
幽邃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我。
眼尾緋紅,下頜緊繃。
急切的聲音幾乎要失控。
「我也可以。」
「你喜歡什麼花樣,我都可以學。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不用催眠。」
我看著他,撫摸著小腹,勾起一抹冷笑。
「是嗎?那你能接受,替別人當爹嗎?」
裴寒止瞳孔一縮,被這句話釘在原地。
他抿緊了唇,沒有回答。
我越過他,推著購物車離開。
裴寒止的目光落在購物車裡的各種小玩具上。
越發陰翳。
「就算這樣,我也絕不能就這麼讓你回去,和他在一起。」
11
我心情沉重地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裴寒止對我說。
「煙煙,如果你不希望沈家垮台,就離開他。」
身為裴家繼承人,他完全做得到。
可我也不願輕易妥協。
直到沈知衍無意間埋怨了一句沈家生意上的變故。
我捏緊了手機,心底發苦。
沈知衍是因為幫了我,才會牽連沈家。
我沒辦法再自私。
只能選擇離開。
或許是想要出口惡氣。
裴寒止不肯放手。
我也只能自暴自棄地接受他的安排。
本以為他容不下我腹中的孩子。
很快就會安排手術。
可他卻並沒有提起。
只讓我繼續住在原本的那套別墅里。
他很忙,卻還是每天都會回來。
我不肯理睬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他。
只希望他能儘快失去興趣。
對他來說,我只不過是個沒有順遂他心意的污點。
不僅沒有按照他計劃的那樣狼狽痴纏,還在所有人面前讓他丟了面子。
他將我帶回來。
不過是想要再次羞辱我,找回屬於裴少的臉面。
果然,某天中午,家裡來了妝造師和新的禮裙。
裴寒止也回來得很早。
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喬煙,陪我去最後一個地方。」
「如果你同意,那我以後也不會再糾纏你。」
我看著他。
今晚是裴家和喬家一起,為了上次的訂婚宴,設下的致歉晚宴。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我順從地點了點頭。
「好。」
12
我像一個被打扮得耀眼奪目的人偶。
造型師夸個不停。
「夫人這樣也太美了,一定會是晚宴的寵兒!」
我只淺淺一笑。
「我不是這裡的夫人。」
晚宴的寵兒?
只怕是所有人討喬婉寧歡心的祭品吧?
裴寒止挽著我入場時,大廳里一片寂靜。
喬婉寧看到我,目光一頓。
很快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提著裙子俏皮地小跑過來。
拉起了我的手,眼眶微紅。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上次姐姐沒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呢,大家都擔心死了。」
她抹了下眼角。
對裴寒止笑著道謝。
「寒止,謝謝你幫忙把姐姐找回來。」
周圍竊竊私語。
「喬家的真千金真是漂亮又懂事,裴家可找了個好媳婦啊。」
「可不是嗎,倒是這個假千金,居然還敢這樣大搖大擺地挽著裴少進來,真是不知羞!」
「都冒牌貨了,就讓讓她唄,畢竟過了今天,她就要被徹底掃地出門咯~」
我不想和他們說話。
只是嫌噁心,抽開了被喬婉寧握住的手。
喬家人頓時沉了臉色。
哥哥板著臉數落我。
「喬煙,喬家早就和你斷絕關係了,也就只有寧寧這麼善良,還願意把你當姐姐關心。」
「可你不識好歹,當眾欺負寧寧也就算了,現在這樣過來,是還想搶走寧寧的婚約嗎?」
喬婉寧的小姐妹們也嬉笑著小聲議論。
「就是啊,之前她就想勾引|裴少,也不知道安得什麼心。」
「還能是什麼?仗著喬家千金的身份,訛了裴少一大筆錢呢!」
「聽說她還在國外懷了不知道誰的野種呢,出國不過兩個月,就挽著別的男人叫老公了。」
「天哪,這也太不檢點了,這和抹布有什麼區別啊?」
聽到這些話。
喬家父母的臉色越發凝重。
喬父覺得丟人,嫌惡地說。
「喬煙,如果你還有點羞恥心,現在就該立刻離開。」
喬母也滿臉的失望。
「煙煙,媽媽知道,你從小就嫉妒寧寧,覺得我們偏心。但就算要和我們賭氣,你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呀,女孩子家家的,怎麼能這麼不自愛,沒結婚就先懷孕呢?」
我心口一窒,指尖微微蜷緊。
儘管早有準備。
但這些話還是宛如鋒利的尖刀。
將我刺得千瘡百孔。
喬婉寧紅著眼眶勸慰。
「爸爸媽媽,姐姐好不容易才回來,她只是……一時失足……」
但她的唇角,卻悄無聲息地對我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我咬住嘴唇,轉身想走。
卻被裴寒止攥緊了手腕,停留在原地。
他握住了我的手,修長的手指強硬地插入我的指縫。
上前一步,擋在我身前。
冰冷的目光掃過喬家所有人。
毫不避諱地開口。
「是我的過失,讓我的未婚妻先有了身孕。」
場面一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ŧū́⁽向裴寒止。
喬婉寧也睜大了眼睛,臉色蒼白。
片刻後,她聲音僵硬地打圓場。
「寒止,我知道你心善,不忍心讓姐姐難堪,可你也不能這樣混淆裴家的血脈呀……」
裴寒止眯著眼,居高臨下地看她。
冷冽的聲音清晰緩慢。
「我再說一遍,煙煙懷的是我的孩子。和我定下婚約的未婚妻,自始至終都是她,也只有她。」
周圍一片譁然。
喬家人也紛紛不滿。
「裴少,喬煙只是保姆的女兒,寧寧才是喬家的親骨肉,婚約當然……」
宴廳中央的大熒幕卻突然亮起。
投影出一份親子鑑定報告。
是喬婉寧和保姆的 DNA 鑑定。
下面明確地寫著:99.98% 為母女。
裴寒止唇角微勾,透出幾分譏諷。
「喬婉寧與你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她和她媽一起策劃了這齣狸貓換太子,成了喬家的真千金。」
「喬煙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你們卻因為一份偽造的報告,將她當做假千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再做一次鑑定驗證喬煙的身份,而是將她趕出家門,斷絕關係。」
喬婉寧臉色慘白,尖叫一聲。
發了瘋般地衝到熒幕前。
試圖關掉上面的畫面。
喬家人也愣在了當場。
「這不可能!寧寧從小在我們身邊長大,怎麼可能會騙我們呢……」
「對,一定是誤會!寧寧從小就乖巧,一定是被張姨利用了!」
喬婉寧也哭著尖叫。
「不!不是這樣的!這都是騙人的!我才是——」
裴寒止冷笑一聲。
「我會遵守婚約,但不會和這樣沒有判斷力的人合作,喬家還是換其他旁系來掌舵吧。」
一心想要包庇喬婉寧的喬家這才終於慌了。
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也就顧不得喬婉寧這個假千金了。
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喬父顧不得臉面,衝上去就扇了喬婉寧兩巴掌。
「小白眼狼,喬家養你這麼多年,不是讓你騙人造孽,把我們所有人都拖下水的!」
「你不想活,我今天就成全你!」
哥哥反倒擋在了喬婉寧身前。
「爸,你別這樣,寧寧也不想這樣的……」
宴廳里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喬母噙著淚花,握住了我的手。
「煙煙,是爸爸媽媽錯了,都怪那對惡毒的母女挑撥,把我們家攪和得一團亂。」
「這麼多年,爸爸媽媽怎麼可能不愛你呢?」
「別賭氣了,回來吧,煙煙。也好解開我們喬家和裴少之間的誤會……」
她眼神心虛閃躲,聲音裡帶著卑微和討好。
我幾乎要氣笑了。
滿心悲涼。
這就是和我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家人?
我甩開她的手,緩緩抬眸。
聲音清冷,卻字字清晰。
「喬太太,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
「從小,你們就更寵愛她,恨不得她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你們也只聽她的話,認為我這個親生女兒一直在嫉妒她、欺負她。拿到鑑定報告時,你們一定很開心吧?因為你們終於可以成為一家人了。」
「所以無論這件事多荒謬,都不願意去懷疑、驗證,一心想要將礙眼的我除掉,現在,你們終於得償所願了。」
喬母惱羞成怒。
「你怎麼能這麼記仇?難道真要爸爸媽媽跪下求你嗎?」
我往後退開,聲音冷到骨子裡。
「你們不是愛我這個女兒,而是想做生意。威脅到了自己的利益,就想拿我當擋箭牌。」
「但我們早就斷絕關係了,我也並不想要你們這樣的父母了。」
「煙煙!你不能這麼絕情!我們是你爸媽啊!」
周圍突然一陣喧譁。
喬婉寧竟然尖叫著撲了過來。
她哭化了妝,披頭散髮,不知道從哪拿了一把刀刺向我的肚子。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非要和我搶,我才是喬家的真千金!」
來不及反應,我就本能地護住了肚子。
利刃劃開衣物和皮肉,發出令人膽寒的撕扯聲。
13
鮮血滑落。
安保們將喬婉寧按在地上。
可傷害已經造成了。
我被擁進裴寒止懷裡。
看著血順著他的手臂流淌下來。
喉頭一陣艱澀,不知能說什麼。
他卻臉色發白,慌張地看著我。
「煙煙,有沒有傷到?」
我一怔,搖了搖頭。
心亂如麻。
喬婉寧還在發了瘋地咒罵我。
眼裡滿是怨毒。
我垂眸看她。
「從小,你和你媽就故意討好我的家人,我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也曾經真的將你當做姐妹。可你卻一次又一次故意弄壞我給你的禮物,剪壞自己的衣物,在所有人面前假裝被我欺負,汙衊我,讓所有人都討厭我。」
「你們費盡心機,偷走我的身份和家世。詆毀造謠,汙衊我不自愛、不知羞。」
「現在,真相擺在所有人眼前。你算計多年,不過是一場笑話。」
喬家人臉色慘白。
眼中滿是懊悔和乞求,還想說什麼。
卻被我不再留情地打斷。
「我不ŧű̂ₚ再是你們的女兒,也不想再看到你Ţű̂⁼們。」
「ţű³現在,請你們立刻出去。」
他們被安保請離宴廳。
喬婉寧也因為傷人被警察帶走。
整個宴會廳又安靜了下來。
賓客們的目光紛紛轉向我,神色里已不再是譏諷,而是複雜和唏噓。
相關的視頻也被傳到了網上。
曾經那些罵我「不檢點」的網友,全都不見了蹤影。
網友們一邊罵喬婉寧蛇蠍心腸,一邊罵喬家無恥涼薄。
我沒心情再看這些。
轉身離開了宴廳。
車上,我看著窗外的景色。
抿ṭù⁽了抿唇。
「為什麼要做這些?」
裴寒止的手臂已經被包紮好。
他淡淡地開口。
「我說過,我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未婚妻,只是她丟下我,逃婚了。」
「訂婚宴,從一開始,就是為你準備的。」
我心尖一顫。
像是早已枯萎的某些東西,再度冒出了新芽。
「為什麼要說孩子是你的?」
裴寒止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里竟透出了幾分哀求。
「沒有人會知道的,他可以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你別走。」
我沒想到,他竟可以接受到這一步。
有些茫然。
「我不明白……」
裴寒止苦笑。
「你的眼裡一直都只有學業和那些文物,從來都沒有我。你不會知道,這個婚約,從一開始就是我求來的。」
「那晚,我沒想到你會靠近我,我擔心嚇跑你,只好配合你裝作被催眠。可第二天,你說只要錢,我……很難過,怕嚇到你,才故意劃清界限。」
「但你卻說話不算話,連十倍的錢都不要,就是不肯離開那個渣男……」
我一怔,咬住唇。
艱難地袒露出埋藏在心底的狼狽痛楚。
「你țů⁻騙人,你明明就說過,那場催眠遊戲只是玩玩而已。」
裴寒止沉默了片刻。
聲音卻並不驚慌。
「原來那天,你聽到了。」
他的氣息驟然逼近。
手指也纏上了我的手。
執拗地與我對視。
「喬煙,你沒聽錯,是我說的。」
「我玩不夠。」
他幽暗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像一團灼人的火焰,步步緊逼,滾燙得讓人無處可逃。
「煙煙,那是你第一次主動靠近我。」
他耳根泛紅,執起我的手,放到唇邊,竟張口咬上了我的手指。
「是你先開始的,這個遊戲,我一輩子都玩不夠。」
我手指輕顫,想要抽離。
卻被他緊緊扣住。
蝕骨噬心。
我一時慌亂。
心口被灼得發燙。
不知這場催眠遊戲該如何收場。
至於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誰。
就看他的表現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