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
「等你等到冷死了,你看我大腿都冰了。」
她笑得燦爛,我那麼難受,憑什麼她這麼開心。
黝黑的大手和潔白的大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殘餘的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經,那時候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她哭,狠狠地哭,是她害疏月不理我。
……
等從衝動中清醒過來,周亦雯渾身斑駁地躺在床上。
一個激靈,胡亂穿上掉落地面的衣服,倉皇逃去。
冬天的夜黑得快,路邊的電燈還沒開。
冷風令我清醒了幾分,搖擺地走在路上,一步一步邁進深淵…
08
再次見到顧澤銘,是在大四最後一學期報到日。
他在宿舍樓下攔住了我。
我有些愣神,許久沒見的他變得憔悴、蒼白,甚至幾分佝僂。
我無意和他說話。
他眼神中滿是祈求:「疏月,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是被鬼迷心竅了,我已經和周亦雯斷了!」
「求求你,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
說著便想跪下。
我冷眼旁觀著他,跪到一半的膝蓋在半空停住。
他的舉動已經吸引了不少人注目。
還沒等我開口,周亦雯就已經收到消息趕了過來。
「你都和我睡過了,你還妄想找回林疏月!」
「你想都別想!」
顧澤銘掙扎著推開她:「是你趁我喝醉了!」
周亦雯拉扯著他大吵大鬧:
「真的醉了根本就沒任何反應,你上我的時候有多麼瘋狂,你自己不知道嗎!」
「只有我要你了,只有我!」
已經有人站著在看戲,我沒空當動物園裡被圍觀的猴子。
報道完,我繼續跟著導師完成寒假未完成的課題——兒童啟蒙。
我曾經不理解地問她:「國家已經普及義務教育了,為什麼還要研究這種課題?」
導師望著遠處的大山:「書本教的都是理論知識,更多心靈上的啟蒙仍然是匱乏的。」
直到我看到女孩們面對生理期不再羞怯。
能對別人開的惡意玩笑做出反擊。
發育期的女孩從聳肩佝背到昂首挺胸——
為何要因為別人而影響到自己?
人一生下來本來就是獨立的個體。
我沉迷於種下一個個堅強的種子。
舍友們就像為了彌補當時的看走眼,隔三岔五地就把顧澤銘的消息告訴我聽。
周亦雯就像當年的顧澤銘,每天堅持不懈地對他好。
直到有一天,周亦雯發瘋似地衝到顧澤銘宿舍:「我對你不夠好嗎!你為什麼還要去找別的女人!」
是了,顧澤銘直接消沉了。
每天就沉迷在宿舍打遊戲。
其中有一個遊戲搭子聲音很像我,顧澤銘一邊享受著周亦雯的付出,一邊在遊戲中幻想我和他還在一起。
遊戲搭子去挑釁她了,就跟她當初挑釁我一般。
周亦雯發瘋似的捶打、想要搶奪他的手機,要把他手機里的遊戲好友刪除掉。
顧澤銘不耐煩,用力把周亦雯推開撞倒在上下床樓梯上。
發出巨大的碰撞聲,他絲毫不管。
只關注手機中的遊戲好友有沒有被刪除掉:「寶貝,你還在嗎?我們繼續玩遊戲。」
周亦雯捂住肚子,發出痛苦的喊聲,蹲在地上起不來。
鮮紅的血液順著大腿快速流下,顧澤銘的舍友驚呼了一句:「血!流血了!」
學生對愛情的幻想總是有一個度。
當打破了這個度,就是無邊的黑暗。
「蛙趣!!!是想著出生證和畢業證一起拿?」
「再次替前女友感到不值!!渣男渣男渣男!」
「果然純愛敵不過性。」
09
周亦雯的父母知道這件事後,來到學校鬧事。
顧澤銘想花錢了事:「我願意賠錢給你們!」
還在病床上的周亦雯虛弱地爬起來,狠狠地盯著顧澤銘:「我不需要你的錢,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你只能是我的!」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起訴你。」
不知道周亦雯和父母說了什麼,兩人同意他們在一起。
在那一刻,顧澤銘的頭腦從未如此清醒過。
這輩子,再也不能和疏月在一起了。
顧澤銘點頭同意了。
之後的日子裡,一個自暴自棄,一個窮追猛打。
周亦雯變得疑神疑鬼。
「你晚了一分鐘接電話?你做什麼去了?」
有新生問路:「你看不出來她是故意接近你的嗎?」
「舍友能有什麼事?是不是你們合起伙來騙我!」
在周亦雯的咄咄逼人下,顧澤銘變得日益沉默。
不寫論文,不去實習,就連宿舍都不出去,開始不分晝夜地玩遊戲。
吃的喝的全部都是周亦雯送過來的。
畢業時,我作為優秀畢業生上台發言。
顧澤銘躲在角落裡,像一隻不見天日的老鼠。
我給大家展示了這大半年以來我們的課題成果。
「人們總說愛人如養花,可本身我們就是愛自己的第一任園丁。」
「不需要人灌溉, 也能自己汲取養分。」
下台時,我聽到人們議論的聲音:「這麼獨立堅強的女孩子,以後不知道誰能配得上她。」
「聽說她之前被出軌了,誰那麼眼瞎。」
「自己獨美就好了。」
離開學校時,我在小樹林裡碰到了吵架的顧澤銘和周亦雯。
周亦雯也發生了許多變化,整個人變得憔悴、疲憊不堪, 失去了生機。
看到了我, 她衝過來喊得又凶又急。
「你現在是不是看我的笑話!」
「就算這樣子, 我也不會把顧澤銘還給你的。」
顧澤銘拉扯住她:「閉嘴!你在胡說些什麼!」
她哽咽地朝著他大喊:「我沒有!是你被她騙了, 她根本就沒你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顧澤銘目眥欲裂, 一巴掌扇了過去。
周亦雯被力道帶得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我一臉淡漠地看著他們:「你在勾引別人男朋友之前, 就沒想過會有另外一個你的出現?」
「畢竟主動送上了他的床,主動脫衣服,對你來說好像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那麼不願意,你還不是偷拍了視頻想盡辦法給我看?」
顧澤銘瞪大眼睛,站在那裡,僵直得仿佛一個雕像。
12
畢業之後,我讀研了。
繼續跟著導師完成課題。
舍友時不時給我分享一些瓜。
顧媽媽和顧爸爸離婚了。
她沒辦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都是一個出軌的爛人。
當初為了顧澤銘, 她忍了。
可如今,她不想忍了。
顧澤銘拖延了一年才畢業。
畢業後,周亦雯就威脅他馬上領證。
等看到戶口本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
發現顧澤銘根本就不是羊城戶口。
「不對, 不對。你爸媽不是羊城的高幹嗎?」
「怎麼可能是一個小縣城裡面的人!」她激動地尖叫起來。
這時顧澤銘才明白, 周亦雯糾纏他,就是為了得到一個羊城戶口, 落戶大城市。
我突然想起大三剛開學, 有一次爸爸媽媽開車來學校接我吃飯。
我把顧澤銘帶上了。
顧澤銘不氣反笑:「你以為我是羊城的人?」
「林疏月才是!人家的爸媽才是羊城的高幹。」
「高中時調動到我們縣城去的。」
周亦雯反悔不想結婚,顧澤銘像找到了報仇的方法。
直接聯繫到她爸媽, 願意給 3 萬彩禮, 把周亦雯買回家。
她父母本就是養大她為了幫襯弟弟,現在羊城戶口沒望了。
開了價:「10 萬, 是死是活以後我們都不管她了。」
於是,顧澤銘花了 10 萬買斷了周亦雯的一輩子。
他把她困在家裡,想發泄就發泄。
現在,我的手機居然在演唱會現場連上了他的熱點。
「這警」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周亦雯生下了一個不正常的嬰兒。
顧媽媽來看了一眼,說了句:「活該!」
原來周亦雯的親生母親是顧澤銘爸爸出軌的對象。
當年顧澤銘爸爸為了挽回自己的家庭,毫不猶豫拋棄了三兒。
三兒瘋了,家裡人就把她嫁到大山里去了。
生周亦雯時三兒難產沒了, 她爸爸立馬就娶了新的。
顧媽媽在看到周亦雯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但是她沒吭聲。
這次輪到周亦雯瘋了。
在一次顧澤銘對著孩子破口大罵:「因為你媽, 你就是個怪物!」
周亦雯被打得在地上起不來時,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 撿起地上的啤酒瓶砸在他的頭上。
兩人一同倒在地上,她看著他的血一點點流干。
最後是血液滲出門縫,鄰居報警了。
警察帶走她時, 她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這時的我,剛拿到研究生畢業證,準備開始博士階段的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