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臭名昭著的長公主。
想殺我的人,比⽐皆是。
這⼀⽇,我活捉了一個刺客。
因他過分俊美,⾝段堪稱一絕,我善心⼤發,沒有直接殺了他。
我用狗鏈拴住了他,折辱他。
直到,我看見眼前飄過奇怪的字:
【惡毒反派完了!她不該折辱男主。男主可是敵國太⼦。】
【男主很快會被女主解救,並回到故土。等他殺回⼤慶,惡毒反派就死定了。】
女主不是別人,正是被⽗皇強娶的繼後。
我略加思索,乾脆把男主吃干抹凈,一點渣都不留給⼥主。
1
我天生異瞳。
能看見旁人對我的殺意和愛意。
所以,當看⻅刺客頭頂的十成殺意後,我打算狠狠折辱他。
然而,眼前飄過無數奇怪的⽂字。
【惡毒反派死定了!她折辱的⼈,是敵國太⼦,更是天命男主!】
【沒關係,⼥主很快就會救贖男主。到時候,男主殺回來,惡毒反派必死無疑。】
【⼥主到底什麼時候出宮啊?狗皇帝強娶了⼥主,活該要亡國!】
我看了半天。
終於理順了大概。
所謂天命男主,便是氣運加身之⼈。
我的繼母,就是女主。
而我,則是會死於萬箭穿心的惡毒反派。
萬箭穿心、亡國……
這可真不是什麼好詞。
此刻,我一手提著狗鏈,另一隻手正捏起殺手的下巴。
嗯……
模樣標緻,身段一絕,還是敵國太子,並身負天命。
文字說,他屬於女主。
可憑什麼呢?
我抓到的人,便就是我的!
2
我俯身,臉湊近了些許。
明知故問,道:「本宮不曾見過你。你大抵不是本宮的仇家。也就是說,有人雇你刺殺本宮。你的僱主給了你多少銀子?本宮雙倍贈與你。」
「不過,本宮暫不能放你離開。本宮得利用你抓到幕後黑手。」
我玩心大起。
打算騙人又騙心。
打打殺殺,哪有心術好玩。
文字告訴我,敵國政變,太子西門雲湛帶著幼弟逃亡在外。
也就是說,除卻西門雲湛自己之外,還有一位敵國皇子在京都。
西門雲湛若不回去,無人照料他的弟弟。
此刻,他必定急著脫身。
男人的俊臉凜冽,五官立挺秀美,狹長的丹鳳眼勾人而不自知。
他果然急了,「我不知誰是僱主,只是拿銀子辦事!懇請殿下先放我離開。日後……我定不會再來刺殺殿下。」
這時,文字說,【惡毒反派,快放開男主!男主的胞弟大病高熱,還等著用藥!】
原來如此……
我輕笑,「是麼?可人人都說,本宮歹毒至極,本宮若是放過了你,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
西門雲湛好看的唇抿了抿,額頭急出豆大汗珠,違心道:「不……殿下乃心善之人。」
我噗嗤笑出聲來,「你叫什麼名字?」
西門雲湛自是不會暴露真名,他謊稱道:「小五……我叫小五。」
小騙子!
此時,文字又說,【快放開男主!男主遲早一統諸國!女主就是他唯一的皇后。惡毒女配憑什麼觸碰他?!】
是嗎?
我稍作尋思,心生歹計。
不如將男主吃干抹凈,一絲肉渣也不能留給繼母。
我故作煎熬,身子發軟,使勁搖了搖頭,揪著西門雲湛的衣襟,嗓音柔如水,道:
「你好大的膽子!你對本宮做了什麼?敢情你不是來刺殺本宮,你覬覦本宮?」
西門雲湛深邃眼眸睜大。
他冷峻的臉愣是急到漲紅,「不是……不是我!」
我鬆開西門雲湛的下巴,轉身端起一杯加了「料」的酒,然後,再度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灌下去。
酒水順著他的唇角溢出,一路往下滑去,路過凸出的喉結,沒入衣襟。
隔三差五就有人想害本宮。
昨晚有人從屋頂灑下藥粉,至於是什麼藥,我比誰都清楚。
見西門雲湛吞下了酒水,我扔了杯盞,又給了他一巴掌。
他的俊臉被打紅。
我怒不可遏,「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藥效來得極快。
男人的幽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迷離。
3
我順勢推到了他。
紗幔隨風浮起,西門雲湛完全沒了理智。
我看見文字在瘋狂咒罵,可竟還有人夸。
【啊啊啊!男主是屬於女主的!惡毒反派她怎麼敢染指?!】
【啊這……話說,能不能別打馬賽克?雖然男主屬於女主,可惡毒女配的顏也很好吃啊。】
【蒼天啊,男主不潔了!】
【天殺的!第一次看到女配……強了男主的劇。】
【正常的戀情固然好磕,可畸形的戀愛更有味道啊!】
……
次日天明。
西門雲湛一睜眼,就對上了我似笑非笑的臉。
他一驚,下一瞬就開始防備。
我將落紅的帕子扔在他臉上,「你雖對本宮圖謀不軌,可也的確是個極品。看在你是本宮第一個男人的份上,本宮不會殺了你。」
「你就留在本宮身邊,當一個貼心的情郎,本宮不會虧待了你,一定會善待你。」
我拍了拍男人錯愕的俊臉。
文字又開始攻擊我。
【惡毒女配太過分了!明明是她圖謀不軌!】
【殺千刀的!男主不潔了!】
【男主快殺了她!】
【嘿嘿……只有我覺得惡毒女配很颯麼?】
西門雲湛的脖頸依舊被鎖著。
他自是不會暴露胞弟的下落,更不會泄露他自己的身份。
他在隱忍。
男人脖頸上青筋凸起,已經忍到極致。
但奇怪的是,他對我的殺意,少了一成,只餘九成了。
文字沸騰了半天,我看見了重要信息。
【男主的弟弟就要熬不住了!他弟弟要是死了,惡毒女配一定會陪葬!】
【男主現在太可憐了,還是個美強慘,嗚嗚嗚……】
我強留下了西門雲湛,故意咬在了他肩頭,留下了帶著血漬的牙印。
我要讓他記住這份疼痛。
入夜後,我故意鬆開了西門雲湛身上的束縛,鎖鏈也打開了。
他趁著我熟睡,這才悄然逃離。
而我,則緩緩睜開眼。
若非我讓人故意放水,他根本走不掉。
心腹從暗處走了出來,「殿下,為何放走他?還沒查出幕後之人呢。」
我淡笑,「跟蹤他,找到他的藏身之地。」
次日,我的人便追蹤到了西門雲湛在大慶的藏身之所。
是一座破廟。
難怪,他會接殺手的活計。
我親自走了一趟。
文字告訴我,西門雲湛回來一趟後,又外出找銀子去了。
我看見了縮在牆角的孩童,大約七八歲的光景,已經病得奄奄一息。
我輕手一揮,「來人,給本宮治好他。」
我要讓西門雲湛欠我一個還不清的人情。
4
西門雲湛歸來時,我正與男孩說笑打趣。
吃過名貴補藥,男孩已經甦醒。
他無非是長途跋涉,過於辛勞。再加上敵國宮變,他受了大刺激,饑寒交迫之下,自是會輕易病倒。
心腹走來,給了我一個眼神暗示。
我便知,西門雲湛來了。
我裝出和藹可親,實則,我的確不屑於弄死一個孩子。
況且,這個孩子甦醒後,他對我的態度是善意的。得知是我救了他,他對我的好感達到了十成。
我這人甚是俗氣,就是欣賞喜歡我的人。
「你好好養著,等到康復,我命人教你武功。」
男孩咧嘴笑,他的容貌與西門雲湛有幾分相似,也甚是好看。
「多謝長公主殿下。」
西門雲湛幾乎是奔入了破廟。
在看見我並未傷及他幼弟後,他才鬆了口氣。
下一刻,他才尋思我方才的話。
又見破廟有人熬了湯藥,他頭上的殺意徹底消失。
「阿兄,長公主殿下給我送了藥,還讓我吃了一碗羊肉湯。」
西門雲湛唇瓣微抿,凝視著我。
我冷哼,故作驕矜,「不要以為本宮心善。你已是本宮的人,卻逃之夭夭了。本宮外出抓捕你,剛好碰見了這一幕。這才順手救了你弟弟。」
「本宮只是不能讓他死在眼皮子底下,也不能讓你沒有軟肋。」
西門雲湛盯著我的眉眼,他的喉結滾了滾,忽然作揖,行了一個大禮,「多謝長公主殿下!」
男人頭頂多了一成好感。
才一成……
真是半分不如他的弟弟可愛。
離開破廟時,我還不忘威脅西門雲湛,「小五,你且先照料你弟弟。本宮並非不講理之人。可你還欠了本宮的。能被本宮睡一次,是你的榮幸。本宮還需利用你抓到幕後黑手。三日後,你自己主動登門,別讓本宮來抓你。」
西門雲湛拱手,不敢與我對視,「是……殿下。」
我帶著人浩浩蕩蕩離開。
亦如我一慣的作風——囂張跋扈。
當日,我就讓人在城東施粥。位置剛好挨近破廟。
足可以讓西門雲湛,和他的弟弟活下去。
心腹不解,問道:「殿下,為何要在一個殺手身上耗這麼多精力?」
我勾唇笑了笑,「當然是因為,他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按著文字所言,西門雲湛遲早會殺回梁國,徹底掌控政權。
我想要爬上那個位置,需要強大的助力。
而西門雲湛一旦可以為我所用,我定能事半功倍。
況且……
我可不能便宜了繼母。
但凡是繼母的東西,我都要搶過來。
既然我是惡毒女配,那我便又爭又搶,野心勃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何錯之有?
三日後,西門雲湛果然登門了。
他頭頂的好感已經有兩成。
我故意在身上潑了酒水,假裝醉酒。
西門雲湛見到我時,我衣襟鬆散,長發及腰,一手握住酒壺,正仰頭灌進去,酒水順著紅唇下滑。
我瞥見西門雲湛喉結滾動,眸光暗了暗。
「你來了。」
西門雲湛垂眸,「殿下,我是來還恩的。」
我朝他招招手。
想要贏一個人的心,想要對他展露心聲。至於,心聲是真是假,全靠演技。
西門雲湛一靠近,我就揪住了他的腰帶。
嚇得他身子一滯。
5
我並未進一步動作,只望著他,笑道:「不必急著還恩。本宮幫你尋了一門差事,你今後跟著守城兵馬司指揮使,男兒該建功立業。」
「眼下,妖后當道,民不聊生,本宮雖痛恨繼母,但拿她毫無辦法。誰讓父皇喜歡她呢?!」
一言至此,我開始哭訴。
「母后是被人毒殺的!阿兄……阿兄……也死得不明不白。人人都說,本宮心狠手辣。可但凡本本宮稍稍仁慈,早已死了一百回了!」
西門雲湛張了張嘴,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憤慨。
沒錯……
他的母后也同樣是被人所害。
若非敵國皇帝寵愛旁人,也不會發生政變。他與幼弟更不會逃亡到了大慶。
他馬上就會意識到,我與他處境相同。
只有同樣經歷的人,才會對彼此的痛苦感同身受。
痛苦與仇恨是同樣的東西,越是反覆咀嚼,情緒越強烈。
我親眼看著西門雲湛頭頂的好感,變成了四成。
我裝作醉酒昏睡,整個人趴在了男人胸膛上。
他很清瘦,但身子結實修韌。
西門雲湛緩緩抱住我,將我輕手輕腳安置在了榻上,隨後又拉上被褥,還掖了掖被角。
他還挺會照顧人。
西門雲湛在床邊站了片刻才離開。
他一走,我便睜開眼。
大片文字浮現在眼前。
【男主怎麼能主動抱惡毒女配?!】
【不過……男主和女配像是一對難兄難妹呀,莫名好嗑。】
【惡毒女配,你不要再對男主下手!男主屬於女主!】
【雖然……但是……女主正在後宮和昏君翻雲覆雨啊……】
說起皇宮,一個時辰後,便有口諭送達,昏君父皇宣見我。
不用問,我也知曉,安扶搖那個妖后又吹了枕邊風。
坊間傳言,她是被強娶入宮的。
可依我看,她明明樂見其成。
彼時,她入宮不到半日,無一絲抗拒,就滾到了龍榻上,與皇帝糾纏三日才踏出宮門。
我一入宮,便看見安扶搖也坐在龍椅上。
她滿頭珠翠,無聲笑了笑,滿目挑釁。
我從前不明白,她為何處處針對我。
那些文字給了我答案。
她是天命女主,我是惡毒反派,我二人命定敵對。
「父皇宣見兒臣,是有何事?」
我剛要行禮,忽然,一塊黃玉鎮紙朝著我砸來。
父皇暴怒,「逆女!誰允許你擅自打開糧倉?!你可知,今日有多少摺子參你?!」
安扶搖依偎著父皇,一邊給父皇順氣,一邊陰陽怪氣,道:「皇上息怒,蕭葵雖是長公主,但到底是女子,頭髮長見識短,哪裡會明白皇上的顧慮。」
父皇更怒,不問青紅皂白,直接罰我杖責。
行刑時,安扶搖走了過來,她俯身,紅唇湊近我的耳朵,笑得實在得意,「公主,有時候啊,人得信命。有些人註定走向滅亡。而如本宮這般的女子,天生好命,必得天佑。」
我抬眸,看見她頭頂對我的殺意,是滿十成。
莫非,她也得到過類似於「天機」之類的機緣?
三十棍打完,我後背沁血。
上馬車後,心腹哭紅了眼,「此次前來城外的災民,足有上萬人。殿下若不打開糧倉,他們會活活餓死!況且,萬一發生暴亂,死傷更重!」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到顫抖。
但我得利用這個機會,吩咐道:「讓人四處傳話,就說,長公主為了災民能吃飽飯,擅自打開了糧倉,遭了杖責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