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對方有問題,那我就得開始表演了。
我先打開電腦給顧蔚發消息說明情況,然後對電話那頭道:「你給我送到樓下吧,我是 15 號樓。」
但其實我住 9 號。
接著我開始裝:「嘶,你能在樓下稍微等我會吧,實不相瞞我有點鬧肚子,這會正在廁所蹲著呢,你等我十來分鐘,到時候我給你打賞二十塊錢。」
就這麼周旋一會,對方沒了耐心:「那你把門牌號告訴我唄,我給你送上去。」
我一邊讓顧蔚快點來一邊胡扯:「你送上來我也出不去門啊,我在馬桶上蹲著呢,而且我們小區最近電梯維修,我可住在 12 樓。」
話落,對面沉默下來,十幾秒後,男人忽然笑了,聲音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姜小姐很機靈呢。」
聽到這個聲音我冷汗一下就下來了。
是寵物店的醫生。
對方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姜愛國似乎是察覺了我的恐慌,主動蹭在我腳邊喵喵叫。
「媽媽沒事……」我蹲下身摸摸貓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有點抖。
這個人太恐怖了,居然能找到我所居住的小區,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的其他信息他也已經掌握?
想法堪堪冒出來的下一秒,房門忽然被猛地敲響。
我心下一驚,抄起用來防身的手工切割鋸:「誰?!」
17
「是我!」
顧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還好嗎?」
我這才鬆了口氣,起身打開門。
「嚯,你這裝備真猛。」
顧蔚看著我手裡的切割鋸,趕緊主動舉手?ù?投降:「自己人啊寶貝。」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放下鋸:「怎麼來得這麼快?」
顧蔚就道:「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放你自己在家不放心,開出兩個路口就轉回來了,先讓同事去公園找人,我把你送到警局再過去匯合,結果剛進小區門就收到了你的消息。」
他說著蹙起眉:「果然不該把你自己放家裡。」
聞言我連忙問:「你去 15 號樓附近看過了嗎?怎麼樣?抓到那個醫生了嗎?」
顧蔚為難地搖搖頭:「你們這小區東西南北四個門,而且還有其他小路,想堵住他太難了。」
「不過我已經讓局裡同事去他的寵物店蹲守,只要他露面一定能抓住他。」
說著顧蔚抬手揉揉我腦袋,有點抱歉:「嚇到了吧,我不應該把你自己留在家。」
我這才徹底鬆懈下來,惶恐與後怕一股腦地湧上,瞬間有點控制不住情緒:「有一點吧。」
顧蔚聽出我聲音不對,伸手用手背蹭了蹭我的下巴,低頭來瞧我:「怎麼了?是不是還很害怕啊?」
我撇了下嘴:「還好吧。」
顧蔚聞言直接張開手臂把我抱進懷裡,手掌撫著我後腦勺:「不怕了,以後我都帶著你,去哪都帶著。」
他聲音很輕,輕且柔和,讓人覺得安穩。
於是在這一刻,我已經不想再試探。
我在他懷裡安靜片刻,抬頭:「去哪都帶著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對吧?」
顧蔚怔愣一瞬,陡然失笑,他低頭和我對?ú?視著,眼底的歡喜明晃晃:「對,我喜歡你,所以,你也喜歡我的,對吧?」
18
我眼睛一下彎起,裝模作樣乾咳一聲:「哎,誰說我喜歡了,我可沒說。」
顧蔚微微眯眼:「你沒說?」
他俯身又逼近了一點,陰森森盯了我幾秒後,忽然伸手開始撓我痒痒肉:「說沒說?說沒說?說沒說?」
「我靠你別撓我!」我超級怕癢,三兩下就被顧蔚鬧得眼淚都笑出來了,「好了好了好了,我說了我說了還不行嗎!」
顧蔚稍微停手:「說什麼了?」
「喜歡你,喜歡你!」我趕緊喘口氣,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嘟囔他,「趁人之危強人所難。」
顧蔚一下樂了,湊到我臉前,幾乎和我鼻尖抵著鼻尖:「我趁人之危?我強人所難?」
我一對上他那張帥臉,反駁的話不自覺就哽在了嗓子眼,這、這好像確實既不危也不難。
顧蔚就這麼看著我,黝黑的眼睛裡翻湧著熾熱的情緒,聲音很低:「說話啊,是我趁人之危強人所難嗎?」
我同他對視著,心臟不受控制地急跳著,半晌才平穩住聲音開口:「沒有,喜歡你這件事,是我自願的。」
顧蔚聞言終於笑起來,溫柔的吻輕輕落在我的唇角:「我也是。」
「姜念,我喜歡你,要和我談戀愛試試嗎?」
我聞言輕輕挑了下眉:「我有拒絕的選項嗎?」
顧蔚望著我,半晌,忽然湊上前,在我唇上貼了下,而後微微退開,隔著薄薄的呼吸開口:
「你的心跳告訴我,你不會拒絕的。」
19
那我確實拒絕不了,誰不喜歡帥哥啊!
顧蔚在我點頭後剛剛那點溫柔瞬間就消失了,整個人和條大狗似的黏上來。
偏偏他自己還有點不好意思,一邊頂著紅耳朵一邊暗戳戳拱我,給我可愛得不行。
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警局傳來好消息,失蹤的客妹找到了。
「她本人說是在廁所里遭遇搶劫,還沒看清楚人就被對方打暈了,隨身物品包括手機全都被拿走了。」
我輕輕嘶了聲:「但是她本人並沒有受到傷害對嗎?」
怎麼有種聲東擊西的感覺。
顧蔚點點頭:「還有寵物醫院那邊,醫生表示自己只是想追求你,沒想傷害你。」
「而且。」顧蔚語氣很差,「他目前確實沒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很難受到指控,甚至連拘留都夠嗆,並且他也拒不承認自己和殺人案有關。」
聞言我卻很肯定:「就算他和碎屍案無關,但我懷疑當時在小巷子裡的人就是他!」
因為他以為我叫姜愛國!說明他當時聽到了顧蔚喚貓的那一聲,並錯以為姜愛國是我的名字!
「但這也證明不了什麼,他做事很小心,垃圾袋垃圾桶上都沒有他的指紋,我們查過這三名死者和醫生也沒什麼交集,非要說的話……」
顧蔚聲音忽然一頓,又垂眸看了我一眼,擰起眉:「我們覺得那三名死者似乎在長相上有點相似,神似,但是要說具體五官有多像其實也並沒有。」
我瞧著顧蔚看我的眼神一下意識到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和那三個被害人也很像?」
顧蔚猶豫了一下,點頭:「這或許就是他找上你的原因。」
我思索著:「既然受害者都長相相似,那對於醫生來說他的生活中八成存在一個這樣類型的女人,並且對他影響很大。」
顧蔚嗯了聲:「我們已經在走訪查詢他的關係網了,但目前還沒有線索,可能這號人已經去世了。」
我想了想:「如果去世了,那對方留下的東西醫生應該也會很珍視吧?」
想到這我忽然一頓,莫名想起了公園偶遇時醫生耳朵上的那枚耳釘。從形狀設計來看那東西應該是一對,但他為什麼只帶了一隻?
沉默幾秒後, 我看向顧蔚:「當時姜愛國吃進去的那個圓頭小號的證物,是什麼東西?」
20
那東西是半顆用於鑲嵌的淡水珍珠。
話落的瞬間我猛然一頓。
如果沒記錯,醫生當時耳朵上戴的耳飾就是珍珠飾品!
顧蔚聞言立刻給市局同事打去電話,但語氣並不樂觀:「我們搜查過醫生的住處和寵物醫院,並沒有發現類似耳飾,甚至連飾品都沒有。」
我卻不認同:「如果這東西真的是很重要的人留給他的,那他一定不會扔掉。」
話雖這麼說, 但警察找遍了醫生的各個居所, 依舊沒有找到那枚耳飾。
而醫生似乎也篤定警察永遠不可能找到證據,越發有恃無恐,要求釋放或取保候審。
「這麼小個東西, 真的哪裡都能藏啊。」
又一日搜尋無果,顧蔚晚上來找我訴苦,耷拉著腦袋,像只沮喪的大狗拱在我懷裡:「現在就差拆房子了,根本找不到, 我們都懷疑這小子是偷摸處理掉了。」
我揉著他的腦袋:「你們找到在他生活中有重要影響的女人了嗎?」
顧蔚稍微打起精神:「是他母親,不過對方在二十年前就和醫生父親離婚了, 這些年一直在國外生活,早就重組了家庭。在接到我們的電話後她也不願多談, 只說讓我們按律判刑就好。」
「所以耳飾可能是他媽媽留給他最後的東西了?」我摩挲著顧蔚的頭髮思考,「那像他這種有執念的人就更不會丟掉了啊……」
「舒服嗎?」
懷裡的顧蔚猛不丁出聲。
我怔了下:「啊?」
顧蔚抓住我的手,自下而上地瞧上來:「這手法,和擼貓似的。」
我哼笑,又按著他的腦袋揉了兩把:「你分明是大狗。」
顧蔚似乎是彎眼笑了下,忽然用力一翻身,我們兩個人的位置瞬間上下顛倒。
我一驚:「你幹嘛?!」
顧蔚低下頭,輕輕咬了下我的臉頰肉:「你不說我是狗嗎?狗都會咬人的。」
隨著他說話,啃咬的位置也逐漸向下,我縮著脖子禁不住想笑:「錯了錯了, 你是人!你是大好人行了吧!」
顧蔚只笑著, 犬齒落在我的鎖骨上:「狗可最會得寸進尺,你這話說晚了。」
我讓他咬得又難耐又想笑,縮著脖子躲來躲去, 眼淚馬上就要笑出來,忽然就聽姜愛國一聲厲叫, 從廁所衝出來就要撓顧蔚。
「哎喲祖宗!我和你媽鬧著玩呢!」
顧蔚差點讓姜愛國撓花了臉, 忙不迭地從我身上爬起來, 剛抓住撲騰的奶牛貓,臉又黑了:「姜愛國你又不舔皮燕子!差點蹭我衣服上!!」
我躺在沙發上笑得幾乎岔氣:「你忍耐一下嘛, 怎麼說你和姜愛國也是吃過證物進過檢驗科的交情, 怎麼——等下!」
話沒說完,我和顧蔚皆是一頓。
對視一秒後,顧蔚一個軲轆從地上爬起來:「我這就把寵物店裡所有寵物拉回局裡去做檢查!」
我連忙補充:「先檢查萎靡不振或者進食不暢的!」
「明白!」
顧蔚穿好衣服,風風火火跑到門口, 不知想起什麼,又風風火火跑回來,低頭吧唧一口親在我唇上,聲音裹挾著笑:「得寸進尺還沒完呢, 等我回來。」
我一下笑了,抱著貓沖他晃了晃爪子:「好的顧 sir,我們等你回家。」
我養了一隻叫愛國的奶牛貓。
晚上愛國給我託夢,說我那個新交的警察男朋友不太正常。
我疑惑:「怎麼說?」
愛國眯眼:「他總是半夜偷偷聞你。」
我好笑:「他在親我,他喜歡我。」
愛國嚴肅:「他經常在家裡藏紅紅的東西!」
我蹙眉:「紅紅的?情趣內衣?」
愛國憤怒:「他還用繩子纏你脖子、在你的食盆里加東西、晚上把你揍得嗷嗷叫!這些也正常嗎?!」
我:……
「前面兩個先不論,你把最後那個嗷嗷叫給我說清楚,你小子晚上都聽見什麼了??」
1
「他就是有問題!」
奶牛貓坐在床頭,那表情嚴肅又憤怒,跟個人似的:「貓不喜歡他!」
我拍他腦瓜:「你小子別岔開話題,你晚上不睡覺瞎聽什麼牆角?」
奶牛貓被我一巴掌拍成囧字臉,還振振有詞:「他打媽,貓打他!」
我無語又好笑:「他沒有打——」
話沒說完,就聽喵的一聲厲叫,一下把我從夢裡叫醒了。
然後緊接著就是悽慘的人叫:
「我靠姜愛國!你小子又咬我咪咪!!」
我扭頭看過去,就見我的心頭肉顧蔚正和我的掌中寶姜愛國打得不可開交。
不過目前顯然是姜愛國占上風,咬著顧蔚的大胸不鬆口。
「疼疼疼啊祖宗!」顧蔚臉色都變了,「鬆鬆松!」
「姜愛國。」
我沖貓嘬嘬幾聲,拍拍床沿:「來媽媽這。」
姜愛國又在顧蔚胸上叮了一口才鬆口,緩緩踱到我身邊,舔舔我的手。
「嘶,姜念!你管管兒子!你看他給我咬得!」顧蔚挺著胸也往我身邊擠,特別委屈。
我瞧著他那 105 的大胸,警告自己兒子還在呢,不能再帶壞小孩,遂努力移開視線帶著貓下床:「沒事,沒破皮,趕緊洗漱吃飯吧,今天還得上班。」
顧蔚聞言表情一下變了,震驚、憤怒加悲哀,他一下撲到我面前,腦袋擠開奶牛貓頂到我肚子上,委委屈屈開口:「姜念,我對你已經沒吸引力了嗎?」
「虧我每天還裸睡,我的肉體已經不香了嗎?!」
2
不不不,香的,老香了!
但這不是孩子在嗎!
萬一他再說出什麼虎狼之詞,我這老臉往哪擱啊!
我正愁怎麼在不帶壞孩子的前提下安慰顧蔚,幸而電話響了,一聽還是顧蔚他們局裡的緊急鈴聲。
顧蔚立刻翻身去摸手機,我也趁機鬆了口氣,蹲下身摸摸剛被顧蔚擠飛的姜愛國。???
「寶兒,爸爸對媽媽很好的,別這麼大敵意,好不?」
「更何況他好歹也是因為找你才和媽媽認識,你這隻小月老貓對有情人多一點善意,OK 不?」
我和顧蔚的相識源於一場找貓行動,走失貓就是眼前這位眼神睥睨的姜愛國同志。
姜愛國聞言瞥了顧蔚一眼,然後撅著腚翹著尾巴,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走向了喂食機。
我知道這就是暫時休戰的意思,還沒鬆口氣,忽然被人從身後攔腰抱起:「哇!顧蔚!」
「姜念……」
顧蔚蹭在我耳邊,幽怨地碎碎念:「我奶子疼。」
我瞧著姜愛國沒往這邊看,才反手輕輕給他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顧蔚繼續蹭我,和條大狗似的:「不夠。」
我想了想,更小聲:「那等晚上給你嘬嘬?」
顧蔚一頓,落在我後頸的呼吸更重了些。他吻了吻我的耳垂,聲音越發喑啞:「今晚上不行,我可能要加班。」
「留到周末吧,時間夠長,讓你嘬個夠。」
3
什麼話!說得好像我很想嘬似的!
我頂著紅耳朵把他趕出家門:「快去上班!賺錢養家!」
顧蔚擠在門縫邊上:「早安吻!早安吻還沒親!」
我只好再把門縫打開大一些,踮腳親他一下:「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顧蔚不滿意,扣住我的腰又啄了幾下,一副戀戀不捨消極怠工的模樣。
我被他親得直晃悠,撓撓他下巴:「今天怎麼這麼不想上班啊?」
顧蔚頓了頓,他沉默了好一會,開口:「那個碎屍案的主謀醫生這兩天就要押往看守所,等法院的覆核批准就會被押送到指定羈押場執行死刑。」
我聞言怔了下,點點頭:「好的,為民除害。」
我和顧蔚相識源於姜愛國走丟,相知相戀卻是因為一場碎屍案,我還險些被碎屍案的主謀——一家寵物店的醫生,視作下一個受害者。
幸而我自己聰明,顧蔚也一直陪伴在我身邊,才沒讓對方得逞,而兇手也在我們拿到確鑿證據後被判處死刑。
「不過……」
顧蔚垂眸看著我,眼底情緒有些複雜:「醫生在行刑前,要求見你一面。」
我頓了頓:「見我?」
顧蔚嗯了聲,語氣和臉色都不算太好:「我本來替你拒絕了,我不想你去。」
我眨眨眼,點頭:「確實沒什麼去的必要啊,但本來的意思是……現在有變數?」
顧蔚深深呼出口氣,垂下眼:「我剛剛接到局裡電話,醫生說,案子還沒有真正結束。」
4
還沒有真正結束是什麼意思?
警察當初已經從寵物醫院的寄養動物體內找到了可以證實醫生兇手身份的證物——一隻缺損珍珠的珍珠耳環。
而且醫生的履歷和臨床經驗也足夠支撐他完成碎屍工作,但現在他說沒結束是什麼情況?
雖然我對此也感到納悶頭疼,但這不代表我願意和一個殺人犯、死刑犯見面。
顧蔚顯然也是如此認為,到局裡後很快就替我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不用擔心,對方知道你拒絕後也沒有什麼衝動行為,他明天就會被送往看守所,你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
顧蔚中午打電話過來,聲音有點消沉:「對不起寶貝,我早上不應該和你說這些,平白給你增添負擔。」
我有點無奈:「這算什麼負擔,再說他既然要求見我,那我就應該有知情權啊,你別胡思亂想。」
顧蔚這才恢復點活力:「寶寶我剛剛問過了,今晚上不用加班,回去讓你嘬個夠嘿嘿。」
我老臉一紅,含糊著:「再說再說,我還有拍攝任務,掛了。」
掛斷電話,我搓搓臉,繼續擼著貓看之前拍攝的照片。作為攝影師就是這點好,可以經常居家辦公。
正看著,手機忽然震響,是個本市號碼。
一般市內號碼我都會接一下,萬一是客戶之類的,但這次接起來對面卻是個陌生男人:「你好,快遞。」
「請問是姜愛國小姐嗎?」
5
話落,我後背猛然一涼,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
之前那個寵物店醫生也曾經裝作快遞小哥給我打電話,想趁我下樓時對我下手。
而我就是憑著他錯把姜愛國的名字當成是我的名字才辨別出對面有詐,才能逃過一劫。
但現在,這又是什麼情況?
怎麼又是姜愛國?!
冷汗已經將睡衣浸濕,我低頭看著趴在懷裡的奶牛貓,心說不是你小子最近真學會網購了吧?
「喂喂?還在聽嗎姜小姐?」
對面拔高聲音:「您在不在家?快遞我給你放哪?放樓下菜鳥驛站行嗎?」
我怔了下:「能放菜鳥驛站?」
對面昂了聲:「不行我給你放自提櫃?還是你這個要當面簽收?我看也沒特別標註啊。」
聞言,我重重呼出口氣,意識到對面是真的快遞小哥。瞬間整個人在椅子上軟成一癱,聲音微微發顫:「沒、沒事,你放菜鳥驛站吧。」
快遞小哥應了:「你這個件挺小的,我給你放小貨區了哈。」
我嗯嗯:「好,謝謝。」
手機掛斷,不多時菜鳥驛站便發來消息,提示快遞入庫。
見狀我徹底鬆了口氣,抹了把臉,心說自己是不是有點緊張過度。
姜愛國在我懷裡伸了個懶腰,我把貓抱起來去穿戴牽引繩:「走,陪媽看看這又送來個什麼東西。」
青天白日的,菜鳥驛站人不少,我看著人來人往的小店,也就沒那麼害怕了。
姜愛國整天跟著我出來社會化,也不怕人,此刻趴在我肩頭打哈欠。
很快我就找到了快遞盒,確實是小件,只有巴掌大,掂著很輕。
出了菜鳥驛站,我找了個人多的小廣場,坐在路邊把快遞拆開。
裡面的東西出人意料。
居然是一隻珍珠耳環。
6
我呆呆地看著耳環,感覺自己有點大腦變大棗。
這是醫生的那隻嗎?
不對啊,他的那只是在寵物醫院一隻被寄養的臘腸狗體內發現的,這又是哪一隻?
我沒拆開塑料包裝,隔著袋子捏著看,很快就看到耳環一側也有一處缺損,很小的缺口,只有小孩指甲大小。
和證物耳環上的缺失一模一樣。
腦子裡嗡的一聲響,我呼吸一下滯住。
耳環上面的缺口原本應該是半枚淡水珍珠。
證物耳環上的半枚珍珠曾經被走丟的姜愛國吃進過肚子,它拉了一晚上才拉出來。
而那隻耳環的其餘部分則被醫生藏進了一隻臘腸狗體內,排泄出後被收入了證物室,所以眼下這又是哪一隻?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拍下照片發給顧蔚。
顧蔚應該是在忙,沒有立刻回訊。
我拿著耳環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依舊沒什麼線索,正納悶著,肩膀卻輕輕被人一拍。
我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在看清來人後微微一怔:
「你怎麼來了?」
7
來人是我之前拍攝合作過的客妹。
這客妹也是個倒霉人,和我一起在公園偶遇了醫生,想邀請人一起拍照片不成,還差點也成為受害者。
幸而當初醫生只對我感興趣,對客妹下手只是為了聲東擊西、擾亂警方視線,不然這孩子哪還能在這活蹦亂跳。
「又來拍攝啊?」
我看著她的大包小包,調侃:「找到一起出 oc 的人了?」
客妹聞言嘿嘿一笑:「還沒,就是這邊景不錯,我過來看看適不適合拍攝。」
我們小區附近確實有個燈光公園,晚上燈火通明,那紅光一亮整得和火焰山似的。
我感覺那光線夠嗆能出片,便委婉勸了客妹幾句,卻不想她搖搖頭:「老師,我要的就是那個紅色的感覺,我的 oc 背景依賴於希臘神話,這種光線很合適。」
我是不大理解她們這些小姑娘的 oc 設定,於是只道:「你開心就好。」
恰時顧蔚回信,說他已經從警局往回走,讓我拿著耳環原地等人。
我自然聽話,抱著姜愛國和客妹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不多時,顧蔚發消息說他到小區門口了,我拍拍屁股起身:「我男朋友來接我啦,謝謝你陪我聊天。」
客妹也沖我擺手:「和你聊天我也很開心啊。」
「而且老師,」
她指了指我手裡的珍珠耳環,笑眯眯地說:
「我感覺,你戴這隻耳環會很好看的。」
8
話落,我一時間有些怔愣。
但客妹似乎只是隨口一說,收拾完東西便擺擺手告辭。
「姜念,在看什麼?」
直到腰背覆上一隻手,我才回過神來,扭頭看到顧蔚不滿意的臉:「都沒注意到我來,你是不是在看那邊打籃球的小男孩?我果然對你沒吸引力了。」
我無語笑了,一手指戳上他的胸口:「是是是,你對姜愛國最有吸引力了。」
顧蔚吃痛地嘶了聲:「疼啊寶貝。」
我只好再給他揉揉胸,順手把耳環給他看:「看,一樣的吧。」
顧蔚按著我的手微微蹙眉:「確實,這和在醫生那裡發現的應該是一對。」
「是一對才正常啊,這種款式的耳環很少有單賣的吧?」
我在淘寶搜圖識別了一下,市面上相似的款式不少,但並沒有完全一樣的,而且這耳環明顯不是新款,更像十數年前的老款式。
「這裡有編號,回去讓物證那邊對比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一對了。」顧蔚???牽著我上車,又順手逗了下姜愛國,「我看看快遞發出地址……就在本省啊,不過是鄰市。」
他想了想,忽然沖我一揚眉:
「寶貝兒,想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嗎?」
9
呵,就是帶著我去趟鄰市的發出地址。
這也叫旅行?!
顧蔚摸摸我腦袋,小聲道:「最近太忙請不下來假,只能先用這個方法帶你出來放風放鬆。」
我指指前后座幾個便衣警察,咬牙切齒:「到底是帶我放風還是你們自己警察團隊團建啊?!」
顧蔚聲音更低:「沒辦法啊,跨市辦案不能單獨行動,而且帶著你肯定是人越多我越放心。」
我深深呼出口氣,平靜情緒,微微一笑:「回去後你自己睡客臥,姜愛國榮登主臥榜!」
「為什麼啊寶貝!」
顧蔚聲音一下拔高,我趕緊掐他:「小點聲!還為什麼,用你的豬腦想一想!」
顧蔚被我掐得齜牙咧嘴還不敢出聲,只能手指來勾我的指尖:「嗯……輕點寶寶……」
我聽見他這動靜微微一頓,臉上有點發熱,又一巴掌拍上去:「別怪叫!」
顧蔚耷拉著眼皮,很委屈:「喊疼也不行?」
我捏他嘴巴:「疼歸疼,你嗯什麼?」
搞得……搞得好像那什麼時候似的……
顧蔚眨眨眼,旋即明白過來,輕輕笑了,腦袋挨在我肩膀上:「原來我對你還是有吸引力的。」
我聞言無語又好笑:「不然呢?沒吸引力我怎麼會和你談戀愛,你總在擔心什麼?」
顧蔚怔了下,聲音有點不自然:「我擔心的,很明顯嗎?」
我想了想:「也不是,但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的情緒在我看來會很醒目。」
顧蔚沒有立刻說話,他注視著我,黑亮眼底隱藏的情緒終於漸漸變得清晰:「我是很擔心。」
他握住我的手,扣得很緊:「擔心你受傷害,擔心你不能自保,擔心你沒有那麼喜歡我,或者說,擔心你很快就會不喜歡我。」
前面還挺正常,但聽到後面我就有點生氣了:「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花心還是覺得我薄情?」
「不是。」
顧蔚聲音很低,向來溫柔帶笑的面孔竟隱隱透出一絲苦澀:
「我是對我自己沒信心。」
「姜念,我知道你是因為我的臉才喜歡我,但我不可能一輩子都長這副模樣。」
「如果有一天我的臉對你也沒有了吸引力,或者你發現真正的我其實並不是你喜歡以為的樣子,那你會怎麼辦呢?」
10
講真,我現在有點聽不得這種話。
什麼真正的他不是我以為的他,聽得人心裡毛毛的。
顧蔚顯然也察覺到了我神色的變化和他表述的不妥,連忙解釋:「我不是——」
「你別說了。」
我打斷他,努力平緩住聲音:「說是對自己沒信心,但歸根結底不還???3是對我沒信心。我覺得我對你的喜歡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確實不太長,但我覺得感情這種事和認識時間的長短好像也沒太有關係吧?」
瞧著顧蔚慌張的神色,我無聲嘆了口氣:「我討厭別人懷疑我質疑我,顧蔚,我們——」
「我不分手!」
顧蔚猛然開口,音調雖然不高,但語氣非常嚴肅認真,甚至帶著一絲色厲內荏的狠勁:「姜念,我不會和你分手,你想都別想。」
不是,誰說要和你分手了??
我只是想說我們不要在這種問題上浪費時間而已啊!
但還不等我開口,火車上的廣播響起,提示即將到站下車。
前後幾個便衣警察也站了起來,我只好隨之起立,卻很快就感覺手背上一熱,低頭就見顧蔚死死握著我的手,像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半分力氣不肯鬆懈。
我掙扎一下:「輕點,疼。」
顧蔚的力氣收斂不到半分,他站起身,從後輕輕摟住我的腰,聲音微微發啞:「我輕一點,但不要讓我鬆開手,姜念。」
11
我感覺顧蔚情緒不太對。
他不止是怕我不喜歡他和他分手,好像還在擔心別的什麼。
如果非要我形容的話,我感覺他有點像那種棄犬效應下的小狗,害怕被主人再次丟掉。
想到這,我擰起眉。
再次嗎?
但願只是我想多了。
出了火車站,我們一行人直接去往快遞發出地點。
到達後發現,那是個普通的居民小區,不過樓房已經很老舊,居住的也大多是老年人。
我們很快找到了地址上的單元樓棟,但沒有具體的幾零幾。
恰時有老太太下樓遛彎,瞧見我們一撥人嚇了一跳,解釋過後她才鬆口氣:「這樓上只住了五六家,都是老頭老太太,我聽著是沒你們要找的人。」
帶隊的警察就問:「那有沒有一家姓方的人家?方長澤?」
方長澤就是醫生的名字。
老太太聞言一怔:「哦,你們找那老酒鬼家啊!」
幾個警察對視一眼,讓老太太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