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住在這房子就是他的。
我讓他拿出證據來。
他就說你算幹嘛的,憑什麼給你證據。
主打一個胡攪蠻纏不講理。
我生平第一次對人起了殺心,而且起了無數次。
不過這場罵戰最終還是迎來了轉機,只因我方占了年輕的便宜,而那老兩口因為上了年紀,體力跟不上了。
「你們兩個臭不要臉的姦夫淫婦,想要謀財害命逼死我嗎?」
「再不滾信不信我死在你們面前?」
老太太不知從哪摸出一把剪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是罵不動了,要以死相逼。
「那你麻溜的趕緊死,這世上還能少個禍害,等你死了我就找人把屍體抬出去扔了,省的在這跟你費勁!」
「反正你是自殺,我也不用承擔責任,大不了這房子我就當凶宅賣了,少賣點錢我也認了。」
挨了半天罵的我本來就一肚子火,腦子一熱不管不顧地說道。
「天殺的,謀財害命啊!」
「左鄰右舍都來看看呀,這對狗男女欺負人,要逼死我這個老婆子啊!」
自殺是不可能自殺的,越是無賴的人越惜命,老太太把剪刀一扔,扯著嗓子又開始嚎了起來。
老頭也跟著起鬨,把家裡那些不值錢的破爛玩意從窗戶里往外扔。
再加上那些被驚動趕來圍觀的鄰居,現場鬧得雞飛狗跳。
然後警察就來了。
6
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
警察最終只能和稀泥。
這其中,我也不是沒有考慮走法律手段,可一想到這漫長的流程,就只能作罷。
不過萬幸的是,物業大姐這邊說可以幫忙斷水斷電試試。
無奈之下,我只能同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隔幾天就回老房子看一眼,看看那老兩口搬出來沒有。
令我意外的是,這一對七旬老人出乎意料的頑強,愣是堅持下來了。
眼瞅著都一個月了,我沒等來老兩口的妥協,卻等來了鄰居的抱怨。
這天繼續來偵查,耳朵貼在門縫上也聽不到什麼動靜,窗簾拉的嚴嚴實實,更看不清裡邊的情況。
我試著敲了敲門,也沒有任何反應,心裡不禁更加擔憂起來。
這要是真出點什麼事,雖然我不心疼他們,可這套房子的價值將大大縮水,我心疼錢呀。
就在我糾結著要不要報警,讓警察破門進去看看情況的時候,碰到了對門的鄰居。
一見面,沒等我開口打聽,鄰居先跟我訴起苦來,說這一個月,左鄰右舍被這老兩口禍害的不輕。
因為是老式樓房,下水道閥門都在一樓,結果被那老兩口給關了,整個單元每家的下水全都堵了。
而且一到半夜,他們就拿棍子捅房頂,吵得樓上的鄰居沒辦法休息。
亂丟垃圾,噪音擾民,壞事都讓他們做絕了。
鄰居們上門去理論,結果換來一頓臭罵。
報警,找街道,能想的法子都試過了,沒有任何作用,老兩口依舊我行我素。
形象的演繹了什麼叫「只要我足夠無賴,誰拿我都沒辦法」。
鄰居們雖然氣憤,可並不敢真的把那老兩口怎麼樣,因為房子是我租出去的,所以他們就合計著讓我解決問題。
只是沒等他們來找上我,我就來了。
老兩口這麼做的目的很明顯,家裡現在沒水沒電沒天然氣,生活肯定不方便,所以他們就開始折騰鄰居,逼著鄰居們向我施壓。
還真是夠無恥的。
可我來了也沒辦法啊,我能讓他們把下水道閥門打開嗎?我能讓他們不再擾民嗎?
肯定不能,他們不會聽我的。
只是我很奇怪,這老兩口在這種條件下,是怎麼堅持一個月還如此精力旺盛的。
對此鄰居也解釋了我的疑惑。
原來自從街道把水電氣都停了以後,每隔幾天就有人開車給他們送來幾桶水,用水的問題就解決了。
至於天然氣,管道停氣了就用煤氣罐,照樣能炒菜做飯。
剩下的就是電了,對於這個歲數的老人來說,沒電的影響頂多就是不能看電視了,大不了天黑了點根蠟燭。
街道大姐想出來的辦法的確給他們的生活造成了不便,可還沒到讓他們沒法正常生活的程度。
我思考著是不是該想個什麼法子加大點力度。
畢竟照目前的情況,這老兩口只要身體撐得住,就能一直賴在我的房子裡。
我總不能一直跟他們耗下去吧?都不夠操心的。
更何況,誰知道鄭凱還有沒有什麼後手。
沒準這個混蛋現在正躲在某個見不得光的角落裡憋著壞水呢。
有些人就不經念叨,我剛想到鄭凱,手機就響了。
7
消失了一個多月的鄭凱突然給我打來電話,這讓我有種正在被他監視的感覺。
定了定心神後,我接通了電話。
「老同學,好久不見啊,有沒有想我?」
電話里,鄭凱肆無忌憚的笑著,仿佛真的跟我關係很好一樣。
「想,怎麼不想,我做夢都想你這種垃圾怎麼沒被雷劈死沒被車撞死!」
我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事到如今我們早已翻臉,沒必要保持虛偽的體面。
「呵呵,老同學還真是幽默啊,對了,你那房子的事怎麼樣了?我最近一直挺忙的,也沒顧得上關注,今天正好有空,就趕緊打電話關心一下老同學了。」
鄭凱的笑聲變得有些勉強了,他也沒想到我會如此直接。
突然,他話鋒一轉:
「要不這樣,我提個建議,咱們把問題解決了吧?」
「我爺爺奶奶歲數大了,這人上了年紀,脾氣就不好,腦子也不好,最近沒少折騰左鄰右舍吧?」
「讓他們這樣鬧下去,萬一鬧出點什麼事來,最後不還是得你這個房東來收拾爛攤子?」
「到時候人也丟了,錢也賠了,多不划算?」
「這樣吧,你把房子賣給我,咱們一勞永逸,徹底解決問題,我爺爺奶奶就算把天捅出個窟窿來,也跟你沒關係了。」
「六十萬,咱們今天就去辦過戶。」
鄭凱說出了他的想法,但話里話外總透露一股子威脅的意味。
「你在想屁吃呢?六十萬,你的錢是美元嗎?你直接去搶吧,一毛錢都不用花!」
我強忍著破口大罵的衝動嘲諷道。
現在新房和二手房的價格差不多,有些地段二手房的價格甚至更高。
我這套三室兩廳一百五十多平公攤面積不到 5% 的房子,市面售價至少在兩百萬以上,鄭凱六十萬就想要,他不是瘋了是什麼?
「老同學,先別急著發火,聽我給你講道理。」
「現在你們一家有新房住,這舊房子除了出租就是賣,不然空在那就是一堆磚頭。」
「我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我這個當孫子的想儘儘孝心,給他們換套大房子住,可你也知道現在的房價,我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呀。」
「反正你這套房子也是空著,不如就便宜點賣給我,既維護了咱們老同學的感情,也顯得你為人大方不是?」
鄭凱自顧自地講起了他的道理。
我肺都快氣炸了,合著我就該吃虧,他就該占便宜,這算哪門子歪理邪說?
「滾吧你,你有個雞毛的孝心,一肚子壞水黑斷了腸子的貨,還有臉跟我講道理?這算你奶奶個腿的道理。」
「我也是上輩子造了孽,竟然認識了你這種爛人,真是出門踩狗屎,全都是你拉的吧?」
我直接把鄭凱爺爺奶奶的髒口原封不動照搬了一份罵回去。
「你...姓林的,你不答應是吧?看咱們誰能耗得過誰。」
「之前的事都是開胃菜,我會讓我爺爺奶奶給你好好上一課的。」
「別以為只有人才能名聲臭,房子也一樣,我爺爺奶奶至少還能活個十年八年,我就讓他們鉚足了勁折騰。」
「到時候就算房子你能拿回去,也沒有人敢買,更沒人敢租,就爛在你手裡一輩子吧!」
鄭凱也被我罵的來了火氣,在電話那頭吼了起來。
我再度沉默下來。
8
不可否認,鄭凱的威脅雖然有些誇張,但並不是完全沒可能。
這才一個月,鄰居們就已經怨聲載道了,要真讓他們折騰下去,別說十年八年,一年就夠我受的了。
鄰居們惹不起那兩個老無賴,可不得都把怨氣記在我頭上?
人緣毀了,房子的臭名聲也打出去了,就算有朝一日我能把房子拿回來,也只能爛在手裡。
自己住鄰里關係不和睦,出租出售,估計也沒人願意接手。
這還真是個大麻煩。
「不過我得先跟你說一聲,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錢,只能先給你兩萬,剩下的陸續給你補齊。」
「你放心,我絕對不賴帳,給你打欠條!」
見我不說話,鄭凱還以為他的威脅起了作用,又換了副溫和的口吻,試圖說服我同意。
我突然有種懷疑,鄭凱這王八蛋,該不會從一開始找我租房的時候,就已經惦記上這套房子了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我考慮考慮!」
激怒鄭凱並不明智,當務之急還是先安撫住他,以免他做出什麼氣急敗壞的舉動,然後再找破局之策。
「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嘍,不過還是得快點,畢竟我爺爺奶奶性子比較急。」
鄭凱長出了一口氣,順帶著又威脅了我一句,然後掛斷電話。
我都能想像得到,此刻他臉上肯定掛滿了陰謀得逞的笑容。
「狗娘養的,真是個砸碎!」
我憤憤的罵了一句,看向那扇拉著窗簾的窗戶,腦海里不斷回放著這段時間來發生的點點滴滴。
最終會議定格在上次鄭凱爺爺報警後,警察語重心長跟我說的那番話上。
思慕良久,一個計劃逐漸形成。
「喂,張師傅嗎?我這邊有個活想找你做一下……」
我重新打了個電話出去。
9
張師傅是我裝修新房時找的瓦工,手藝不錯,幹活也麻利,我想著以後要是有朋友裝修房子就推薦他,就專門留了個電話,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兩個小時後,張師傅開著輛小貨車來到了樓下,車廂里拉著紅磚和砂石水泥。
「張師傅,不好意思麻煩你了,一點小活還專門讓你跑一趟。」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全部用磚封死,越結實越好!」
我跟張師傅客套了兩句,隨後拉著他走進樓道,指著那扇禁閉的防盜門,然後又走出來,指了指那兩扇窗戶說道。
「沒事沒事,咱掙的就是幹活的錢,不過兄弟,你這把門和窗戶都堵死了,不會有事吧?」
張師傅憨厚的笑了笑,隨後有些不解地問道。
估計也是第一次遇見我這種顧客,要把門窗全都砌磚封死的。
好好的房子封死了,還怎麼進去?
「沒事的張師傅,你放開手干就是了,這套房子是我的,房產證我都帶著的,你幹活拿錢就行,有事也是我擔著。」
我掏出房產證給張師傅看了眼,又拿出兩盒煙塞給他。
「那就行,我先卸車,還得麻煩你找點水來和泥。」
張師傅不再有顧慮,從車上叫下來兩個人卸車。
我則拎著兩條剛買回來的煙,敲開了對門鄰居家的門。
幾分鐘後,一根水管從對門鄰居家的窗戶伸了出來,張師傅帶著幫手開始和水泥。
而我踩著凳子,有我螺絲刀,在對門鄰居家的防盜門上方裝上了一個雲監控探頭。
張師傅的手藝沒的說,不到一個小時,一道門兩扇窗,全都被磚頭砌成的牆堵得死死的。
我服了工錢,張師傅開著車喜笑顏開地走了。
看著已經大變樣的門窗,我冷笑起來。
張師傅擔心我進不去,不過我可沒打算進去,我的目的是讓裡邊的人出不來。
既然斷水用桶送水,斷氣送煤氣罐,斷電用蠟燭。
那乾脆把門窗都堵死,我倒要看看這些東西還怎麼送進去。
停水電氣的力度不夠,那我就再加一把勁,這次的力度該夠了吧。
回到家,我就打開了雲監控的視頻頁面,時不時瞅一眼。
之所以在對門鄰居家門上裝探頭,目的就是為了能時刻盯著堵門的那面牆。
也許屋裡那老兩口備了足夠的大米白面和蠟燭,煤氣罐也夠用一陣子的,可是菜呢?
房子裡沒電,冰箱不能用,這個季節天氣還很熱,肉菜這些生鮮可不好保存,撐死兩天就得腐爛。
而且門窗被堵,空氣也不流通,住在屋裡的人,會不會覺得很悶啊?
沒有菜吃,空氣又悶,那老兩口要怎麼做?
肯定是出來呀,可門窗都被堵了,要想出來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把牆砸了。
可牆是我花錢砌的,沒經過我允許就砸牆,算不算破壞他人財產?
警察可是說過,那老兩口賴在我家裡,就算打官司也只能算民事案件,申請強制執行的力度也會很低。
可要是我的個人財產被破壞了,這民事案件時不時就能上升為刑事案件了?
我可真是個小機靈。
10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監控就有了收穫。
大概八點左右,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在監控中,雖然是背對著探頭,可我一眼就認出那是鄭凱。
這個狗東西,終於出現了。
肯定是他爺爺奶奶想要出來,發現門打不開才打電話向他求援的。
監控視頻中,只見鄭凱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遍那面堵著門的磚牆以後,然後伸手去推,結果紋絲不動。
之後他又退了幾次,甚至還抬腳踹了幾次,依舊沒什麼效果。
經過一中午外加一下午的時間,砌磚的水泥已經乾了不少,而且我可是特別叮囑張師傅砌得越結實越好,像他這種經驗豐富的老瓦匠,肯定是有什麼獨門絕技的。
砌好的磚牆,單靠人力怎可能弄得倒?
看鄭凱在監控中急得直跺腳的樣子,我只覺得爽。
隨後鄭凱又掏出了手機,我猜他應該是要給我打電話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的手機就響了。
我故意讓手機多響了幾遍,這才慢悠悠地接通了電話。
「姓林的,你什麼意思?上午打電話的時候還好好的,為什麼門窗全部用磚封死了?」
鄭凱氣急敗壞的叫道。
「什麼封死了?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啊!」
我看著監控視頻,一邊偷笑著一遍裝傻。
「姓林的,你別跟我裝糊塗,是不是你找人用磚把門窗全部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爺爺奶奶還在裡邊,你想把他們憋死在裡邊嗎?」
「我警告你,趕緊來把這破槍拆了,要是我爺爺奶奶在裡邊有個三長兩短,信不信我告你故意殺人!」
鄭凱已經無法保持淡定了,一邊用腳踹牆一遍沖我吼道。
他鬧出來的動靜可不小,這麼一會的功夫,已經有不少鄰居出現在監控畫面中了。
不過大家也只是站著圍觀看熱鬧,沒有人關心他是怎麼回事,更沒有人幫忙。
畢竟屋裡那老兩口子這段時間可沒少禍害人,這些鄰居們嘴上不說,指不定有多少人心裡盼著他們死在裡邊呢。
「啊?你爺爺奶奶在裡邊?我怎麼不知道?我的房子他們為什麼會在裡邊?這算不算私闖民宅呀?」
「鄭凱,你還別嚇唬我,就算你爺爺奶奶真的死在裡邊了,也跟我沒關係,你哪涼快哪呆著去吧,誰知道你搞什麼把戲。」
說完我直接把電話掛了,繼續看著監控視頻里鄭凱氣急敗壞地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解氣,真是解氣!
鄭凱隨後又連著給我打了幾個電話,不過都被我拒接了。
現在是他求著我,但我懶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