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華悅酒店二樓。
我從包間中走出,趁著會議間隙出來喘口氣順便補妝。
回途經過一個包間時,有人推開門。
看見我震驚後驚喜地對著裡面喊。
「蘇沫來了!」
「遲到了啊,趕緊的自罰三杯。」
我驚訝地環顧,聚會竟然是在這裡。
主座的陸驍身體後仰,看著我露出意料之中的一抹笑。
像在說「我就知道,你會來低頭。」
又像在說「求我,我就原諒你。」
我推開同學遞到嘴邊的酒杯解釋。
「抱歉,我今天不是來參加同學會的,先走了。」
卻被幾個喝多了的男生擋住。
「來都來了,裝什麼啊?」
「今天這酒你不喝也得喝,喝不完別想走出這個屋。」
正要翻臉時,門口走進來兩個人。
我的老闆和實習生。
老闆:「你怎麼扔下我就走了?」(他搞不定我的 PPT 演示。)
實習生:「沫沫姐,我不能沒有你。」(他更搞不定。)
包間裡的人面面相覷,看看一身名奢的老闆,又看看青春無敵的實習生,視線最後定在我身上,滿是羨慕嫉妒恨。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臥槽,鑽石王老五和鑽石男大,都是鑽石啊!」
「怪不得蘇沫不跟陸驍復合呢。」
所有人回頭,意味深長地看向陸驍。
5
主座的陸驍猛地起身,臉色無比難看。
「蘇沫,這麼幼稚?為了氣我還特意找兩個人演出戲?」
站在我一左一右的老闆和實習生。
迅速消化陸驍的話後,彼此對視一眼,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靠我更進一步。
老闆:「演戲?演戲不是你的專業嗎?我認識你,你新戲我還投資了一部分。」
言下之意,我一個資方大佬,有必要跟你演戲?你也配?
陸驍臉色十分精彩,驚訝、不甘、露怯、隱忍。
不待陸驍從震驚中恢復。
實習男大無縫銜接。
「檸姐,他一看就不行。」
說完傲嬌地揚起下巴,就差將「我年輕我能幹」貼在腦門上了。
陸驍無力招架資方大佬與鑽石男大的滿級殺傷力。
將矛頭重新對準我。
「行啊蘇沫,你比娛樂圈玩得都花花。」
「虧我之前還把你當純白茉莉花珍之重之呢,我可真是瞎了眼,玩了一輩子鷹,被大雁叼了。」
話很難聽。
我幾乎沒一絲猶豫,端起同學勸我喝的滿滿一杯酒,揚了過去。
「陸驍,把我詆毀成混蛋,能讓你的混蛋不那麼可恥嗎?」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說完,我轉身離開。
老闆和實習男大落後半步,兩人均輕蔑地瞥了一眼喪家犬般的陸驍,重重摔上了房門。
走出三米開外。
我轉頭誠懇地道謝。
「老闆,謝謝你剛才——」
老闆:「客串費從你這個月獎金里扣,還別說,演戲真挺爽的。」
我:資本家的嘴臉,我真多餘感恩。
還是男大純真、仗義。
「小段,還是你——」
「組長,我明天想請一天假陪女朋友過生日,你不批,我現在就回去收回剛才的話。」
我:滿是算計的白眼狼,下次項目折磨死你。
我忿忿地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走吧,再把對方晾下去,咱們帶來的助理小妹怕是倒茶倒到手麻了。」
身後是男人與男孩爽朗的笑聲。
包容又自然。
我在他們看不見的角度,也扯動了嘴角。
怎麼會不知道,是怕讓我感到負擔與難堪,才如此這般呢。
合作商議會下半場極其順利。
簽訂意向合約後,我跟後續執行部門完成了交接。
新項目還沒來。
一時間沒了活,我在公司像個閒人。
老闆坐不住了,將我叫進辦公室。
「蘇沫,公司是個整體,咱們每個人都是公司——」
「說吧,哪部分缺人了?」
老闆訕訕地,底氣明顯不足。
「就我投資的那個戲要開拍了,投資比例不小,算是目前咱們公司最大的投資項目了。」
「咱們這邊對項目有財務監管的權利,需要派個駐場代表過去,幫財務負責了解與監督劇組開支、場景搭建等大額支出情況,輔助財務判斷監督是否合理,確保資金使用符合合同約定。」
我有些不解。
那也是財務部的事啊。
老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財務能跑外的三個人,一個懷孕,一個備孕,還有一個。」
6
老闆頓了頓,直言不諱。
「我信不著。」
我眨眨眼,「所以?」
「所以你看,你能不能幫公司解了這個燃眉之急。我看過你的簡歷,你有過財務出納和影視基地相關工作經驗。」
「何況——」
老闆露出扔魚餌般的笑意。
「何況,你不想當資方代表在現場體驗體驗被演員巴結討好的爽感嗎?」
我陡然想起那天老闆在包間裡對陸驍說的話。
竟是真的。
老闆看透了我後知後覺的驚悟,翻了個白眼。
「你不會以為我那天是在吹牛波一吧?」
「當然沒有。」我下意識否認。
哪怕心裡確實這麼想的。
不過,不可否認,老闆拋出的餌很誘人。
「我考慮考慮。」
出租屋樓下。
陸驍帶著黑色鴨舌帽與口罩,看見我後摘下墨鏡,確定附近沒人注意後向我走來。
「蘇沫,我們談談。」
「沒什麼好說的。」
我繞過陸驍,徑直上樓。
胳膊被拉住。
陸驍罕見地放低姿態,語氣帶著一絲祈求。
「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就一會兒可以嗎?」
察覺到我要拒絕。
陸驍眼底浮現出受傷的哀色。
「今天我生日,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塊生日蛋糕。」
我垂下眼睫,看見他另一隻手拎著的甜品袋。
想了想,終是點點頭。
也打算在這次兩個人都理智清醒的情況下,說清楚好好跟過往做個了斷。
至於老闆拋出的那個餌。
我不要了。
我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無論是深情的、依賴的、高高在上的、鄙夷的亦或後悔、討好、求和的。
都不想要了。
「可以去樓上嗎?我怕被人……」
陸驍低聲請求,說到一半抿緊了嘴唇。
大概是想到了我跟他地下戀的那些年。
為了迎合他的職業特殊性,藏著掖著,不見天日。
普通情侶的牽手散步、一起遊玩。
一次都沒有過。
陸驍此刻恍然過去對我的殘忍。
後面的話難以說出口。
沉重地、靜默地跟在我身後,上了樓。
一進屋,他快速掃視了簡單窄小的公寓。
面露心疼。
「你寧願住這種地方,也不回家。」
語氣里不經意帶出的蔑視令我皺起眉。
他怕是忘了畢業那年我們的出租屋,只是一個 8 平方的隔斷。
廚衛共用。
開關門聲大一點都會被隔壁投訴。
而現在,乾淨獨立的小公寓,在陸驍的眼裡竟成了人住不了的鬼地方。
「不是要吃蛋糕嗎?」
我不想浪費時間跟陸驍爭辯誰忘卻了來時路。
將餐桌上的東西推到一側,空出位置。
7
陸驍拿出蛋糕,點燃蠟燭,閉上眼說出三個願望。
「希望我能長紅不衰。」
「願我順利擠進電影圈成為百億票房影帝。」
「希望……蘇沫能永遠陪在我身邊,像……以前那樣。」
說完,陸驍吹滅蠟燭,抬眸深深地看我。
「蘇沫,我們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我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日子好了,你反而要離開我。」
「難道我們多年的感情是假的嗎?就為了一點小事否定所有,值得嗎?」
「家裡密碼我一直沒換,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你明白嗎?答應分手是氣話,同意聚會是為了見到你。我已經卑微地走了九十九步,你就不能走過來一步嗎?」
床戲假戲真做,成了陸驍嘴裡微不足道的一點小事。
直到此刻,我才徹底承認,我曾深愛過的人已經徹底爛了。
光怪陸離的圈子……
浸泡了那麼久。
陸驍已經從裡到外爛透了。
我躲開陸驍伸過來想要觸摸我臉頰的手。
平靜開口。
「陸驍,我不知道分手是不是你的氣話,但我確定,不是我的氣話。」
「我們早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是我一直被回憶困住,不願承認罷了。」
「八年前你生日那天跟我表白,我答應了你。八年後的今天,我希望我們能放過彼此,讓過去過去,此後再無瓜葛。」
陸驍下意識伸手來拽。
卻只擦到我後退的衣角。
他臉色慘白,語氣驚慌。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變,蘇沫你看看我啊,求你好好看看我,我愛你從未改變。」
「什麼讓過去過去,讓以後再無瓜葛。我做不到,你是刻在我生命中的人,我永遠過不去。」
「蘇沫,我已經知道了那天那兩個男人的身份,你的老闆和同事罷了。當時我被氣急了,事後才反應過來,你和娛樂圈那些人不一樣,不會拿感情當調劑玩物。」
陸驍急切地解釋,苦苦地哀求,試圖挽回我們的關係。完整版公種浩胡~巴 士 /在看
「那你呢?」
我輕輕地問。
陸驍頓時僵在原處。
「我、我自然也不會把感情當遊戲。」
「那你為什麼要進去呢?」
陸驍瞳孔驟縮,張了張嘴,無力地辯駁。
「我……沒有。」
死不承認。
「陸驍,如果你說謊,那麼你剛才許的願望將全部反噬,你會塌房,會被封殺,會無人問津,會……」
「夠了!」
8
陸驍狠戾地制止我說下去,雙眼因充血而一片猩紅。
「對,我跟沈伊檸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了。你滿意了嗎?非要戳破這層窗戶紙,讓我們的關係萬劫不復嗎?」
「你太殘忍了蘇沫。」
「你要我怎麼辦?不真做被導演當場換掉嗎?那以後誰還敢用我?」
陸驍陷入自己的邏輯怪圈。
理直氣壯又無比委屈。
我頓感疲累,像對牛彈琴,又像試圖叫醒裝睡的傻子。
「蛋糕吃過了,你走吧。」
「以後,別再來了。」
陸驍強壓著情緒,感情牌打不通後,拿出了現實利誘。
「我新戲要開拍了,我已經說服工作室同意你做我的助理,清閒錢又多,只要你好好表現,慢慢被粉絲接受,幾年後我就可以官宣戀情,你再也不用藏在陰影里。」
「蘇沫,你應該知道我能做到這步,拿出了多大誠意,賭進了失去女友粉支持的所有風險,只為了給你謀個名正言順的路子。」
「蘇沫,你不小了,該懂得權衡利弊。現實點,回到我身邊,是你最好的選擇。」
我從沒想過,撕下感情牌偽裝的嘴臉如此醜陋不堪。
這也令我瞬間改變了主意。
我突然笑了,看向一臉莫名的陸驍,開口:
「怎麼辦?可我已經是你這部戲的資方代表了。麻煩你注意自己的服化道要求,別讓我抓到什麼,現場換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