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母親完整後續

我姐把我媽害死了。

她被親生父母找回後，覺得是我媽阻擋了她過好日子。

她在我媽的靈堂上大罵：

「都怪你讓我吃苦，你就該賠償我這十多年的損失！」

可要不是我媽當年把她從垃圾堆撿出來，她早就被野狗咬死了。

重生後，看著我姐貪婪的面孔，我決定狠狠教訓這個白眼狼。

可我沒想到，我媽也重生了。

1

我重生到我媽死前一周。

化學老師還在上面講課，我站起來拽著書包就往外跑。

我怕再晚一點，就像上輩子一樣，連我媽最後一面都看不見。

到家的時候，我媽正坐在門檻上，愁眉苦臉翻著手裡的帳本。

抬頭一看見我，愣了。

「小光啊，還沒到周五，你咋回來了？」

「來得正好，你姐姐前兩天又打電話來說這個月生活費快用完了，你腦瓜聰明，幫媽想想辦法。」

「媽沒讀過書，不知道大學開銷這麼高，一個月一千塊都不夠用。」

我媽天生手指殘缺，沒法像正常人一樣工作，只能靠撿點紙殼子塑料瓶維持生活。

就這樣，她十八年前從垃圾堆里撿到我姐段小荷，一路供養她上了大學，又在十四年前從垃圾堆里撿到我。

我和我姐每個月的生活費，全靠我媽一點點拾荒湊的。

我才初中，一個周住校五天，生活費四十。

但我知道一千塊肯定夠了，是段小荷在學校里和同學攀比，把錢花在其他地方。

媽嘆了口氣，把撿回來的紙殼子疊好，然後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塑料袋，倒出一把皺皺巴巴的零錢。

兩百一十七塊四毛，就是她的所有家當。

她把錢全塞我手裡：「你先去銀行給你姐寄過去，剩下的，等我這幾天多跑幾個地方撿紙殼子湊一湊。」

我捏著手裡的錢，心裡五味雜陳。

上輩子我媽辛辛苦苦撿垃圾，供段小荷吃香的喝辣的，到頭來還要被她像條喪家犬一樣拋棄。

這輩子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我沒有把錢寄給段小荷，而是找了家列印店，把我媽那本破破爛爛的帳本，從頭到尾都複印了一遍。

這輩子如果段小荷再帶著她那對黑心父母來欺負我媽，我要讓所有人看著，段小荷吃下去的每一粒米，每一塊肉，都是我媽彎了幾次腰換來的！

2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

我媽坐在門口，手裡拿著個破碗，有一口沒一口地扒拉著白粥。

看見我回來，眼睛一亮：「餓壞了吧，快進來吃飯，媽今天買了塊豆腐，特意給你煎了。」

我鼻子一酸，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接過碗筷，三兩口扒拉完飯。

「媽，我有話跟你說……」

話還沒說完，棚子外就傳來一陣喧譁。

段小荷打扮的花枝招展，身後跟著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趾高氣昂地走了進來。

這男的我知道，是段小荷她爸，叫鄭知勇。

最後面還跟著另一個稍顯年輕的男的，舉著手機對著我家棚子一頓拍，眼裡的嫌棄遮擋不住。

我媽不懂這是在幹什麼，看到段小荷突然回來，有些激動。

「小荷，你咋回來了？」

「是不是錢不夠用了？我今天剛讓你弟給你寄了兩百過去……」

段小荷嫌棄後退一步，用手捂著鼻子，轉過頭笑著看向鄭知勇。

「爸，這就是我這些年長大的地方。」

又指著我媽說：「喏，這就是撿了我的那個女人。」

她甚至不願意再叫我媽一句「媽」。

鄭知勇眼神暗了暗，然後朝前兩步，猛地跪在我媽面前。

「大姐，求求你，把我女兒還給我吧！」

男人眼淚說掉就掉，跪在地上又哭又嚎：「她剛生下來就被人抱走了，這些年我們全家都一直在找她。」

「她媽因為這事兒得了心病，前兩年沒熬住，走了，臨走前交代我，無論如何也要把女兒找回來。」

「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害怕她沒在我們身邊吃盡苦頭，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求你讓女兒回到我們身邊吧！」

鄭知勇一臉悲慟，對著我媽哐哐磕頭。

我媽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到了，手足無措站起來，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

舉手機的男人對著這邊的畫面一頓拍。

下一刻，段小荷也撲通跪在我媽面前。

「張阿姨，我以前一直以為我是你的孩子，現在我才知道，我的親生爸媽另有別人。」

「這些年我跟著你過夠了苦日子，求你，讓我回到我爸身邊吧！」

3

根本沒人不讓她回去。

我媽當場愣在原地，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段小荷這話的意思是在責怪她，急得臉色蒼白。

她嘴角囁喏幾下，想解釋。

奈何這父女倆已經抱著哭成一團，好像他們一家的悲慘都是我媽造成的。

我放下碗筷，冷冷看著這一家人表演。

那個錄像的人還狀若無意感嘆一句：「被迫和自己家人分開十多年，真可憐啊。」

我媽被這句話刺激到，終於鼓起勇氣開口：「不，不是我，小荷是我在……」

「你要多少錢才肯放我女兒走？」跪在地上的鄭知勇突然大吼一聲，打斷我媽嘴裡的話。

他狼狽朝前爬兩步，抱著我媽褲腳，神情癲狂：「我給你錢，只要你把我女兒還給我，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說著，他從包里掏出好幾張紅鈔票，一個勁兒往我媽手裡塞。

看見我媽殘缺的手指時，臉上閃過瞬間嫌惡。

但想到自己正在演戲，身後有攝像頭拍著，又硬生生忍住了。

幾百塊錢，硬是讓他塞出幾十萬的架勢。

「我給你錢，就當是給你的補償，你要是覺得不夠，我們回去把房子賣了把錢給你。」

我媽急得往後退，可惜男人力氣很大，我媽掙脫不開。

沒想到，下一秒，段小荷突然撲過來，一掌推開我媽，把鄭知勇擋在身後。

我媽身體踉蹌幾下，眼看就要摔倒，我趕緊上前扶住。

一抬頭，就對上段小荷惡狠狠看過來的眼神。

她說：「爸，別給她錢，這個人販子不配你低聲下氣求情！」

「反正我是你親生女兒，她要是不放人，我們就去報警！」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媽眼淚流出來，啞著嗓子問她：「小荷，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怎麼能說我是人販子。」

看到我媽哭，我氣得要死。

「段小荷，你還有沒有良心？」

鄭知勇也沒料到段小荷會突然站出來，很快反應過來，順勢問道：「乖女兒，你這話什麼意思？」

段小荷嘴巴一癟，指著我媽大哭。

「你們別被她這幅老實巴交的樣子騙了，這些年，她對我根本不好！」

4

我終於明白，上輩子我媽遭遇了多麼大的打擊。

段小荷張嘴胡說八道。

「我這些年在這個家，真的過夠了苦日子。」

「她手有殘疾，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撿點垃圾，害我在學校里被同學嘲笑是垃圾堆里長大的。」

「一年四季都住在這個漏風的爛棚子裡，冬天連床厚被子都沒有，我一到冬天就凍感冒，要不是命大，根本活到你們來找我。」

「她都窮成這樣了，還重男輕女！」她指向我，眼神恨恨：「拐了我還不夠，又拐一個男孩兒回來。」

「說什麼我是姐姐，要讓著弟弟，實則有什麼好的都顧著他。」

「要不是我自己爭氣考上大學，說不定她就要讓把我嫁給老男人換彩禮！」

段小荷控訴得情真意切。

鄭知勇這下也不跪地賣慘了，起身和段小荷站在一處，對我媽怒目而視。

「好啊，你這個黑心的死老太婆，虧我還把你當成收養我女兒的好人，沒想到你才是那個黑心肝的。」

「要是沒有你，我們說不定早就把女兒找回家過上好日子了。」

「呸！還有臉找我要補償，我女兒在你這兒受了這麼多年苦，我看你才該賠償她這些年的損失！」

這父女倆實在不要臉，幾句話就顛倒黑白。

我媽氣得喘不上氣。

鄭知勇卻越說越激動，段小荷有人撐腰，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朝我們逼近。

「一想到我和你這個撿垃圾的老太婆生活了這麼多年，還叫你媽，我就想吐！」

「我告訴你，你必須賠償我這些年的損失！」

「十……不，二十萬！你要是不賠償，我就報警，送你去蹲大牢！」

「二十萬？」我媽臉色蒼白，她撿了一輩子垃圾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我急忙扶住她坐到椅子上。

段小荷啐了一口：「你以為這樣就躲得過？少裝模作樣！」

再也忍不了，我衝上去狠狠一拳打在段小荷臉上。

她身子一歪摔倒，慘叫一聲捂著臉瞪我：「段小光，我是你姐，你敢打我？」

我又補了一巴掌，在男人躬身來抓我之前迅速躲開。

「我沒你這樣的畜生姐！」

「你要賠償？好。」

我把下午複印的帳本翻出來。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一筆一筆算清楚，這些年我媽究竟在你身上花費了多少心血！」

第2章 第二章

5

因為收入來源少，我媽一直都有記帳的習慣。

她認識的字不多，帳本上好些都是諧音字，甚至還有簡圖，但每一項收入和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

時間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三年前。

那一年段小荷開始上幼兒園。

段小荷被我的氣勢嚇到，沒敢說話。

鄭知勇見勢不對，連忙招手讓後面那人停止錄像。

我才不管，我把帳本翻到最前面，一條一條讀給段小荷聽。

「8月29，小荷幼兒園第一期學費，1450。」

「買新衣服，新書包，60。」

……

4月7日，小荷說學校組織春遊，交班費200。

……

9月1日，小荷上初中，書本費800，住宿費700，生活費60。

10月21，小荷說同班同學的裙子好看，不給她買就要離家出走，裙子230，比咱家一個月生活費還貴。

……

8月19，小荷高考成績不好，只上了大專，孩子一心想讀書，砸鍋賣鐵都得供。書學費加生活費一萬多，找朋友借了點，家裡這下一分錢都沒有了……

從段小荷五歲，到十八歲，整整十三年，她的吃穿用度，學費補習費，零花錢，加起來起碼十多萬。

這些錢，全是我媽用她那雙只有七個手指頭的手，撿紙殼撿塑料瓶，一點一點拾荒攢起來的。

我指著段小荷鼻子罵：「你摸著你的良心說，這些年我媽是怎麼對你的？」

「你生病了，我媽不眠不休照顧你。你想要什麼，她都儘量滿足你。」

「到頭來，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我高估了段小荷的良心。

她滿臉不屑翻了個白眼：「呸，誰稀罕。」

「又不是我求著她把我撿回來的。她要是不多管閒事，說不定我早就被我親生爸媽找回去，現在過著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她身後兩個男人臉色有瞬間不自然。

6

我媽這會兒緩過來，走到我身後輕輕拉了拉我衣擺，低聲說：「小光，算了，都是一家人……」

「誰要和你這種撿垃圾的死窮鬼是一家人！」段小荷扯著嗓子罵：「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被接二連三的扎心，我媽眼淚唰地一下就落下來了，她捂著嘴，泣不成聲。

「娃啊，你這是怎麼了？」

「我是沒本事，只能撿垃圾，但我這些年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當年我在垃圾堆里發現你，在那兒等了兩天，根本就沒人來找你。」

「要不是我從垃圾堆你把你刨出來，你早就進野狗肚子裡了！」

段小荷不以為然：「少說廢話攀交情，該給的賠償你一分也別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