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教授別誤會,就是,開學快兩周了,我們學院老師新學期的教學計劃就剩你沒交了。」
「反正你生病了,今晚不如就早點回去,休息的同時還能順便加個班。」
此話一出,我仿佛聽見全班學生齊齊栽倒的聲音。
【老天奶,虧我還以為楊老師長嘴了,果然是我的錯覺!】
【楊老師這嘴可以去申遺,不僅氣死人不償命,還能打破一切溫馨氛圍!(大拇指)】
【好險,差一點就追到老婆了(陰陽怪氣笑臉)】
【能不能把楊老師毒啞,我覺得她要是沒長嘴,說不定早就抱得美人歸了。】
【眾籌啞藥 1/30】
【2/30】
【3/30】
……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想要罵人的衝動,皮笑肉不笑:「那就謝謝楊主任了,我現在就回去寫教學計劃,明早一定交給你。」
說完,我氣沖沖地拿著東西離開教室。
身後,傳來楊知棲隱隱約約的聲音:「其實也不用那麼著急……」
9.
楊知棲說話雖然氣人,但我離開後她就給我發消息,說教學計劃可以慢慢來,不急在一時。
我很快就氣消,明白她確實是出於好心。
不過楊知棲的嘴實在太硬,臉色還冷,要不是能看見學生的心聲彈幕,任誰也不會認為她是在關心人。
現在有了學生的心聲輔助,我仿佛打開了全新視角,漸漸發現楊知棲好像也沒有那麼惹人討厭。
如果拋開言語只看行動,她甚至還挺暖的,處處都是體貼。
雖然有時候學生們的心聲亂七八糟的,但總體對我而言還是挺有用的。
這一天,天空飄雨,新生軍訓暫停,學生在教室里觀看入學教育視頻。
脫離高中有了手機後,學生們對此完全不感興趣,幾乎都在偷偷摸摸玩手機,心聲各種亂飛。
直到我看見班長的心聲。
在一眾吃喝玩樂的心聲里,我的班長特立獨行,心聲又多又密——但全被打碼了。
【楊老師***********,********魏老師*******】
【魏老師****哭*****,求****楊老師****繼續********】
【浴缸*******************】
我:!
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還能被打碼?!
我故意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走班長身後,就看見她正在埋頭奮筆疾書。
我板起臉,在她課桌上敲了敲:「拿給我。」
「魏、魏老師。」
班長林可嚇了一跳,臉頓時就白了,下意識想將東西藏進抽屜,卻迫於我的壓力不得不交出來。
我拿過來剛看兩行,眼睛瞬間瞪大,整個人如遭雷劈。
滾燙的熱意從後背爬上來,直竄上天靈蓋,頃刻間讓我紅透底。
這是……我和楊知棲的同人 cp 文?
不僅從頭黃到尾,滿紙都是車,關鍵我還是受!
10.
我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一時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羞,林可更是看都不敢看我。
我深吸一口氣:「來下我辦公室。」
十分鐘後,林可在我面前低垂著頭, 縮成一隻鵪鶉。
而我看著她,居然詞窮了,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學生寫澀澀的同人文,作為老師,我當然要給予正確的引導。
但尷尬的點在於,我這個老師,偏偏又是她筆下同人文的主角。
說重了怕傷她自尊心,說輕了又怕沒效果,還以為我多麼樂見其成似的。
而且這會兒我沒看到林可的心聲,更怕拿捏不好這個度。
「林可,雖然你現在上大學了,但身為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重……」
我醞釀半天,剛開了個頭,就見林可的眼圈紅紅的,頓時說不出來了。
也是,換做我是林可,這會兒怕已經嚇得半死了,老師無論說什麼都像是凌遲。
我正糾結要不要將此事輕輕放下,就看見楊知棲走了進來。
楊知棲見我們氣氛不對,問道:「怎麼了?」
【啊啊啊啊啊啊,楊老師快救我!】
【你再不來,你老婆就要吃了我了!】
【我可是你們的愛情保鏢啊,你要不幫我,都對不起我親自給你封的 1!】
楊知棲剛一進門,林可的心聲立刻就飛起來了。
我:?
感情方才那副可憐樣都是裝的是吧?虧我還心軟了!
11.
聽完事情原委,楊知棲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問道:「寫的東西在哪?我看看。」
我把林可寫的同人文交給她,楊知棲一目???十行地掃完,隨後又抬眸看了看我,眉毛上挑,遞給我一個微妙的眼神。
我只恨今天穿的衣服是低領,不然還可以擋擋通紅的耳朵。
我連忙撇頭看窗外,裝作很忙的樣子。
餘光里,似乎看見楊知棲的嘴角輕微翹了翹。
沒等我細究她笑意的緣由,楊知棲就恢復冷淡,一本正經地批評了林可幾句。
然後就將此事輕輕揭過,讓林可回去了。
林可如蒙大赦,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步子都是飛的。
楊知棲如此淡定,更襯得我方才的糾結羞惱不夠穩重。
我眨眨眼睛,不敢相信地確定道:「就這麼放過她了?」
楊知棲反問:「不然呢?」
「學生寫小說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神情尷尬:「可她寫的內容……」
「十八禁是吧。」楊知棲笑了笑,「那也沒什麼。」
「都成年了,又不是中學生,十八禁也禁不了他們。」
「現在的學生早熟,這都很正常。只要沒有傳播開來產生嚴重後果,正確引導即可。」
聽楊知棲這樣講,我反而不好說什麼了,尷尬地站在原地。
楊知棲看出我的不自在,調侃道:「還是說,魏教授介意自己是小說主人公?」
「這怎麼可能!」
我下意識反駁:「為人師表,我不至於連這個都拎不清,我是不會把私人情緒帶入工作中的。」
楊知棲貌似認同地點點頭:「也是,我都不介意,魏教授就更不會介意了。」
這話說的,我覺得她又在諷刺我。
12.
不過話雖如此,我還是驚異於楊知棲的冷靜:「話說你剛剛也太淡定了吧?一點驚訝都沒有。」
楊知棲道:「還好,不是第一次遇見了,所以習以為常。」
我納悶道:「你之前就遇見過學生寫同人文?」
「不是之前,是我們讀書的時候。」
楊知棲解釋道:「不僅現在學生磕我們的 cp,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同學也都磕我們的 cp。」
「那時候就有人寫過我們兩個的同人文,在班上乃至整個學院都傳得非常廣。」
我大為震驚:「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楊知棲似乎對我的反應毫不意外,笑道:「你那時候滿腦子都是評優評獎爭取保研,當然沒空關心這些有的沒的。」
「我還記得,大二的時候隔壁班有個男生跟你表白,周圍人都在起鬨。你倒好,問那個男生你是誰。」
「那個男生說他是系草,你不可能不認識他。」
「你卻說,什麼系草野草,績點沒我高的人,沒有資格被我記住名字。」
「就這一句話,差點給人氣哭了。」
我聽得瞪大眼睛。
這事我完全沒印象。
而且,我那個時候說話這麼拽的嗎?
如楊知棲所說,以前上學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學習,最多想的就是怎麼把她給比下去,其他的確實不太留意。
我訕訕道:「你記得還挺清楚的。」
楊知棲輕聲道:「嗯,我記憶力一直很好。」
這是在諷刺我記憶力差嗎?
我疑惑地看她一眼,莫名覺得牙癢。
楊知棲意識到了誤會,立刻解釋:「我不是說你記憶力差的意思,我只是想表達,你那個時候很專注於學習。」
我:「……」
聽起來還是不太像什麼好話。
我指了指她桌上的同人文,轉移話題:「那這個同人文……」
我話還沒說完,就見楊知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同人文鎖進了她的抽屜,動作幾乎快出殘影,就跟怕我搶似的。
我:「……」
楊知棲反應過來之後,也有些不自在:「……雖然我們覺得沒什麼,但這個東西畢竟不太體面,不好傳播出去。」
「等放學後,我找個機會把它處理了。」
我不疑有他,點點頭:「那行,你記得扔遠點。」
「嗯。」
13.
軍訓進行到一周,為了幫助新生更好融入大學環境,舉辦了各種拉練比賽。
師生拔河賽就是其中一項。
每兩個班一隊,各選取一部分學生和老師參賽。
法學一班和法學二班分在一起,作為各自帶班的老師,我和楊知棲自然也被分到一隊。
現場氣熱烈,比賽熱情高漲,學生們更是嚷嚷著一定要拿個第一回來。
我也被感染,笑著鼓舞學生全力以赴,力爭勝利。
聽見我的話,楊知棲若有所思。
【嘿嘿嘿,楊老師和魏老師在一隊,這把穩了!】
【妻妻同心,其利斷金!】
【有楊老師和魏老師加持,我感覺我渾身充滿了力量!】
【一會兒能直接把三班四班拔個倒栽蔥!】
學生們很是亢奮,躍躍欲試地準備比賽。
隨著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三班四班也不是吃乾飯的,麻繩被繃得筆直,難以挪動。
在耳邊山呼海嘯般的加油聲中,我心無旁騖,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經過一番拉鋸,最終,我和楊知棲所在的隊伍成功獲勝。
「耶!贏啦!」
「蕪湖!」
比完賽,我才後知後覺手被麻繩勒出了紅印子,和學生擊掌慶祝時都泛著輕微疼意。
楊知棲雙手背在背後,在一旁含笑看著我們。
我朝她拍拍手,想要擊掌:「來呀楊主任,慶祝一下。」
楊知棲猶豫地看著我,雙手往袖子裡藏了藏,沒動。
我意識到不對勁,眉頭皺起:「你手怎麼了?」
「沒怎麼……」
楊知棲動作躲閃,這時,旁邊一個眼尖的學生驚呼出聲:「呀!楊老師,你手破皮了!」
我心頭一跳,強行把楊知棲的手掰開:「給我看看。」
果不其然,楊知棲的手掌被麻繩勒得破皮,好幾個口子還有往外滲血的跡象。
光是看一眼,就讓我下意識倒抽冷氣。
楊知棲抿抿唇:「可能是剛剛拔河的時候太用力了……」
「這得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把手磨破皮?」
我冷下臉:「一個小比賽而已,既沒有排名也沒有獎品,值得你這麼豁出去嗎?」
「你是不是傻?」
楊知棲垂眸不敢看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放下她的手,轉身離開。
楊知棲抬頭朝我望了一眼,無措地站在原地。
【完嘍,楊老師惹老婆生氣了。】
【魏老師這是心疼楊老師不愛惜自己吧。】
【楊老師你快去哄哄啊!】
14.
不一會兒,我拿著藥箱回來,將創可貼扔給楊知棲,硬邦邦道:「自己包一下。」
「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能把手弄傷。」
楊知棲黯淡的眸子立刻燃起光亮,亮晶晶地看著我。
我移開目光,輕咳一聲:「這是我們班的藥箱,我看有的學生手也勒紅了,順便把創可貼給你一個而已,可不是專門給你拿的。」
楊知棲眼睛彎了彎:「好,謝謝魏教授。」
【魏老師面冷心熱,這嘴硬程度和楊老師也是不相上下呀。】、
【明明就是心疼了,還非得說是順便拿的。】
【嘖嘖嘖,看楊老師那笑得不值錢的樣。】
【魏老師你再給她一個創可貼吧,我怕楊老師捨不得用。】
【何止捨不得用,說???不准楊老師回去還得把創可貼裱起來。】
有這麼誇張?
我看了一眼楊知棲,她低著頭,小心翼翼捋著手裡創可貼的邊角,萬分珍視的樣子。
不會真捨不得用吧?一個創可貼而已。
我心下疑惑,索性又拿了幾個遞給她:「 喏,免得不夠用。」
楊知棲愣了一下,悉數接過去。
她手上有傷口,好幾個創可貼拿在手裡,一時不知該往哪放。
我實在看不過去,索性道:「算了,你手不方便,我來給你包。」
「……好?ü?。」
給傷口簡單消過毒之後,我拿著創可貼往楊知棲手上破皮的地方貼。
我手指偏涼,觸碰到楊知棲手掌時,她忍不住縮了一下。
「別動。」
我不滿地看她一眼,索性將她的手臂夾在胳膊底下,固定住。
我感覺到楊知棲的身體僵了一下,徹底不敢動了。
15.
我本來在專心致志給楊知棲包紮,餘光里,卻看見學生們的心聲吱兒哇亂叫。
【天吶,我發現楊老師手好好看,手指又細又長。】
【魏老師有福了(捂臉)】
【你們怎麼都在看楊老師,明明魏老師的手也不遑多讓嘛(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