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而季辰嶼的眸子,在看到池寂的那張臉時,猛地縮了縮,眼神裡帶上了清晰的危機感。
顯然是已經將面前的池寂,跟那晚電話里挑釁他的男人,對上了號。
「呵,池寂。」
「居然是你啊。」
池寂勾唇,食中指併攏在額前比了個敬禮,眉宇之間是渾然天成的帥痞:
「你好,失去了才知道後悔的前任哥。」
季辰嶼的臉色,霎時沉了下去。
池寂卻渾然不覺他的陰沉似的,悠然的視線掃過地上散亂的禮盒。
最後,停在那條被甩出來的領帶上。
抬頭看向我,眼底湧現出笑意:
「給我的?官宣禮物?」
我沒好氣地鼓了鼓腮幫子:「不是。」
「哦。」池寂嘴上應著,腰卻隨即彎下去,把那領帶撿了起來,掛在脖子上,走到我身邊,神情坦然,「你給我系。」
我白了他一眼,拽著他往屋裡走:
「你穿衛衣打什麼領帶啊?」
「沒事兒,哥怎麼都帥。」
房門在身後關上。
我沒有回頭,卻仍舊聽見了身後那句悵惘失落的呢喃:
「可你當年明明是為了我才學的打領帶……」
23
在某位池姓大佬的幽幽暗示下,我最終還是來赴了左培風兩口子的宴。
一身西裝筆挺的池寂,身姿挺拔,剛一下車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左培風上前,笑容和煦地對他伸出手:
「你好池寂,左培風。」
池寂伸手回握,笑得同樣和善。
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忍不住捂了捂臉:
「是吧,你也覺得我領帶很帥是吧?」
「鏡月公開我是她男朋友那天,送的官宣禮物。」
我:「……」
池寂你是真會聊天啊,也是真記仇啊。
左培風恐怕現在還不知道。
這一出,就是因為聖誕節那天的那句「哥給你介紹新的」吧。
宴會陸陸續續來人,熱鬧了起來。
池寂身份在那,就算有心不社交,也總避免不了被拽著哈拉。
我找了個安靜的角落,一邊吃著提拉米蘇,一邊看著左培風在台上牽著他老婆的手,哭成傻逼。
也挺感慨的。
左培風之前的渣,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追他老婆追的那叫一個火葬場。
但居然還真讓他給追回來了……
身側突然站了個人影。
我沒有偏頭看,但也知道是誰。
本來今天到這裡,就想到了會見面。
比起那天的酒氣熏天,季辰嶼今天收拾得也算體面。
但神情的憔悴和眼底的血絲,卻又能讓人感覺到。
這人最近過得很不好。
「鏡月……」
季辰嶼開口,艱難地喚了我的名字。
看著台上相擁在一起的戀人,對我抬起了手。
掌心攤開,一枚戒指躺在他的手心。
似乎因為之前太過用力地攥過,在手掌都留下了印子。
「我們也結婚吧,好不好?」
「抱歉啊。」
「那場求婚,我遲到了這麼多年……」
「以後我不會再辜負你了,我會對你好,會這一輩子只有你一個人。」
24
我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沒胃口吃了。
伸手拿起那枚曾經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
在他終於亮起來的眼神中,轉身打開了落地窗。
戒指在空中划過拋物線,最終,落進了泳池。
季辰嶼的身體晃了晃。
本就慘白的臉,血色盡褪,嘴唇囁喏著, 慌慌張張地說道:
「鏡月,我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
「從前是我不知道珍惜,是我蠢。」
「我在改了,我在重新追你了。」
「可是, 你把我刪了……」
季辰嶼至今都不敢回想昨天發出消息,卻被刪除時的絕望。
就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方法。
看到希望的時刻,那個紅色的感嘆號,卻撕碎了他崩裂的期望。
「鏡月, 我不求你現在就原諒我, 接受我。」
「但好歹, 給我留條路,行嗎?」
「留一個讓我彌補,讓重新追你的路……」
「出門左拐。」
帶著冷意的嗤笑聲,驟然響起。
我還沒回過神來, 就被攬入堅實溫熱的懷抱。
池寂以占有欲十足的姿態抱著我,衝著季辰嶼囂張挑眉:
「火葬場了解一下?」
「到時候我去幫你收骨灰。」
25
被季辰嶼這麼一攪和, 我跟池寂也不好再待,怕攪了人家的宴。
就提前打了聲招呼, 先走了。
「不回家嗎?」
我看著池寂低頭導航的動作, 有些疑惑。
「不了, 今兒心情好。」
「帶你去海邊,看日出。」
26
我真信了池寂的鬼。
是, 看日出。
但他沒說看日出前的這段時間,是在車裡……咳。
情到濃時, 最意亂情迷的那個時刻。
池寂拉高了我的手,隨即無名指上傳來短暫的冰涼感。
我意識清明了短短一秒,卻又淪陷在他與我十指緊扣的下一秒……
左培風的電話,是在天剛要破曉的時候打進來的。
我渾身脫力地靠在池寂胸膛, 嗓音里還帶著清晰的睡意:
「怎麼了培風哥?」
但電話那頭卻並不是左培風,而是我們的另一個共同好友:
「鏡月,來看看辰嶼吧!」
「他為了撈你丟掉的那枚戒指,在游泳池撈了好幾個小時。」
「大冬天的人哪兒能扛得住啊!上岸就暈了。」
「現在人在醫院,快燒成傻逼了。」
「怎麼說你們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你來看看他吧……」
聞言,我抿了抿唇, 隨後淡淡道:「人醒著嗎?有意識的話,就把電話給他。」
電話那頭靜默了十幾秒。
然後, 便是季辰嶼虛弱沙啞, 帶著哭腔的嗓音:
「鏡月,我找到戒指了。」
「我、我找到了, 你能……」
「季辰嶼。」我緩緩開口打斷了他,「你現在糾纏我的花樣兒,也挺多啊。」
「別再做這些沒有用的事情了,別耽誤我跟池寂看日出。」
電話那頭, 猛地停住了。
我也頓住了。
因為就在剛剛, 我低下頭的一瞬間,看到了無名指上套著的鑽戒。
在驟然跳出來的太陽照射下,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池寂伸手摟住我的腰,將我半圈在懷裡。
另一隻手撫摸上那枚鑽戒, 嗓音低沉:
「戴了我的戒指,下半輩子就得套牢在我這了。」
「敢跑的話……」
我的嘴角揚起笑意,眉尖輕挑:
「骨灰給我揚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