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忍住乾嘔了一聲。
一抬頭,沈卓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
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不發一言陰著臉,轉身就走。
助理小心翼翼:「願姐跟沈總吵架了嗎?」
我無所謂道:「不用管,他就是賤的。」
賤人就是這樣,從來不反省自己做錯了多少。
覺得他願意低一次頭求和,對方就算之前被扎得遍體鱗傷,也還會不計前嫌腆著臉迎上去。
否則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9
只是我沒想到,沈卓實在是有點惱羞成怒了。
沈氏的合作項目圓滿結束了。
半個月後的晚宴,我盛裝出席。
迎面見到的人臉色卻十分古怪。
沈卓站在人群中談笑風生。
陸婧雪又是一身白色禮服裙,挽著他的手臂,嬌俏甜蜜。
時不時仰頭投去崇拜的目光。
旁邊的人神色或微妙或尷尬,還有些看好戲的。
以往沈卓玩得再花,也沒有鬧到過明面上。
現在是明擺著打我的臉。
我有些怒了。
面無表情走過去:「勞駕,我跟沈總有些話要說。」
還沒等他倆反應,我扯著沈卓就往露台走。
「欸你幹嘛!」
可沈卓卻沒有半分掙扎被我帶了過去。
「這裡不是你倆的大床房,給我收斂一點!」
沈卓卻盯著我笑:「怎麼,吃醋了?」
我無語至極:「你別搞出花邊新聞影響到後續的合作,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
如果影響到公司利益,不用我出面,股東應該都恨不得弄死他。
我看沈卓真是失去理智了。
回到大廳,助理湊過來:「願姐,陸畫家的丈夫也在,平時這些商務合作都是他一手操辦的。」
「他說沈總已經提前跟他溝通過了,要把畫展交給他的愛人來展出。願姐,沈總對你真好。」
我愕然。
就在這時,陸婧雪帶著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
撲上來就給了沈卓一個香吻。
「卓哥哥你太好了,我剛入職就給我這麼好的資源,我愛死你了!」
旁邊的人竊竊私語:「聽說沈總投資了一家畫廊,把他的新歡安排過去了。」
「倒是寵得很,為了新歡站得住腳,把原配的畫廊正在談的合作都搶過去了。」
小助理難以置信,聲音都有些顫抖:「沈總太過分了,這是您最喜歡的畫家,這次合作對我們畫廊也至關重要啊……」
我卻平靜地迎上沈卓看向我的眼神。
他攤攤手:「寧願,我只是想讓你認清現實。之前那些畫家的合作,也是看在沈氏的面子上,離開我,你什麼都做不了,你現在服個軟,我就改變主意,如何?」
中年男人打圓場:「反正都是沈總家的,在哪辦都一樣,沈太太,女人不能太倔,要溫柔大度,男人在外面玩得再花也還是要回家的,你看鬧到明面上,多不好看啊,你就服個軟,家和萬事興嘛。」
沈卓低聲道:「那個男孩除了肉體,能給你什麼?我倆都跟外面的斷了,回到從前,好嗎?」
哪個從前?
那個會為了老師汙衊我作弊,跟老師嗆聲的沈卓。
那個在我們剛開始打拚事業,會因為我被搶資源,而心疼地去找人算帳的沈卓。
大概,早就死了。
好在我並不是才意識到這件事。
所以我才能依舊平心靜氣:「沈卓,跟你這種人服軟,比殺了我都難受。」
沈卓眼中閃過一絲莫名情緒,旋即嗤笑一聲:「那這個合作你就別想要了——」
「我們已經在走離婚程序了,請你不要再打著我的名義招搖撞騙。」
10
中年男人身體一僵,猛地回頭。
徐風眠陪著一位中年女士走了過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徐風眠穿正裝。
寬肩窄腰被包裹在剪裁良好的西裝里。
他湊近我低聲道:「姐姐,你的眼神看起來想把我吃了。」
又看向他陪著的中年女性:「老師,這是寧願,SOKA 畫廊的主理人,您倆上次在藝術展見過。」
陸知山仍舊十分淡定優雅:「我之前的展出,確實都是這個即將成為前夫的人負責,但是三觀不合,我本意是等塵埃落定再公布離婚的事,沒想到你居然還能腆著臉利用我來牟利。」
中年男人訕訕地說著好話。
陸婧雪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驚呆了,她又祈求地看向沈卓:「卓哥哥,我都打包票一定能合作成功了……」
沈卓的視線卻凝固在我和徐風眠身上。
「既然陸女士到了,那麼自然是正主說了算吧。」
我心情愉快,帶著徐風眠和陸知山往安靜些的地方走。
合作算是敲定了,晚宴結束後,我和徐風眠目送陸知山坐上車。
此前我生日,沈卓帶陸婧雪去了海邊度假。
他好像以為我孤寂地待在家,回來還給我帶了禮物,甚至有幾絲愧疚。
其實他前腳剛走,我就把徐風眠帶上飛機,在江南小鎮玩了好幾天。
徐風眠也是學畫畫的,師從沈知山。
我愉快地跟男大來了場約會,還順便結識了想合作的畫家。
徐風眠一臉委屈:「姐姐,你在利用我嗎?」
我掐了把他的臉頰肉:「說話這麼難聽,那我怎麼不利用我老公的關係,偏偏利用你呢,還不是因為我心裡有你。」
徐風眠定定看著我,還是笑了起來。
「也是,我可比你老公厲害多了,方方面面都是。」
確實,沈卓有些太過於自負了。
從我真的出去嘗鮮,他就該明白,我已經不是那個只會為他傷心的怨婦了。
我曾經也是和他一起打拚過來的。
商場如戰場,做什麼事都要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的道理,我不是不懂。
徐風眠還想跟我一起,我卻推開他的擁抱。
「今晚真得回家,有事要跟我老公談談。」
他先撇了撇嘴,又眼前一亮。
「那有事你隨時打電話給我。」
沈卓果然在家。
茶几上的煙灰缸里,有不少煙頭。
他低著頭,白襯衫有些皺,領帶也松垮垮的。
「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小情人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晚上要好好謝謝他呢!」
「謝謝」二字他加了重音。
我靠在門上,覺得此刻的沈卓,和之前那個哀怨的我,身影似乎重疊了起來。
「你不靠我,不還是靠另一個男人嗎?寧願,離開男人你還會幹什麼?」
「我利用我有的關係和資源,達到我的商業目的,有什麼錯嗎?」
沈卓眼中閃過一絲氣惱:「你放著我的關係不用去找他,是在打我的臉嗎!」
我反唇相譏:「你的關係,不是用來給你的小情人鋪路,來打壓我了嗎?」
沈卓深吸口氣,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我只是想氣氣你,沒真的——」
他抬眼看到我的脖子,眼神凝固住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玄關處鏡子裡的自己。
新鮮的草莓印。
11
我好氣又好笑。
徐風眠明知道我今晚要跟沈卓對峙,還給我添亂。
「寧願,我們還沒離婚,你就這麼饑渴嗎!」
他猝然起身,紅著眼死死鉗住我的肩膀。
二話沒說就要吻下來。
我拚命掙扎,恐懼和厭惡幾乎包裹住了我,沈卓的氣息帶著酒氣往我鼻間竄。
我終於沒忍住,偏過頭嘔了出來。
沈卓僵住了。
他臉上的醉意一瞬間褪得乾乾淨淨,聲音顫抖:「你又吐,就這麼嫌棄我?」
我一把推開他衝到衛生間漱口。
又灌了一杯溫水,才勉強把這難受的感覺壓下去。
聽到這話,我想都沒想:「對,我嫌棄你,你在外面不知道跟多少女人搞過了,我碰你一下都嫌噁心。」
我們早就分房睡了,從他第一次出軌被我發現開始。
「那你就免費給男大學生睡是嗎?」
「他們這個年紀血氣方剛,喜歡熟女,可你們真的配嗎?新鮮感過了,他還會喜歡你這個老女人?」
他口不擇言,話出口後,眼神閃過一絲懊惱。
「沈卓。」
我看著他:「你怎麼就知道,新鮮感先沒了的,不是我呢?」
我學著他的樣子,在沙發坐下,點燃了一根女士香煙。
「我跟你離婚,至少分走你一半身家,然後做一個有錢有閒的單身富婆,可以一直嘗鮮,為什麼要把自己當成男人的附屬品?等著男人來審視我年輕還是老了,新鮮還是不新鮮?」
「連你都會變,我還指望找到一個忠貞不變的男人,那我不是腦子進水了嗎?」
「這個不喜歡了,我就找下一個。」
我把煙頭碾滅,拍了拍手,站起身。
「就像你說的,這世界上不會有人永遠十八歲。」
「但是永遠有十八歲的年輕男孩,等著我去嘗鮮。」
沈卓呆住了。
他叫住正準備離開的我:「你變了寧願,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沒有回頭。
「如你所願了,你怎麼還不高興了呢?」
「沈卓,是你先定下的遊戲規則,像個男人,別這麼玩不起。」
我關上大門,卻看見安全出口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誰!」
手機的燈光照過去,徐風眠走了出來。
我一愣。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跟蹤你的姐姐,我只是擔心你……」
我也怕沈卓會不會上頭,所以並沒有關門。
他臉色如常,似乎沒有聽到我的那些話。
只是走過來,把我的手握住。
電梯門關上前,我看見沈卓的臉出現在半掩的門縫處。
他盯著我和徐風眠交握的雙手。
站在那裡,只有頹然。
12
我把起草好的離婚協議寄給沈卓。
一人一半,我的那半可以摺合成現金,很公平。
雖然我手裡有他出軌的證據,可是我也不清白。
避免狗急跳牆,我並沒有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