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嫈
她會寫詩,她給艾青看他一首《梔子花落》,艾青看完,點頭,說,「寫得不錯,但你得把愛寫進去。」
她紅了臉,他輕輕拍她肩,「寫詩和愛人,是一回事。」
他們開始散步,晚上十點後,操場空無一人,他們並肩走,腳步慢得像電影放慢鏡頭,一次,她凍得直哆嗦,他把圍巾解下來,披在她肩上。
「你怕冷?」
「不是冷,是怕。」
「怕什麼?」
「怕這不是真的。」
他停下來,盯著她眼睛。「是真的,比詩還真。」
她信了。
1939年:孩子未出世,他已拋妻
張竹茹挺著肚子趕到廣西時,身上只剩幾塊碎銀,她問遍了全城才找到艾青。
那天是冬天,南方潮濕,她穿著布棉襖,腳凍得通紅,看到艾青時,她站在屋外足足五分鐘。
屋裡,艾青正和韋嫈一起吃飯,飯桌上有魚,他夾給韋嫈一塊魚肚,說,「你最愛吃這個。」
張竹茹站在門外,孩子在肚子裡動了兩下。
他看到她了,沒有驚訝,也沒有歉意,只說了句,「你怎麼來了。」她沒吭聲。
韋嫈放下筷子,她沒見過張竹茹,沒想到這女人是艾青的妻子。
「你懷孕了?」
張竹茹點頭,「七個月了。」
艾青沉默半晌,低頭繼續吃飯,他說,「你回去吧,這裡住不了。」
她住下了,借住在旅社,每天來找艾青求他回去,他連看都不看她。
她後來寫了一封信,「我不怨你,只求你孩子出生後來看一眼。」
孩子出生時,艾青沒來,她自己剪的臍帶,孩子虛弱,三天三夜不肯吃奶,她喂米湯,孩子嗆得臉發青。
一年後,孩子死了,骨灰撒在小河裡,連名字都沒留下。
理想婚姻的盡頭是沉默
艾青和韋嫈結婚那年,他寫下詩句:「從今以後,我們不再分離。」
婚禮就在他租住的小屋裡,六平方米,兩張椅子,一盞油燈,婚禮證人是他詩友,一個瘸腿的編輯。
那年,他寫了很多詩,韋嫈為他抄詩、改稿,還背著他偷偷給朋友寄出去,他成了《解放日報》的特約作者,每月稿費能養活一家人。
可日子久了,詩不寫了,人也變了。
她生了孩子,做飯洗衣,滿手粗糙,他一天十幾個小時窩在書房,煙灰滿地,稿紙堆得像小山,她進門問句,「飯熱不熱?」他甩手,「別吵。」
有次他摔筆硯,說,「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一身油煙,哪還有一點當初的樣子?」
她低聲問,「你變了?」
他沒吭聲,拿上外套出門了。
1955年,高瑛登場,16年婚姻終結
她23歲,穿旗袍,短髮,愛看蘇聯小說,第一天見面是在作協會議,她坐在後排,他一轉頭就看見她在笑。
他主動遞上名片,說,「我叫艾青,詩人。」
她答,「我知道。」
他請她喝咖啡,聊文學,她說,她丈夫是大學老師,人挺好,就是太沉悶。
幾天後,艾青去她家找她,她丈夫在,他打了個招呼,說,「我來借本書。」
晚上,高瑛給他寫了封信,「你今天來,我心跳得厲害。」
他回覆:「我不該來,但我想你。」
他們見面越來越頻繁,有次她丈夫出差,他在她家待了一夜,鄰居議論,他不在乎。
韋嫈察覺了,她翻了他的抽屜,看到信紙上寫著「高瑛」兩個字,還有一張照片。