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鋪天蓋地的議論分成了好幾個派系。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光天化日之下打人,還這麼囂張!必須報警!」
「我們晴寶居然是華影后的女兒,寶子們我們的春天來了!」
「純路人,你們不覺得華雨晴最近接連被黑有點怪嗎?逼得華淺都親自出手了。」
「確實,而且華淺口中的「張薇」,難道是二十年前碰瓷秦氏被封殺的那個?」
「很有可能家人們!我還找到她年輕時候的照片,和張希確實很像!」
「娛樂圈果然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錢川趕到辦公室的時候,我媽已經趕回片場拍戲去了。
他先是一頓爆炸輸出:「我說那張希演技差成那樣,怎麼回回資源都往她身上給!」
「敢情是她有個公司高層的媽!」
隨後像是想起了我媽的身份,轉頭狐疑地看著我:「你真是華淺的女兒?」
我抿了抿咖啡,道:「保真。」
錢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有個影后媽,還去招惹秦氏做什麼?」
「當初秦董和你媽傳過緋聞,最後不了了之,你不是不知道吧?」
「都這樣了,你還去蹚秦氏的渾水?」
看著他又頭疼又無奈的模樣,我沒忍住笑出聲。
「一個我爸,一個我媽,我怎麼不能蹚這趟渾水?」
錢川的臉色,不亞於川劇變臉。
「你再說一遍?」
「你是秦董的誰?」
「秦董又是你的誰?」
再三確認我不是在開玩笑之後,他從震驚到欣喜再到冷靜,最後完美接受了這件事。
「牛還是你牛。」
「說吧,後面想怎麼搞?」
「你沒有公開秦氏小千金的身份,想必有後手吧?」
我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窗邊。
公司樓下圍著一堆記者,中間站著楚楚可憐的張希。
「我記仇的,一竿子打死終歸不過癮。」
「給她希望又狠狠澆滅,這才是我華雨晴。」
9
兩天後,公司一紙聲明停了我所有的通告。
而張希卻因為這一次的無辜被打,狠狠虐了一波粉,又開始嘚瑟了起來。
「就算你媽是影后又怎樣?還不是公司說雪藏就雪藏你?」
「我問過趙總了,你的合約還有九年,你猜你的影后媽媽,付不付得起二十億的違約金?哈哈哈!」
今天的咖啡泡得有些淡了,最適合潑人。
下一秒,張希那張精緻的小臉上,就遍布了咖啡的污漬。
她張著雙手再一次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華雨晴,你找死嗎!」
我站在原地笑著看她,剛出拳的手被一雙厚實的手穩穩接住,用力丟了回去。
「你——!」
「哦,忘了和你說了,我媽作為影后,幾個保鏢的錢還是付得起的。」
「咖啡抵油漆,你賺了。」
我放下杯子,撞過她的肩膀,頭也不回地出了公司。
自從那天被潑油漆,我媽和我爸就難得站在了同一戰線,硬性要求給我配保鏢。
如今這幾個大漢團團圍著,倒確實安心了不少。
上車後,我翻著自己的超話,到處都是想替我討說法的帖子。
看著這麼多人仍舊相信和支持我,心中還是過意不去,發了個安撫帖。
「晴天娃娃們,我很好,不用擔心。等我一個月,還你們一個完好如初的華雨晴。」
10
車窗外的景色越來越荒涼,我下車後跟著保鏢往深處走,才看見了隱匿在林子中的廢棄倉庫。
倉庫的門口,站著的正是我爸找來的律師,李律。
「小姐,人帶來了,在裡面。」
我接過李律手中的咖啡,悠哉地走進忽明忽暗的倉庫中,坐在跪著的陳建面前。
他個子矮小,兩頰消瘦,一頭黃毛又臭又髒,活像住了一個月的垃圾堆。
但比起那天突然衝出來潑油漆的陰森模樣,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倒是順眼了不少。
「嗯嗯嗯嗯……」
我示意旁邊的人取下他嘴裡的布,他才得以開口說話。
「華雨晴你個臭××,居然還敢綁架我!」
「信不信我明天就去報警,連帶著你故意打人的罪,讓你牢底坐穿!」
我輕聲笑了笑,一個眼神間,他的嘴角便多了一道新鮮的血絲。
我抿了抿咖啡,笑道:「說錯了,重新說。」
保鏢將陳建從地上扶起,端正了跪坐的姿勢。
他嘴角滲著血,說出的話脾氣卻不減。
「你以為我怕你嗎!有本事來啊!打死我啊!打死我你們也要償命!」
「哈哈哈,怕了吧!怕了就把我乖乖送回去!你再跟我睡一晚,我就考慮不報警!」
我端著咖啡的手一頓,抬眼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陰狠的殺意。
保鏢立馬會意,朝著他的臉和肚子毫無保留地打出了兩拳。
直接將他牙齒打落,口中噴血。
頃刻間,跪坐的男人蜷縮在地上苦苦哀嚎,方才口出狂言的囂張樣子,早已蕩然無存。
我將咖啡放下,靠在椅背,笑道:「現在知道說什麼了嗎?」
陳建含著口中的血液,含糊不清道:「知道了,知道了,不敢了,不敢了,別打我!」
我滿意地讓保鏢再次將他扶正,道:「說吧,那天潑我油漆,誰指使你乾的?」
陳建的身子止不住地哆嗦:「是、是葛悅。」
葛悅,張希現任經紀人,也是張希自入行以來換過的第六個經紀人。
「繼續說。」
「她、她跟我說,讓我找你的不痛快,警告一下你。」
「畢竟你和希寶同一家公司,她也不忍心真的傷害你。」
我翻了個白眼,道:「現在還擱這希寶,愛挺深啊。葛悅和你的聊天記錄呢?」
陳建的眼神躲閃了下,似乎在考慮給還是不給。
「我沒有耐心,你不給我一樣找得出來,到時候你有沒有命就不好說了。」
保鏢的拳頭緩緩靠近陳建,嚇得他哆嗦得更厲害了些。
「那些記錄我都拷到硬碟里了,就、就在我家書桌旁邊的電腦盒子裡。」
「那之前的記錄呢?」
陳建抬眼看著我:「之、之前的什麼記錄?葛悅就讓我搞過你這一次,就這一次,真的!」
我示意李律將列印出的截圖展示在他的面前。
「你刪得再快,網際網路也總有痕跡。」
「在我之前,你為了給張希清除競爭對手,可真是乾了不少事兒。」
「仗著新人沒錢沒勢,造謠詆毀,甚至一度逼得十八歲的女生抑鬱自殺!」
「可惜了,這次你碰上的,是我。」
「你有兩條路,要麼再也回不去,要麼以後回牢里。自己選吧。」
陳建攥著拳頭沉默了三秒,嘆氣道:「在天弘負一樓的儲物櫃里,0801,密碼是 2643。」
「真的全在裡面了,能不能放了我,我發誓我出去一句話都不會亂說的!」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離開了。
身後傳來陳建一聲又一聲哀嚎,為接下來的報復開啟了首支 BGM。
11
回家路上,我收到了錢川的消息。
錢川:「搞定。」
車外的景色從荒涼到熱鬧,再歸於別墅區的寧靜。
落地窗外月色皎潔,我靠在茶几旁,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欣賞錢川發來的記錄。
那是當初張希設計我和老秦緋聞時,負責拍攝的狗仔與葛悅的聊天記錄。
記錄里詳細說明了我和老秦會在何時進入哪一個房間,甚至拍攝的最佳角度,也有商有量地事先定好了。
相較於陳建的粉絲屬性來說,狗仔手中的記錄,有錢就能輕鬆買下來。
李律的消息也發了過來:「小姐,已安排妥當。」
我將錢川發給我的東西轉發給李律。
半個小時後,一篇「張希私聯粉絲與狗仔,陷害華雨晴在內的多個女藝人」的通稿鋪滿了全網。
通稿中,除了鐵證如山的聊天記錄外,還有當初被陷害女藝人或其家屬的控訴視頻。
被陷害的女藝人紛紛出言證實八卦真實性,而那位被逼抑鬱自殺的家屬也站出來指責張希人面獸心。
各大營銷號爭相轉發,一時間衝上熱搜爆榜。
公司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我直接關了工作手機。
停我通告的時候想把我踩在腳底,出事兒了就想讓我回去給張希澄清。
想得倒挺美。
兩個小時後,公司發了正式聲明,將包括葛悅在內的過往經紀人全都推了出來,扛下所有事。
張希則扮演著蒙在鼓裡的小白兔,一邊裝不知一邊手寫道歉信,給從前被陷害的人道歉。
本以為還能像之前替陳建潑油漆道歉那樣拉一波好感,但網友們似乎並不買帳。
「粉轉黑,張希自出道以來經紀人換了五六個了吧?個個都去陷害別人,張希就一點不知情?」
「脫粉加一,表面營銷清純人設,背地裡耍盡各種手段?還完全不知情,你的人設是清純不是智障,謝謝。」
「當初自殺的那個女孩子,聽說第一部劇就當了張希的女配,網友都在夸比女主演技好。沒多久就全網黑稿,抑鬱自殺,敢說跟張希沒有關係?」
「笑死,這公關啥水平啊,把網友當三歲小孩兒糊弄呢?」
「樓上脫粉請不要回踩好嗎?希寶那麼單純,經紀人瞞著她搞事情這難道沒有可能嗎?」
「拒絕偶像腦!一樓說的我還去查了下,但凡被張希換掉的經紀人,娛樂圈現在可都查無此人呢。細思極恐啊,家人們!」
廣場熱鬧得很,一個熱搜下來,另一個熱搜又上去。
短短三個小時,網友們和公司之間已經展開了幾輪激烈的較量。
不得不說張薇是有本事的,都到這個節骨眼了,還能哄得公司老總替她砸大錢,就為了摘出張希。
但即便如此,張希仍舊一夜掉粉十幾萬。
這對張希兩年不溫不火攢下來的粉絲數量來說,已經算是大傷了。
錢川臥底在公司大會議室的角落裡,跟我同步著現場的情況。
那些和張希合作的,或者在接觸的代言和劇本,也都紛紛發來了不想合作的消息。
眼看時機成熟,我給李律發去了消息。
當晚,一張秦董抱著小千金的照片,在深夜迅速傳播開來。
12
第二天,我和錢川挑著點齊齊到了公司。
自從昨夜秦董抱著小千金的照片發出後,網絡上又掀起了一波猜測千金是誰的熱潮。
畢竟如今的秦氏是如日中天,多少企業眼巴巴地希望能夠和秦氏搭上一條邊。
而秦氏的小千金,自然是最大的突破口。
辦公室內,錢川給我倒了杯咖啡,語重心長地勸我:
「聽我的,你就暗戳戳地說自己是秦氏小千金。」
「前陣子你和秦董的緋聞熱度這麼高,秦氏也沒對你出手,說明他們不在乎這件事。」
「華淺當初和秦董傳過緋聞,算著你的年紀,也正好和那個小千金對得上。」
「只要秦氏不澄清,業內都看人下菜,到時候還不任由你想要什麼有什麼?」
「至於張希,還不是分分鐘被你踩在腳底下?」
我瞄了眼門外的陰影,笑道:「行啊,等我火了,張希給我提鞋都不配!」
特意放緩的高跟鞋聲,還是發出了微弱的踢踏聲。
直到門外的人小心翼翼地離開,我和錢川才相視一笑。
張希因為這次的事件哐哐掉粉,合作方也一家接著一家來談解約的條件。
她今天一大早就來了公司直播間,試圖用過去那一套裝可憐的伎倆來挽回網友們的心。
但從她的直播效果來看,收效甚微。
在她如此焦灼之際,還有什麼比秦氏千金,更能讓她一朝翻身的呢?
我重新翻看著那張老秦抱著我的照片,正臉擋得嚴嚴實實,脖頸處卻有一顆十分明顯的愛心痣。
那是我媽復出那年,我第一次跟著老秦回秦家,就被不知道哪裡的記者拍到了。
當初秦家將照片買了下來,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13
當天下午,張希最新的代言圖中出現了小千金的同款愛心痣。
經過昨晚被全網友口誅筆伐,張希的粉絲如今正是憋屈的時候。
看到無人認領的秦氏小千金,如今卻被張希配上了特徵,一下子像是找到了支點,開始瘋狂輸出。
「我丟?希寶脖頸的愛心痣,是不是和秦氏小千金的一樣?」
「真的假的,我看到有人說小千金照片是十三年前拍的,那會兒 7 歲。」
「那不是對上了嗎?希寶今年 20 歲,十三年前就是 7 歲啊!」
「不止,前陣子曝光的張薇你們還記得嗎?不是說她和希寶是母女?」
「家人們我又懂了!張薇和秦董那一夜有了張希,被封殺後獨自養大,才有了今日的希寶!」
「蒼天吶!我希寶終於可以證明自己了!秦氏小千金在娛樂圈追夢,根本沒有必要靠陷害他人來凸顯自己啊!」
隨著秦氏的沉默,張希的粉絲越來越猖獗,仿佛張希是秦氏小千金的身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而張希和張薇也在此時開啟了直播,直接官宣兩人的母女關係。
「希希的粉絲寶寶們,大家好,我是希希的母親,張薇。」
「前段時間關於我的傳聞也層出不窮,但我一直秉持著不要影響希希事業的態度,所以不予回應。」
「如今希希被人惡意栽贓,已經涉及到了法律的紅線,我不得不站出來保護她,說出當年的真相。」
「二十年前,我被人算計,深陷緋聞,而後就有了希希。」
「那時我遭到封殺,不得已才躲起來生下了孩子,撫養長大。」
「希希跟著我,沒少過苦日子。直到兩年前,我才偶然得到了重新進入職場的機會,勤懇工作至今。」
張薇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堪稱絕佳的哭戲。
而張希顫抖著手替張薇擦去眼淚的行為,更是讓彈幕飄過一片「母女情深」。
「從小我就教導希希,做人可以窮,但不能壞。為此她一直待人真誠,沒有心眼。」
「所以這次被人汙衊參與到陷害女藝人的風波中,我都替她感到委屈。」
張薇說著說著又轉頭哭了起來,張希抱著她輕拍安慰,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們受了多大的委屈。
安撫好張薇後,張希眼含淚水看著鏡頭。
「寶寶們,對於此次事件我確實深感抱歉,但平日工作對接確實都是經紀人在做,我不會撒謊的。」
「我媽自小一人打幾份工撫養我長大,我只希望靠自己賺錢,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
「還希望大家能夠再相信我一次,以後我一定會謹言慎行,努力進步的!」
哭戲的演技,張氏母女算是師承一脈,看著還真挺像那麼回事。
而彈幕上飄過的網友們最關心的問題,張希卻開始有意無意地含糊其辭。
「是的寶寶,這顆愛心痣是從小就有的。」
「我爸……我也不知道我爸是誰,從小我只有媽媽,沒見過爸爸。」
「沒關係啦,沒有爸爸我不也好好長這麼大了嗎?大家不用擔心我。」
「傳言都是傳言啦,有些事兒也不好明面上說,大家就別瞎猜啦。」
三言兩語間,就變相給自己安上了一個流落民間的秦氏小千金身份。
一場直播下來,張希漲粉二十萬,顯然很有成效。
我和錢川走出辦公室,正好和下播的張希、張薇碰了個正著。
兩人有說有笑,哪裡還有方才的淒悽慘慘戚戚。
張希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恨意:「華雨晴,別以為我被汙衊你就可以趁機上位,說不定汙衊我還有你的手筆!」
我好笑地看著她:「就是我的手筆啊,這還用想?弄你,那不和弄螞蟻一樣?」
張薇畢竟在職場混了兩年,拉住了氣急敗壞的張希。
「小晴啊,薇姐作為過來人還是勸你一句,做人還是別太囂張。」
「就算你媽是影后,那又怎麼樣呢?她能讓自己當影后,還能讓你當影后嗎?」
「當初我和她都跟秦董傳過緋聞,誰都不比誰高貴,她只是比我運氣好一些,自己退圈了而已。」
「如今希希的前途一片大好,只要你別不識相來阻礙她,我會讓趙總恢復你的活動的。」
我和錢川大眼瞪大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喲,可真是好怕怕呢。」
「我要的自己都能拿到,不像你家希希啊,要啥都得你去拿。」
「哦,還有,秦氏的千金位置就那麼好蹭啊?可別回過頭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再來哭哭哦。」
張希從張薇的身後竄了出來:「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是秦家的女兒,嫉妒你和你媽這輩子都比不上我和我媽!」
我聳聳肩:「那我真心希望,你能坐穩這個位置咯。」
14
自張希和張薇直播之後,網上就瘋狂傳言她們和老秦的恩怨糾葛。
什麼張薇為了秦氏的名聲隱忍多年,獨自撫養女兒啊。
什麼秦董當初誤會張薇才錯手將她封殺,所以這麼多年才沒有成婚沒有緋聞,等著張薇啊。
什麼難怪張薇能夠當上公司的高層,背後肯定有秦氏暗中相助啊。
說什麼的都有。
但唯一不變的核心,就是張薇二十年前確實懷了秦氏的孩子,便是張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